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大盛魁商号 二

作者:邓九刚




  “哪能呢,说什么瞧起瞧不起的话,我是……胡驮头……”
  “你少跟老子废话!痛快点儿。要是嫌工钱少。我给你加到一个整驼工的工钱。”笑意在胡德全脸上消退着,那表情说不上是情绪。看着别扭得厉害。
  “我真的不能给你干,我谁家也不去。”
  “去你妈的!”
  不等九年再做解释,胡德全手里的鞭子一扬就抽了下去。
  内刚外柔的蟒皮鞭斜着裹在了海九年的脸上,最先出现的是一道白印,紧接着那道白印就变红,渗出了血,鲜血又红又稠,封住了他的眼睛。这是很内行的一击,为了避免对手的反抗,先封住对手的眼睛。
  二斗子惊叫了一声,扑向了九年。刚到贴蔑儿拜兴没几天的九年不知道,可二斗子最清楚胡德全那蟒皮鞭的厉害!那蟒皮鞭长约一丈,外边由五花的真蟒皮紧紧缠裹,内里是一根拇指粗细的钢丝。这玩意儿在胡德全的手里不是一般的物件,而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武器,乃是贴蔑儿拜兴的一绝。蟒皮鞭有三种打法:一曰空鞭,光听响动,鞭子抽出去声如响雷,却只是擦着人的头顶过去。并不伤人;第二种打法没有响动,但因用力的不同会把人打得皮开肉绽而不伤筋骨;第三种打法最是狠毒,伤骨不伤皮,鞭子抽下去表面没有痕迹,实则已经叫人筋断骨裂!
  但是紧跟着下来的一鞭子抽在了二斗子的胳膊上。这一下把二斗子和海九年分开了。
  人群惊叫着四下奔散开去,生怕稍不留意会被胡德全的蟒皮鞭误伤,更没有人敢阻拦胡德全。
  一丈余长的蟒皮鞭像一条真正的巨蟒在海九年的头顶上游弋,胡德全问道:“海九年,我问你,我出一个整驼工的工钱,你给我干不干?”
  “我不干。”
  只听“啪”的一声蟒皮鞭又抽了下去。这一下抽在了海九年的踝骨上,海九年就像被蟒皮鞭提起来似的双脚跳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海九年。我再问你,我给你一个半驼工的工钱。你给我干不干?”
  “不干。”海九年从地上爬起来了。
  话音未落蟒皮鞭又缠在了九年的腰上,就见胡德全手腕子一旋,海九年被扔出去有两丈远。跌倒在地上。九年身上的衣服像一只黑色的大鸟似的飞了有房顶那么高,慢慢地飘落下来。
  “旺火烧大锅,不蒸馒头蒸口气。现在我不是要雇驼工,我是在买我的面子。海九年,我胡德全雇你是雇定啦!我再问你,我给你两个驼工的工钱,你干不干?”
  海九年又一次从地上爬起来了:“胡驮头。我把话说清楚了,姓海的我今日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啦!你就是给我一个银骆驼的工钱我也不会干的。”
  当下,胡德全把蟒皮鞭紧攥在手里,充满怒气的眼睛盯着海九年,还不肯罢休,骂道:
  “你他妈的还敢嘴硬?我叫你……”
  “啪”的一下那巨蟒又啄了下去,这一次没有打住海九年。而是抽在了二斗子的身上。二斗子扑到了海九年的跟前,伸开双臂把他的朋友抱住了。立刻就有一道血印斜着划过了二斗子裸露的脊背。
  “哦嗬!又跳出来一个不怕死的。”胡德全怪叫一声,手下得更狠了。蟒皮鞭就一下接一下地抽在了二斗子的身上。二斗子咬着牙拼命地把脑袋藏起来,一声不吭地挺着。
  胡德全又举起了鞭子,但是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子。胡德全一扭脸见是戚二嫂。“怎么?内掌柜的来挡我的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胡驮头是不是还想与我这个女流再练一场?”
  “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只是看不下眼。我劝你做人别太过分!”戚二嫂说,“愿不愿给你做事是人家的自由,你得讲道理。”
  “戚二嫂说得对。”
  “算了吧!胡驮头。”
  “海九年也被你打啦,拉倒吧!”
  王锅头走到了胡德全的跟前:“得饶人处且饶人,俗话说得好,宁欺老勿欺小。”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劝你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俗话说得好,宁欺老不欺小,你知道日后这俩后生会有多大的出进?乡里乡亲的,别把事情做绝了。”
  “算啦。算啦……”
  众人七嘴八舌地劝着。
  胡德全用两只胳膊划拉着排开众人走出去了。在院子的门口胡德全勒住了马,拿蟒皮马鞭指着海九年警告道:“海九年!你把耳朵竖起来给我听好,在贴蔑儿拜兴这地场你敢跟我胡德全作对,总有一天把你收拾了。”
  还算好,胡德全不过是因为一时的气愤给海九年与二斗子一点点教训。所以他打的时候下手还不算太狠,蟒皮鞭并没有伤着他们的筋骨。二斗子在炕上趴了三天之后就能够下地走动了,浑身的鞭伤结了痂,厚厚的就像穿上了一件铠甲。直到一个月以后才算好利落了。
  海九年的伤势较二斗子轻一些,只是被伤了皮肉,用了药养了一个来月便也好了。但是一道伤疤镌刻在海九年右边的眉骨上,成了永远的纪念。那道伤疤改变了海九年的面貌。使过去熟悉他的人都不敢认他了;同时那道伤疤也给他的脸平添了三分野气和匪气。
  这天晚饭后在海九年与二斗子的小屋里,两个人又一次议论起挨打的事。海九年猛然想起什么,问二斗子:“那天你为什么要替我挨打?”
  “这有什么,我二斗子是个孤儿,你呢,虽说是有家可是不能回。咱俩都是苦命的人!常言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不护你谁护你?”
  “叫我怎么谢你?”
  “说这话就见外了,假如我要是有一天遇上难处,还得靠你呢。”
  “二斗子!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九哥。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只要是我海九年能办到的。”
  “要是你不嫌弃的话。我想与你结成异姓兄弟。”
  “好哇!我也正有此意呢。”
  于是两人焚香叩头,盟誓从此结为兄弟。
  
  5、买卖人当然做买卖事
  八月的一个上午。阳光亮旺旺地照着戚家的院子。戚二嫂盘腿坐在自家的炕头上做针线活儿。她在为戚二掌柜赶着缝制一件狐腿皮的坎肩。这是一张完整的喀尔喀红狐狸皮,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损伤,而且是十一月的皮子。绝对的上等货。火红色的直毛根部拥满了橘红色的绒毛,许多毛尖上都呈现出褐色的黑点子。密密匝匝的一把抓不透。那狐皮自然地便散发着热量。摸一摸好像火烫似的感觉。自打戚二嫂嫁过来。每年都要给走外路的丈夫缝一件新的狐皮坎肩。俗话说得好。男人的身上带着女人的一双手呢,不管戚二掌柜走到哪里,人们一看到他身上的那厚墩墩的狐皮坎肩。就知道他家里有一个好媳妇。
  狐狸皮在戚二嫂的手里滑动着。耳听得一阵异常沉重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响起。那脚步声不但沉重,而且非常的缓慢。戚二嫂两根手指捏着针在鬓角上蹭着。那手就停住了,她觉得院子里的动静好生奇怪,隔着薄麻纸的窗户只能看出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在院子里晃动。
  “院子里是谁呀?”戚二嫂问了一句。
  没人回答,却听到沉重的脚步声“咚咚”响着越来越近。戚二嫂又问了一声:“是谁呀?快进屋里来吧。”
  回答她的是一声巨大而又沉闷的声响,是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震得她身下的土炕直颤动,窗户纸也刷刷啦啦地响。戚二

[1] [2] [3] [4] [5] [6] [7]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