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大盛魁商号 二

作者:邓九刚



让人不由得心都发抖。
  二斗子勒住枣骝马的缰绳,把马弄到道路的边上提醒大家:“弟兄们!跟紧着点,谁要是掉了队,十有八九可就成了狼拌汤。”
  整个驼队没有人应答领房人的话。
  二斗子等待着戚二嫂的驼列走到跟前,他偏腿翻身跨下马背。
  “二嫂,我替你牵驼。你来骑马。”
  “我又不是领房人!”
  “可你是个女人!”
  “在驼道上没有什么男人女人。只有一种人。那就是驼夫!”
  戚二嫂从二斗子身边走过去了。
  戚二嫂下决心走驼道,她就真的做了。她以北方英雄女性特有的禀赋闯荡了自古以来只属于男人们的驼道世界,把自己的名字镌刻在了贴蔑儿拜兴村的历史上,也镌刻在了归化城的历史上!
  有一件事需要强调,那就是在戚二嫂的心里,海九年还活着。对情人的那份情感在她的心底里还在像火焰般地燃烧!海九年现在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贴蔑儿拜兴村的驼队在经过猛犸象牙化石的时候。戚二嫂问二斗子:“九哥就是在这根石柱子跟前病倒的吗?”
  “是。”
  “你没记错?”
  戚二嫂跪下去。把一沓预先准备好的冥纸掏出来,二斗子拿出了火镰和火石,准备要点着了。戚二嫂又把冥纸收了起来。
  她没有烧纸也没有磕头,站起来了。戚二嫂自言自语地说:“他没有死,我为什么要给他烧纸?他肯定在草原上的某个地方,像他这样的男子汉是不会轻易死去的!”
  戚二嫂跟着驼队走乌里雅苏台,走着去走着回来。像一个真正的驼夫一样操持货物,牵引骆驼。该放驼,该找水,该拾粪,她一点儿不比别的人差。一点不比那些男人差。
  一趟驼道走下来,戚二嫂挣脚费连做小买卖给自己赚回了八峰健驼。
  往后戚二嫂年年走驼道,驴打滚的买卖也是越做越大。
  没有几年戚二嫂的骆驼又发展到了一百多峰。于是戚二嫂又一次成为贴蔑儿拜兴村驼户掌柜,一个女性的驼户掌柜。
  几年驼道走下来戚二嫂把驼道上的事情基本摸清了。再加上她从来做人就灵秀,对于驼运业务方面也常常能给胡驮头出些好点子,因此村子里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胡德全都要把戚二嫂找来商量商量。没有戚二嫂的话驮头是不随便做决定的。戚二嫂在驼村贴蔑儿拜兴的地位比过去更高了。
  不久。另一场风波又把贴蔑儿拜兴村人的注意力吸引住了。冲突的一方仍旧是刁三万和二斗子,而另一方则是强大的蹇家。
  事情起因是这样的:海九年病倒在喀尔喀草原,一连好几年没有音讯。于是有人打起了海九年的院子的主意。这个打海九年院子主意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蹇家老二。
  这天傍晚。二斗子看见蹇二掌柜收牧的时候把他家的驼群赶向了海九年的院子,早就注意着蹇二掌柜动向的二斗子就跟了过去。
  蹇二掌柜要把驼群往海九年的院子里赶。二斗子挡在门前不准进。
  蹇二掌柜骂道:“好狗还不挡道呢,你给我滚开。”
  二斗子答道:“这是海九年的院子。”
  “海九年已经死了。”
  “海九年他还没死!”
  “就是死了!”
  “就是没死,羊领房看见海九年了!”
  “羊领房大概是撞见鬼了吧?”
  “羊领房是大盛魁的领房人,他是归化城内有名的的人,不信你们可以到大盛魁去找到他问问。”
  “我没那闲工夫。……咦!我纳闷了,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海九年的事就是我的事,海九年是我把兄弟!”二斗子态度强硬,“我把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
  两个人几句话就开打起来。蹇二掌柜抡起手中牧驼的红柳哨棍就抽向二斗子,二斗子低头一躲,顺势就将蹇二掌柜的哨棍夺下来丢在了一边。
  说话间就有不少围观的人聚集过来。
  别看二斗子身材矮小,但是他的心意拳充分施展了威力,他的身体轻柔地摇摆着,像喝醉了酒似的显得软弱无力。然而脚下却像生了根的红柳坚定得很。当身材高出他一个半脑袋的蹇二一个饿虎扑食冲向二斗子的时候,就见二斗子身体向下一蹲,双手顺势一推,竟把蹇二扔出了一丈远。要知道蹇二这个能吃能做的驼夫的体重可在二百斤上下。
  被摔在地上的蹇二脸也破了,身上沾满了尘土。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蹇二的脸羞涨得通红。当蹇二掌柜跳起来再次扑向二斗子的时候。刁三万从后面把他死死地抱住了。在海九年的院子这个问题上,刁三万的态度也是非常明确和坚定的,刁三万早就放出话了:“海九年生死未卜,现在谁想强占他的院子都不行!”
  蹇二哪里肯服气,趁着刁三万不注意的当儿一个鹞子翻身将刁三万压倒在身下。两个人在尘土中翻滚着,忽而刁三万把蹇二压在了身下,忽而蹇二又骑到了刁三万的身上。这是两个体力相当的驼夫汉子,刁三万被人称作“狼人”,他的粗壮的脖子是不会转动的,长形的脑袋与坚实的脖子总是紧紧地扭在一起,他的个子很高,超过了一米八十。蹇二则是一个身材像牛一样壮实的汉子,谁也说不清楚这两个驼夫之间谁的力量更大一些。
  看热闹的人越挤越多,人群随着打架人的滚动移动着。蹇二脸上的伤口淌着血,斗殴中的鲜血溅在他的嘴巴上、络腮胡子上和胸脯上,到处都是。刁三万的衣袖整个被扯下来,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光光的臂膀上沾满了灰色的土,他俩滚翻着,滚到正停在了一堆驼粪上,这是一堆隔年的驼粪,是海九年每天清扫院子堆积而成的。蹇二毫不犹豫地抓起一把驼粪塞进了刁三万的嘴里。刁三万呜呜哇哇地喊叫着向外扑扑地喷着驼粪,看见了瞬间二斗子站在人群中无事人般地嬉笑的样子。“二斗子,你这个没良心的干儿子,你就眼看着干爹被人欺压……”
  “咱贴蔑儿拜兴村有规矩的,两个人打架旁边的人是不能帮忙的。”二斗子给刁三万解释着,不改袖手旁观的态度。
  随着一阵呐喊声,人们看到村道上蹇二的几个兄弟向这边跑过来,每个人的手里都抓着一件家什,或牧驼用的哨棍,或叉草用的铁钉耙。蹇氏兄弟气势汹汹地来到跟前。刚要拨开人群冲进场内,胡德全大张着手臂把他们拦住了。
  “做什么?”蹇家老三质问胡德全,“胡驮头,为甚不让我们进去?”
  胡德全笑道:“你二哥和刁三万打架呢。你们一大帮兄弟都扑上去算什么事情?自古以来咱贴蔑儿拜兴就这规矩。你们谁也不准上手。”
  后来是胡德全以驮头的身份出面平息了这场殴斗。他把打架的人拉开了。蹇二拿袖子在脸上胡乱抹着,鲜血把他的衣袖都染红了。刁三万几乎是被胡德全抱着推离了人群。他一边拧着狼脖子一边扑扑地把一些血团子吐在地上,骂道:“姓蹇的,你等着我家九年回来不把你的皮剥下来才怪。”
  “不用等,”蹇二被他的两个兄弟架着一跳一跳地还要冲过来,“我现在就把你的狼脖子拧断。”
  “刁掌柜。”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冲刁三万喊,“什么时候开始的,海九年也成了你的干儿子了?”
  “麻三嫂的肚子成了杂货铺了,什么怪玩意儿都能生出来。”
  “哈哈哈……”
  哄笑声把刁三万和蹇二的咒骂声同时都淹没了。
  夜里麻三婶偎在刁三万身边,夫妻俩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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