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大盛魁商号 二
作者:邓九刚
这是一个阳光充足的日子,上午海九年出现在归化城。他骑着自己的宝贝青骢马穿过大街来到驼桥。青骢马打扮得鲜光亮丽,脖子上的红铜串铃一路叮叮当当响着走过了街道。许多人不由得停下脚步欣赏海九年的骏马。海九年把青骢马拴了。走进骆驼堆儿里。许多牙纪包围过来热情地招呼他:“海掌柜!”
“买驼吗?”
“看我的驼。”
“看我的!”
“我的驼全都是纯种的科布多种。有一峰杂驼我包赔!”
……
“我看看……”
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海九年回到了贴蔑儿拜兴村,他的身后串着一大串骆驼。他把新买的骆驼牵进自己的院子,看见胡德全从院子的一个角落走出来了。
“我候你很久了。海掌柜!”
“有事吗?”海九年问。“你怎么回事两手的血?”
“我在杀牛呢,我杀倒一头糟牛。”
“怎么跑到我的院子来杀牛啦?你不怕我跟你要地皮钱。”
“不怕你要什么钱,”胡德全说,“今儿个我就是来请你吃饭的。”
“请我吃饭。很新鲜呀。”
“不新鲜。”胡德全说,“牛肉早就在我家的大锅里炖上了,这会儿怕是快熟了。”
“呵呵,好事情呀。胡驮头请吃饭,我都闻到香味了。”海九年把青骢马牵进马厩里,“不知道胡驮头还请我吃什么?”
“就吃牛肉!”
“哇哈!你把我看成什么了?能吃得下一头牛?”
“为了郑重。”
“你我都是些养驼户。能有什么郑重的事情。”
海九年把马牵进马厩,没有立刻出来。他在马厩内给马卸套绳呢。
胡德全很殷勤地帮助海九年把新买的骆驼圈进院子,跑着把院门关好。他跟在海九年的身后来到马厩跟前。
胡德全就站在马厩外面跟海九年说话。
看到海九年回来。不少村人沿着村道从四面八方走过来。胡德全要请海九年吃饭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了。刁三万等人围着海九年新买回来的骆驼观察着,议论着,似乎并没有把牛肉的事放在心上。
隔着矮墙有一个汉子问胡德全:“驮头!你请海掌柜有没有我们的份啊?”
“都有份!”
“哇!好哇!”
又有人提出新的问题:“不知道海掌柜赏不赏脸啊?”
“海掌柜去吗?”
“我去!”海九年从马厩里走出来了,冲着大伙儿说。“为什么不去呢?有好酒好肉的不去吃傻了啊?”
“哈哈……”
众人全都笑起来,相随着欢欢喜喜地往胡德全家去了。
海九年跟着胡德全往他的家走去。一路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是想玩什么把戏吗?”
“没什么把戏,”胡德全说,“咱哥俩聊谈聊谈!”
“哼,小题大做。”
说话的工夫许多同村的汉子还有一些半大的孩子都不请自到了。大家围在胡德全家的院子里,说笑着。孩子们追逐着打闹着,像过节似的。
刁三万很客气地问胡德全:“要帮忙吗?”
“不要!”
胡德全回答着从刁三万面前走过去了。他的手里提着一个不算大的炕桌,把炕桌摆在了海九年的跟前。
“海掌柜——请坐吧!”
海九年坐下了。其余的人就都是自助了,有凳子的搬凳子,有马扎的搬马扎,什么可坐的也找不到就搬来几块砖头或是石头。放在屁股底下。谁也不在意,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院角大锅里的炖牛肉吸引了,肉香飘飘,极具诱惑力。
胡德全的老婆、闺女和他的半大小子跑来跑去地为客人把滚烫的牛肉端上来,用的是几个大盆。就放在小炕桌上。许多只手同时伸上来抓肉,响起一片唏唏嘘嘘吭吭哧哧的咀嚼声,场面十分地热闹。桌子旁边放着一个酱色的大肚子陶罐。想喝酒的人全都自己抱起陶罐往碗里倾倒。
酒过三巡之后海九年说话了:“胡驮头,你请我喝酒我也不能白喝你的酒,俗话说无功不受禄。你说吧,有什么事你尽管说。不必客气。”
“不忙不忙。”
又喝了一会儿胡德全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海掌柜。我想求您一件事,不知海掌柜肯不肯给面子?”
“什么事。只管说来。”
“我怕海掌柜驳我的面子。”
“我不驳。”
“那我就说了?”
“说!”
胡德全凑近海九年,把嘴巴挪到海九年的耳朵上去了。他用很小的声音说道:“海掌柜……我想问的是关于毛尔古沁的秘密。”
刚才还在笑眯眯地听着的海九年忽地一下就拉下脸来了。说:“胡驮头你打听这个做甚?”
“吃驼路饭的人么。不关心驼路的事还关心什么?”
“要是问别的事咱哥俩有话好说。要是问毛尔古沁的事胡驮头往后就不必张口了。”
“我知道,”胡德全说道,“久在江湖上行走的人,我懂规矩的,你放心,我知道这东西值钱。说吧,你说个价。现在我想买你的这条路。”
说着胡德全把袖筒甩了甩伸向海九年,他要和海九年在袖筒里捏手指头。
海九年摇摇头,他把自己的手伸出去抓起了酒杯。胡德全无趣地笑了笑把手缩回去了,他直截了当地问海九年:“我给你二十峰驼,怎么样?”
海九年摇摇头。
“我那可全都是科布多健驼!”
“不用再说什么科布多驼还是朝格尔驼了。你给多少我也不卖。”
“我家的骆驼全归你……”胡德全还是不肯放弃。
“不用想这事了。”海掌柜坚决地说,“就算是你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答应你的。”
胡德全被海九年噎得直翻白眼儿。好半晌泛不上话来。
“来,咱们还是喝酒吧。”
海九年给胡德全脸前的酒杯斟满了酒,自己端起酒杯朝胡德全比画。可是胡德全没反应,他还是直眉瞪眼地盯着海九年看。像是看一个怪物。
海九年自己把酒干了。放下酒杯说:“你别这么直眉瞪眼地盯着我看,我又不是一个怪物!”
“你比怪物还要怪!”
海九年嘿嘿地笑了:“好。你说我是怪物我就是怪物。”
“我就奇了怪了!你一个灰脖子出身的人,落魄得只差讨吃要饭了,是我们贴蔑儿拜兴村的二斗子把你搭救了。不然你早就吞烟自杀了,死的连尸骨也找不着了!”
“是。”海九年回应说,“胡驮头说的都是事实。”
“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可牛的?!”说着胡德全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瞪起了眼睛,“现如今稍稍有一点起色就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了不起了?!”
海九年涨红的脸迅速改变着颜色,红晕退去惨白涌上来!脸蛋两边的咬肌在皮下滚动,嘴唇哆嗦起来,一双眼睛早已是满含愤怒地看着胡德全。
胡德全似乎没有感觉到海九年的愤怒,他仗着酒劲儿把自己的话继续说下去:“现在我再问你一句话——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我把我院子里所有的骆驼一峰不剩地全都给你,你知道多少吗?”
“我知道。”
“你说出来!”
“你院子里有健驼五百六十。母驼二百一十,崽驼一百八十,还有八峰种公驼。总共是九百五十八峰!”
“可是你知道我的这些骆驼是怎么来的吗?”也不等海九年回答,胡德全继续说道,“那是我姓胡的从一个卖苦力的驼夫一步步做起的。是我拿汗珠子换来的!现在我全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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