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大盛魁商号 二

作者:邓九刚



会委屈大舅哥,连说:“不可以!不可以!”
  娜仁花说:“哥哥自己愿意。”
  “自己乐意也不行,人们会背后议论我的,我的面子不好看。”郭玉说,“哦,我一个天义德的大财东,自己的大舅哥在城里开一家小茶馆,成何体统!再说了,我的大舅哥也不是一般的人。是乌里雅苏台的王爷!”
  那边夫妻俩还在商量着呢。这边沙王却已经行动了。他托人在大东街找到一块地皮。这块地方原本是五塔寺的庙产,几经辗转,沙王把它买到自己的名下。
  消息传到郭玉的耳朵里。他丢下生意赶忙拉着妻子去找大哥。对于妹夫的担心沙王毫不在意,他说:“我以食为乐!”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做妹夫的当然支持。说干就干,冬天买下地皮,开春就破土动工。未曾动工,沙王先给自己的茶馆取名“大观园”。
  五月初五,沙王的茶馆放炮开张!
  沙王是吃出来的人,又是场面上的过来人,他亲自调馅,亲自备料。用的是阴山以北苏尼特草原上的绵羊肉做主料。配以归化城西毕协齐出产的大葱,味道确实比一般的茶馆里的烧麦特别。
  沙王在自己的茶馆里有一个固定的座位。是一处向阳的挨靠窗户的座位。每日早上人们都会看到沙王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吃烧麦,面容平静,不知在想什么。后来有人大着胆子走过去,把自己的烧麦和沙王一起吃。边吃边聊,沙王常常会问:“我的烧麦可符合你的口味?”
  “很好!符合我的口味。”
  客人都这样回答。这让沙王很高兴,于是沙王和食客的话也就渐渐地多了起来。谈天说地。气氛很是融洽。偶然有不了解事由的人,会问起沙王喀尔喀草原上的事情,往往此时沙王就沉默了,一句话也不说,甚至会一连好几天不说话。但是不管怎么说,随着时间的推移,沙王身边的朋友是越来越多了。
  沙王因为在北京理藩院工作多年,俨然有京官的做派,讲究派头,喜好洁净。夏日里身穿一件青灰色的府绸上衣。手摇一柄丝质的折扇。一边走路来一边摇扇,整个人给人飘飘摇摇的感觉,堪称潇洒。夏天喜欢剔个光头。锃明瓦亮。归化的人都称他为喇嘛沙王,也有叫沙王喇嘛的。沙王都不介意,任谁叫他都乐于应答。
  为了表示心意。郭玉又在挨着大观园的西侧买下一块地皮,作为礼物送给大舅哥。这块地皮比烧卖馆的大观园大出五倍,仅仅过了一年。郭玉就帮着大舅哥在那块空地上盖起一座大戏园。也取名叫大观园。作为戏园子的大观园是一座一层半的楼房。房高两丈八。楼上楼下能够容纳客下八百人同时就餐和听戏。早晨在烧麦馆吃烧麦,晚上进入大戏园吃大餐同时看戏。一时间弦管嘈杂,选声择昧,客人们一边吃饭一边看戏。尽情享受。不用说大观园茶馆和戏院成为了归化最热闹的地方,沙王喇嘛的名声也因此而传播出去,成为归化城的名人。
  但是沙王并没有忘记自己故乡的草原。夏天的时候他带了几个随从回了一趟乌里雅苏台。沙王为天义德办成一件大事,他说动长老寺的活佛雅克葛格森在天义德参了股份,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有了活佛参股,天义德不但在乌里雅苏顶住了俄商的进逼,还在宗教界大大地扩大了影响和生意。
  
  4、破产的李掌柜上吊
  炎热的中午,闷人的暑气笼罩着草滩,强烈的阳光压迫得人和牲畜都不敢抬眼向天上看;狗吐着长长的红舌头,都躲到高大的骆驼的阴影下边乘凉去了。被太阳晒干了翅膀的蝈蝈和蟋蟀的鸣叫声连天接地地响着,吵得人心烦意乱。
  七哥率领着十几个一般大小的男孩从柳树林里钻出来,跑到放牧的草滩上来了。
  “二斗子!九哥……”七哥把两只小手做成喇叭状高声喊着。孩子们全都光着身子,头戴用柳树枝编成的遮阳帽,光脚丫踏着草地跑着。在一片半人高的蒿草丛里把二斗子和海九年找到了。这两个人正躺在草丛间睡觉呢。都用衣服将脑袋严严实实地盖着,光肚皮晾着。
  七哥拿手里的柳条枝一挑,把盖在二斗子脸上的衣服挑飞了。又一挑,把海九年脸上的衣服也挑飞了。
  “干什么……这是谁啦?”
  阳光晃得二斗子睁不开眼睛。他把一只手挡在眉毛上。“我就知道是你们这帮混蛋小子……”二斗子在草地上坐起来了。
  “二斗子哥,我们求你俩个事儿。”
  “带我们到大东沟去耍水……”
  海九年说:“七哥,如今你已经是十二三岁的大小伙子了,还要我们带你去干什么?”
  “我娘说了,十二三岁也还是娃娃呢,要是有大人带着。就不会出事的。”
  娃儿们蹲在二斗子周围抱着他的胳膊一个劲儿地摇晃着。
  九年眯着一只眼看看天上,说:“他妈的,这天热得也真邪乎,好,那就带你们去吧。”
  娃儿们呜哇乱叫着从地上蹦起来!
  他们绕向南边。穿过桦树林间的小道,为的是躲开刁三万和麻三婶的眼睛——向村子东边的大东沟跑去。娃儿们都冲到前面去了。二斗子把长辫子盘绕在头顶上遮挡着太阳。灰色的打着补丁的上衣搭在他的光肩膀上,海九年与二斗子并肩走着。
  “咦!你看,那是谁?”
  刚刚走出柳树林,村子通往归化城的大道上远远地看见有一团灰色的尘雾沿着大道向这边迅速地飘过来。
  尘雾中渐渐地看清了骑马人的身影。
  “他跑得真快!”九年羡慕地发着感慨。
  “这是个混蛋!”二斗子唾了一口。“暑伏天这么骑马。会把马跑死的。这个家伙骑的一定不是自己的马,而且他的心眼儿也不好。”
  眨眼的工夫骑马的人就来到他们的眼前,那马被缰绳一勒,歪着脖子打着旋儿停住了。马的乌黑闪亮的皮毛、磁蓝色的眼睛、强劲有力的动作……都让二斗子那么熟悉,他完全没有想到这竟是黑枣骝!而且更出人意料的是打着黑枣骝疯跑的居然是胡德全。
  黑枣骝嘶鸣着打着旋子,马蹄子溅起的泥土块子飞到了海九年的脸上。二斗子一边躲避着黑枣骝,生怕马蹄子踏着自己,一边问胡德全:“驮头!你这样使唤马会把黑枣骝弄出毛病的。”
  胡德全没答理二斗子,站在马镫上喊道:“少废话,你快去村西的草滩那儿,把放驼的人们都叫来!”
  二斗子曾经参加过万驼社和羊马社组织的围攻天主教堂的行动,以为又要有类似的行动了。
  “是不是万驼社的羊领房又有什么命令下来啦?难道是俄国人又到咱归化城找麻烦不成?”
  “这回你猜错了!这一次是件大好事——有洋落可捡了。你们俩分头去告诉大伙儿,有马的骑马,没有马的骑驼,有车的套上车。立马进归化城里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啦?”
  “这还用问吗?是大好事!李掌柜要放火烧掉所有的毡毯,堆山结塄的羊毛毡和羊毛毯都是好东西!能让它们白白地烧掉吗?见便宜不拣有罪呢……”
  黑枣骝又一耸一耸地跑起来。黄色的尘烟像一只时时变形的怪兽紧紧地咬着黑枣骝的尾巴追进村子里去了。
  海九年和二斗子抛开了七哥等一帮孩子,转身往村西的草滩跑去。在路上他们远远地看见一辆三套马车迎面朝他们跑过来,疾驰的车身后拖出长长的尘烟。还隔着老远呢,二斗子就认出了驾车的车倌,他喊道: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