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大盛魁商号 二

作者:邓九刚



在为海九年的院子操心呢。五个儿子挨排儿躺在他们的身边,五条小辫子像睡着的小蛇一样卧在炕沿边。麻三婶的目光在儿子们的头上睃来睃去,她抚摸着丈夫的脸颊——那脸被蹇二打肿了,“他爹,前些天里你咋说那种话哩?”
  “俺说甚话啦?”
  “他海九年生死未卜。”
  “这话咋不对了?”
  “你说海九年不管是尸首还是活人总要回来的,要是海九年真的回来,他那院子咱刁家还能占住?”
  “你也真傻哩,”刁三万说,“这话你也信?海九年能活着回来,这种事除了二斗子就没人信!你嫁到贴蔑儿拜兴十来年了,没见过你还没听说过?病倒在驼道上的人有谁活着回来了?”
  “那倒也是,”麻三婶跟上了丈夫的思路,“北头起的白驼寡妇就是个活的例子,她男人就是在驼道上病倒以后再没见面。”
  “对了,俺讲的就是这个理。”刁三万得意地说,“俺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海九年一准是回不来了,可是俺嘴上就要说他还能回来。”
  “就是说只要海九年的死讯儿不落实,谁也别想打他院子的主意。”
  “咱也不说就占了海九年的院子,可是咱不怕,咱有二斗子,二斗子是海九年的拜把子兄弟,二斗子住海九年的院子谁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那可不是,再怎么说二斗子也是咱干儿子。”
  麻三婶再要说什么的时候。丈夫的鼾声已经起来了。并且越来越响。这个头脑简单的女人被一种从未有过的复杂的思绪所困扰,她失眠了,一对单纯的眼睛望着黑暗的顶棚毫无睡意。她的脑子进而计算着,海九年那座宽敞的大院即使是分成五块给他的儿子每人一块,每一块也还不算小呢。要知道想靠自己出卖苦力拉骆驼挣几个血汗钱,来为这五个儿子盖五处院子娶四房媳妇。那真得把他两口子累得腰也弯了,背也得驼了。
  蹇老二与二斗子殴斗事件之后不久,蹇老五回到村里来了。
  蹇老五长到八岁的时候,蹇家老太爷以每年三百两银子的价钱从归化城聘请了一位姓马的拳师,这位马拳师来自山西晋中,是心意拳的大师梁国义的嫡传弟子。蹇老五从八岁开始学习,学到十二岁的时候已经把心意拳的基本功夫学到手。
  想当初蹇老太爷请拳师教儿子学武术,为的是学成之后。能够在驼队远行时做随队拳师,不曾想蹇老五武艺学到手心思野漫,约了几位拳友云游天下,遍访名师切磋武艺去了,早把父亲的期望丢到了九霄云外了,就是蹇老太爷去世的时候,蹇老五在家也只住了不足一个月。
  这一次蹇老五是为父亲的三周年祭日而回来的。蹇老五一回来,有人就又把二斗子与他二哥的殴斗之事重新提了起来,蹇老五托人与二斗子过了话,说是听说他武艺高强身手不凡,要与他“切磋切磋”。
  消息一传到刁三万的耳朵里,狼人的心下立刻就慌了。他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蹇老五是要给他的二哥报仇的。
  刁三万去找驮头胡德全讨主意。
  胡德全劝道:“依俺看你就让二斗子给蹇家说几句软话、下颗软蛋过去算了。你可知道蹇老五自幼便在梁拳师手下学艺,这许多年来他又云游四方遍访名师,说起来也该算是塞外武林高手了,二斗子与他过招如何能占得了便宜。”
  刁三万进了一趟归化城,办了四色礼,预备带着二斗子去蹇家登门拜访,可是二斗子就是不允。
  “怕什么?”二斗子不肯服输。“切磋武艺嘛,谁胜谁负搁在其外。”
  刁三万说:“胡驮头说得在理,我说干儿你趁早认个输罢了。”
  “还没有过招我不能认输。”
  见二斗子决心已下,刁三万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双方通过话之后。定了交手的日子。交手的地点选在了村北的关帝庙前。双方都拜托胡德全来做中间人。说好了,切磋技艺,点到为止,伤害身体的事情绝不能做。
  比武那天蹇老五老早就来到关帝庙前等着二斗子。这位在武林间闯荡了十几年的职业拳师身着青衣皂衫、脚蹬踢倒山双梁牛鼻子鞋,上衣袖口和对襟排着密密麻麻的梅花形布盘纽扣,裤腿打着裹带。蹇家八个弟兄一字排开站在蹇老五的身后。个个怒目圆睁。
  俩人一过招,明眼人立刻就都看出来了,蹇老五下手极狠,招招都冲着二斗子的要害处。
  不出众人所料,没有十个回合,就被蹇老五用二斗子打蹇二时的同样方法,一个“借风扬沙”把二斗子摔出了两丈多远。当时二斗子便口吐鲜血再也爬不起来了。
  蹇老五走过去,一只脚踏在他的胸口上,问道:“我问你,那海九年的院子是归了你了吗?”
  二斗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刁三万赶忙接过话头:“不归二斗子,不归二斗子。”
  刁三万双手抱住蹇老五踏在二斗子胸口上的腿,试图把那脚挪开,谁知那只腿就像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
  “请老五兄弟抬抬脚。”刁三万哀求道,“就让过二斗子这一回吧。千怪万怪就怪我没劝住他,二斗子他是有眼不识泰山,今日冒犯虎威。改日俺刁三万在归化城里的宴美园摆一桌海菜宴给你赔罪。”
  没等蹇老五说话。蹇老二把刁三万的话打断了,“刁掌柜你少啰唆,今天俺只要你言明一句话——海九年那院子是姓刁了吗?”
  “不是,不是!”刁三万赶忙说,“九年那院子他姓海,怎么会姓刁呢?”
  “既不姓刁,为甚你刁三万要把你家的骆驼赶到他的院子里去呢?”
  “好好好,话说到此。我刁三万以后绝不再把骆驼往那院子里赶。”
  “有这句话就好,”蹇二又盯住刁三万,“你刁掌柜说话要算数。”
  “我刁三万吐口唾沫是颗钉,绝不食言。”
  蹇老五把脚从二斗子的胸口上挪开了。
  刁三万一刻没敢耽误,套起一辆马车载着二斗子进归化城看大夫去了。
  在那以后海九年的院子便归了蹇老二。刁三万把二斗子和他自己与海九年的骆驼全都撤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了。
  只是过了一个月,二斗子的身体刚刚恢复一点,就又赶着驼群返回了九年的院子。刁三万被二斗子的举动吓得脸色煞白。他追到二斗子的前面,吼道:“你不要命了?在炕上整整躺了十来天,刚刚能站起来,你又要去送死?”
  “就是死俺也要死在九哥的院子里。”
  “俺可不跟你一起去送死,”刁三万说,“你把俺的骆驼给俺分出来。是死是活俺也管不了你了。咱爷俩把话说清楚。你的事情与俺刁三万再无瓜葛。”
  刁三万把分出来的骆驼赶回了自家的院子,二斗子把海九年的骆驼赶进了海九年的院子。海九年的黄泥小屋被蹇二占了。二斗子只好住在驼羔棚里。那时候蹇老五离开村子又云游去了,蹇老二拿二斗子也没有办法。
  一个信念支撑着二斗子,他相信他的把兄弟海九年是个福寿绵长的人,绝不会轻易死去。每隔几日二斗子都要跑到关帝庙里去焚香叩头,为海九年祈祷,求关老爷保佑他能活着回来。
  
  5、边境上的走私通道
  安全通过毛尔古沁大峡谷之后。海九年幸运地与一支俄国人的商队相遇了。经过一番询问驼队答应带他同行。但是俄罗斯的领房人告诉他:“我们是要去俄罗斯的。”
  海九年同意了,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十天之后驼队来到一座长满了绿色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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