首页 -> 2008年第6期

大盛魁商号 二

作者:邓九刚



了!走吧!”
  “等等。我喝口水。”
  “我想好好喊出来,憋死我了。”
  气氛活跃起来。几个人有说有笑。
  第二年五月,海九年的驼队提前返回了归化。驼队回村的时候贴蔑儿拜兴村的男女老少全都跑出村外去迎接。一看见海九年胡子拉碴的黑脸上洋溢着的笑容。人们就猜到了这一趟海九年算是成功了。大赚了。驼队归来的半个月头上,按照预先的约定海九年在万驼社拿到了货主付给贴蔑儿拜兴村驼队的另一半运费——其中一半的运费在驼队起程前货主就已经预付了,这也是归化驼运行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货主元盛德商号赚到了钱也履行了自己的诺言,真的将运价提高了两成。
  海九年心里真的是感慨万千。他手里提着装了银子的袋子走出万驼社,跟在他身边的二斗子说:“真是老天有眼!我们总算是有了出头之日!”
  不久,海九年便第三次拓展了自己的院子。东墙因与白驼寡妇的院墙抵住不能动,西墙和南墙又分别向外扩张了两丈五和一丈。把黄泥小屋推倒。重新盖起了一大溜高大的正房。
  海九年不但财气旺人气旺。这一趟他还把一个在草原上流浪的汉子收到了自己的门下。这位暴客长得敦实孔武,是个蒙古人,名字叫呼德尔楚鲁。关于呼德尔楚鲁还有一段颇为惊险的故事哩。
  那次呼德尔楚鲁骑了一匹黑枣骝。趁着一个风高月黑的后半夜,一股旋风似的掠过海九年他们驼队宿营的地方。等驼夫们被狗叫声吵醒起来的时候。呼德尔楚鲁早已一只手提着一百八十斤重的货驮子逃得无影无踪了。呼德尔楚鲁抢走的正是海九年的一个装满五台大黄的驮子。
  这种事在驼道上不为稀罕,驼夫们都说算了。好在损失不大。但是海九年说:“不行。俺得追回来!”
  海九年挎了支勒伯根枪,骑上二斗子的骊马就循着暴客的马蹄印追去。在一个山洞里终于找见了呼德尔楚鲁。呼德尔楚鲁正在拆卸抢来的驮子,猛抬头看见洞口站着一个拿枪的黑影。他操起一把长长的唐古特猎刀就要和海九年拼命。
  “别动!”海九年喊道,“你要敢动手俺就开枪打死你!”
  呼德尔楚鲁颤了颤猎刀,身体紧贴住岩壁。这时他看清了,来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他从那个人的声音中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某种可怕的力量。
  “告诉你,”海九年说,“俺那驮子里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是大黄,药材,你拿去没用。这么办,俺给你十两银子,你把驮子还俺。”
  呼德尔楚鲁将信将疑。晃了晃猎刀没动。
  海九年说:“不信你闻闻。”
  呼德尔楚鲁其实早闻到了。又苦又刺鼻了。他信了,说:“行!”
  当然呼德尔楚鲁并不是真正的暴客,这一点海九年很快就看出来了。真正的暴客往往是成群结伙的。他们手里有枪,他们敢把整个驼队都吃掉,把人和狗杀光,货和骆驼都抢去。王廷相王掌柜早年就是遭了西伯利亚的布里亚特暴客抢劫的。不过抢他的是布里亚特人,救他的也是布里亚特人。
  海九年在一块岩石上放下银子。把枪背上抱起大黄驮走出了洞口。
  “我跟你走,你要吗?”
  海九年看了看呼德尔楚鲁,没说话。
  “我能给你拉骆驼,我还会治驼马病。给骆驼补蹄,给马灌药,什么病都能治。”呼德尔楚鲁又说。
  海九年说:“每年十五两银子干吗?”
  “干!”
  今非昔比,如今的海九年家大业大,就算是有二斗子的帮衬,几百峰骆驼海九年是无论如何也照顾不过来的,呼德尔楚鲁的到来使海九年觉得轻松了许多。这个身材壮实的蒙古汉子确如他自己所说。不但打草放牧样样都拿得起来,牲畜有个灾灾病病的他都能够药到病除。呼德尔楚鲁做事从不惜力,放牧、轧草、清圈……一天到晚只要是海九年不招呼他,他就不停手地干。白天呼德尔楚鲁跟海九年和二斗子一起干活儿。晚上挤在一条炕上睡觉,日子长了彼此之间渐渐熟悉起来。
  呼德尔楚鲁说,他本来是喀尔喀草原上一户普通牧民人家的儿子。有一天王爷的管家骑着马来到他家的毡房前,管家连马都没有下,在毡房外直接喊着他的名字问道:“呼德尔楚鲁你愿意做王爷的替身吗?”
  “我愿意。”呼德尔楚鲁正在毡房里和父亲母亲喝茶,他们听到了管家的喊声走到了毡房的外面,就听管家说:“既然这样,你现在就跟我走吧。”
  呼德尔楚鲁这个老实的牧民家的孩子甚至连想都没有想。就跟在管家的身后来到王爷的府上。呼德尔楚鲁在管家的带领下一直走进王爷的内室——这在从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他们站在了王爷的床前。王爷的房间内已经有两个喇嘛等候在那里。呼德尔楚鲁认出了其中一个喇嘛是庙上的住持。原来是王爷得了一种奇怪的病。请喇嘛大夫看了许多次总也没见好。后来王爷把达喇嘛请来,为他念经祛邪。但是王爷的病却是日见沉重。达喇嘛解释说。这是因为王爷某些行为不够检点得罪了神佛,要想病身康复必须前往塔尔寺烧香还愿。如今王爷病体沉重。躺在床上连翻身、吃饭这样的事都必须在别人的帮助下才能完成。哪里有能力前往塔尔寺,要知道塔尔寺距离喀尔喀走最近的路也有三千里地。达喇嘛给王爷出了一个主意,他说:“王爷不能亲往,可以请一位替身。”
  于是管家就把呼德尔楚鲁请来了。这位单纯的牧民小伙子都没有回家与父母告别。就骑着王爷给他预备好的马上路了。马背上的褡裢里装了炒米、肉干、酥油等食物,另外还有一个装满水的牛皮水袋。达喇嘛亲自用手把锅底黑横着抹在呼德尔楚鲁的脸上,说是这样路上的妖魔鬼怪都会惧怕他。达喇嘛还一再叮嘱他:“你要一直朝前走,千万不要回头看。”呼德尔楚鲁糊里糊涂地答应着。
  呼德尔楚鲁已经催动着马走出老远了,听见达喇嘛还在身后喊:“呼德尔楚鲁!你一定要在到达塔尔寺之后,替王爷烧了香还了愿再行返回。不要回头看……”
  半个月之后,呼德尔楚鲁走进了腾格里沙漠。很快他带的水和粮食就全消耗光了,继续朝前走就只有一死,马也因为缺水和吃不上草变得瘦弱无力。呼德尔楚鲁只好牵着马返身出了沙漠。呼德尔楚鲁违逆了达喇嘛的旨意,他走了回头路,就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就算他回到了喀尔喀也会被处死。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呼德尔楚鲁做了暴客……呼德尔楚鲁本来就是一个勤劳善良的牧人,现在为海九年拉驼、放驼、打草,有饭吃。有屋子住。到年底还能拿到十五两银子的工钱,他就非常满意了。
  呼德尔楚鲁的遭遇引起了二斗子对自己身世的感慨。听呼德尔楚鲁给他讲诉自己的遭遇,有好几次二斗子的眼睛里忍不住噙满了泪。二斗子说:“咱俩都是苦命人,你有家不能回。俺更是可怜,不但没有父母兄弟,就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
  海九年安慰呼德尔楚鲁:“往后你就把我这里当做你自己的家就是了。既然你违逆了达喇嘛的旨意。今生今世你是不能再返回家乡了。要我说,你还是得改个名字才好。不然王爷知道了你在归化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对于海九年的建议。呼德尔楚鲁同意了。海九年让二斗子把王锅头叫来。王锅头想了一会儿就想到了“白守义”这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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