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大盛魁商号 二

作者:邓九刚



爷呀!”
  古月荃一见赶忙拿话安慰海子娘,说:“你别着急,别哭,我估摸着杏儿平日里身体强健得很,就是得个什么病也是难免的事情。请郎中看看就会好的。你且守着杏儿,我去叫张婶。”
  张婶过来时。杏儿已昏迷不醒。她掰开杏儿的牙看了看,说:“就怕是……这病可是耽误不得,得赶快请郎中。”
  月荃迅速地系着衣服上的纽子说:“哪儿有好郎中?我立马就去请!”
  张婶瞅了瞅月荃,一个劲儿摇头。话说出口她自个儿也犯愁了,小南顺哪有什么郎中啊!过去村里有人得个急病都是派人到相邻的黄村去请郎中。
  海子娘说:“黄村离小南顺三十多里呢,深更半夜的就是去了怕也难把郎中请过来。小家小户的哪有那么大的面子。”
  “是啊,”张婶说,“几十里地跑去,人家要是不肯来。岂不是耽误大事!”
  “那该怎么办?”
  “这么吧,”张婶说,“海子娘,你给杏儿找块毯子出来,让月荃辛苦一遭拿小推车送杏儿到黄村。我也跟着去,我回家加件衣服。”
  说完张婶急急地推门出去了。
  月荃也安慰道:“你不用急。我和张婶去送杏儿,张婶说了,杏儿的病不打紧,只是不能耽误。咱快张罗吧,我去准备推车。”
  眨眼的工夫月荃就把小推车推来,张婶一边穿着衣服袖子。一边跟在月荃的身后走进屋子。
  把疼得已经昏迷的杏儿挪到车上后。摸着黑就上了路。
  黑灯瞎火的出村走了连一里地还没走出去,张婶就把脚给崴了,只好返回去了。
  月荃推着杏儿当天夜里赶到黄村,正像张婶所说,杏儿的病真的没有什么,郎中只是给她扎了几针立刻就没事了,当即俩人离开了黄村。
  走到天亮了,太阳照在山头上,一抹艳红把半个山头都映红了。月荃推着独轮车,杏儿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边说着话来到一条河的跟前。
  杏儿说:“叔爷。咱在这歇歇吧,洗把脸。”
  月荃放下了车:“好吧。”
  两个人就说起了话。
  “多亏了你,不然我的小命就怕是玩完了。”
  “要谢你还得好好谢人家张婶,还是张婶她有经验。”
  河水清清,映着杏儿的脸。那一张脸由于病痛的折磨显得清瘦和娇弱。病愈后的苍白的脸上现出疲惫和兴奋的神情。一丝难以言说的娇羞挂在杏儿的嘴角上。她蹲在河边看着自个儿的脸,一时竟舍不得搅乱那水面。
  月荃蹲在杏儿下游一点的地方,哗哗啦啦地撩着水洗脸。
  杏儿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哎!小叔,我问你,昨晚上你送我到黄村经过这里的时候。你是怎么把我弄过河那边去的?这河水挺深的。”
  “怎么过来的?河水太深独轮车推不过来。我只好先把车子推过河,然后再把你弄过河。”
  “那你是怎么把我弄到河这边来的?”
  “还能怎么弄……”月荃目光飘飘移移地闪动着。“是我把你抱过来的。”
  杏儿的脸顿时就红得像是一块红布:“呀!你抱我了?”
  “是哩。”月荃子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杏儿一听立刻就沉下了脸,“你好不要脸!竟敢乘人之危做下这等下流的行径。”
  “没办法。要不然你过不了河。”
  “真是羞死人啦。”
  杏儿扭转了脸。一直到走回小南顺杏儿再没和月荃说一句话。月荃也没敢再看杏儿一眼。这件无意中的小事在两人的心上悄悄地扎下了根。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羞惭、新奇和罪恶感交织在一起的感觉。
  后来回忆,杏儿真正感到害怕的正是这一段日子。就像是在千疮百孔的冰面上行走。胆战心惊,感觉随时都会掉进那黑咕隆咚的冰窟窿里,一命呜呼。难熬的日子,度日如年。夜里她的眼泪不知道多少次将被子打湿,无人知晓她内心的苦楚。更没有人会理解她,她不能向任何人诉说的痛苦。
  事情出在麦收的季节。眼看着麦子割倒一大片,却远远地听到天上在响雷。为了能把割倒的麦子抢到手,杏儿和月荃在地里捆麦棵、起麦垛一直干到了半夜。婆婆身体不舒服,在黄昏的时候就回村去了,地里只留下月荃和杏儿俩人。
  太阳一落山月亮就升起来,晚风一吹凉爽极了,也舒服极了。麦香随风荡,田野上这里那里燃起了篝火,目及之处到处都可以看到抢收麦子的人们的身影。有歌声顺风飘过来。这大概要算是晋中地区农家人眼里最美丽的夜景了。古家的麦垛立起了三个了。月荃光着上身。一条油亮闪闪的大辫子缠绕在脖子上。他手拿钢叉将麦捆抛向空中,杏儿站在还未垒成的麦垛上,伸手接住月荃抛给她的麦捆。俩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这是最后一个麦垛。垒好之后杏儿要下来了。一滴水珠掉在杏儿的脸上,杏儿抬头望望天,“雨下来了。”
  “快下来吧。”
  “我怎么下?”杏儿问月荃,语气中透出些许娇媚,“麦垛这样高。”
  “前次咋下的这次还咋下。”
  “那我可跳了……”
  “跳吧,我接着。”
  月荃双臂张开,大手伸着等待着,杏儿稳稳地扑到月荃的怀里了。
  在那一刻月荃没有马上松开手,杏儿也没有立刻走开。俩人的身体紧紧地挨在一起。杏儿嗅到月荃身上的男人的气味,同时也感受到月荃那只有力的手臂使劲抱着自己的身子。晕眩的杏儿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制的能力了。在短暂的瞬间她享受着一个男人的温暖,忘记了一切。但是她很快就清醒过来,拼命地把月荃推开了。
  杏儿在心里默默地计划着一件事,她下决心要亲自到归化去走一趟。她要见着海子。亲自面对面把这件事情说清楚,其实最主要的是对自己做个交代,她下决心不再像张婶那样过着无望地等待的生活。
  
  6、买卖人的妻子躺“大炕”
  八月十五。一轮明月升起,橙黄色的月亮像一个圆圆的饼子挂在门前的橡树的梢上。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月亮上突起的山峦和浅蓝色的沟壑,就好像一伸手就可以探着似的那样近。月亮带给杏儿从来也没有过的亲切感,就像一个人,一个十分熟悉的朋友那样的感觉。她坐在屋门前的台阶上把月亮足足看了有半个时辰,与月亮无言地谈着话。于是一个决心逐渐在她的心里形成了。她回到屋里的时候脚步特别坚定。她打开红躺柜的盖,把柜盖顶在脑门上,一件一件地向外拿着衣物,把整理好的东西打好一个包。她把那个白底子蓝花粗布的包袱紧紧地抱在怀里,整整坐了一夜。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杏儿抱着包袱走进了婆婆的房间。
  古海娘还没起床,吃惊地望着媳妇怀里的包袱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大清早的拿个包袱做啥?”
  “娘,我想好了,我想了整整两年了,我不能再走张婶的路了……”
  “莫非你真的是要到归化去?”
  “对。我一定要到归化去!我要亲自去找到海子。就像老话说的那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是把全归化翻个个儿。我也要把海子的下落打听出来!”
  婆婆在被窝里坐起来。
  “杏儿,这话我听你说了多次了,说说可以,自个儿的男人没了下落说不着急那是假的。可要说到到归化去那可是任谁也做不到的,你可不敢胡来!”
  “我今天就是要做出来!”
  “这可是几百年都没有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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