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不要相信任何人

作者:〔美国〕格雷格·安德鲁·赫维茨




   “那个真的是领结吗?”
   “是的。我也多少知道一些,戴领结的参议员助手。”他爽朗地笑着,向走廊那头挥了挥手,“车在外面等你,如果你方便的话。”
   我走进客厅,阿兹特克图案的肥裤衩随着我的动作摆动。“现在不是很方便。”
  “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当然。我想把我的门装好。”
   “我们会把门替你弄好的。也会统计你的损失究竟有多少。”
  “好的,”我说,“我明白自己该怎么去表现了。我至少有15分钟可以大出风头。每个人都想和我来张握手的合照。”
  “每个人都这样吗?”
  “每一位总统候选人都这样。”
  阿伦硬是挤出一丝微笑,有点不符合他的书生样。“我不想对你撒谎,”他说,“也不想假装因为你没有等候接听比尔顿的电话而生气。”
  “你怎么会知道的?是威特尔告诉你的吗?”
  “我不知道威特尔是谁,但是我能告诉你,在你离开医院之前,这已经成为特情局的笑柄。”
  我的心莫名其妙地被击了一下,我知道了卡鲁瑟的势力范围。“我一直认为特情局要更谨慎些。”我小心地说。
  “我想时代不同了。”阿伦说,“每件事都是无聊的政治。”
  “是的,”我说,“那么,感谢卡鲁瑟参议员的邀请,但是我还是无法去参加。你知道,我需要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希望他会觉得我很无助。
  “我并不想让你感到不安。”阿伦冷冷地说。
  我将一些填充物塞回沙发,觉得越来越挫败。我想把一切恢复原状,包括那张沙发。但是我越想恢复原状,就弄得越乱,不一会儿,我就放弃了,坐下来,展开双腿,泄气了。
  当我抬起头,阿伦又站在门口,把手机放回衣袋里,“参议员对我说,我在政治方面是一个笨蛋。他说他没兴趣公开与你的会谈。他只是想见你,因为他是你继父的崇拜者。”
  我有些怀疑他的话,但是我记得弗兰克经常提起卡鲁瑟先生,“我能冲个凉吗?”
   “抱歉,参议员今天行程安排得很紧。”
  我匆忙地转过身去换衣服。上身还是那件写着“我爱洛杉矶”字样的T恤衫,只是肥裤衩换成了牛仔裤。
   “看着脚下。”我弯腰走过大门的时候,他为我撩起了那条圈围犯罪现场用的黄色警戒带。我像个拳击手一样进入竞技状态。
  我跟着他穿过走廊,去见一位美国总统候选人。
  等电梯的时候,阿伦伸出手,拍拍我的肩膀,“你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吗?就是你为什么这么不想被人注意?”
   “我介意。”我说,思绪回到17年前。
  是的,我相当介意。
  
  第8章
  
  开着的后门。地板上的斑斑血迹。弗兰克在我的怀中,死了。我靠着他的扶手椅,抱着他的尸体,胳膊麻木了。我的衬衫湿透了,他的鲜血流到我的皮肤上,然后失去了温度。
  电话还在我面前,里面传来一名女话务员的声音。三个按钮上还有我手指的血印,尽管我确实不记得我拨打过电话了。
  外面传来一阵警笛声,然后警察和特工都到了,虽然我不记得他们何时到达的这里。过了一会儿,凯丽出现了,她坐在弗兰克的扶手椅上,浑身颤抖。警探告诉她,弗兰克是被自己的枪击中的。他的手表不见了,还有凯丽的假钻石手镯和我们该死的录像机。一件低级的盗窃案,垃圾。盗贼先是从后门入室,然后从车库的边门离开,因为那扇门在摇晃,没有拴好。弗兰克就这样,被一个三流盗贼给杀了。是的。他被我害死了。
  当我告诉警察我半夜偷偷离开家的原因时,凯丽捂着嘴,边抽泣边跑出了房间。我心如刀绞。我知道这样的哭泣包含了无尽的失望。
  连续好几夜我都坐在我的房间里,听着隔壁妈妈的哭泣。我不知道如何描述那些声音对我产生的影响。我对凯丽最初的记忆是在我父亲死后——那几个月她一直在抽烟——当她认为我已经睡着后,就会站在外面,抱着肩膀抽烟。我曾想,这就是她以后的生活了。现在,哭泣又将是她的生活了。这都是因为我。
  我离开学校,回到家里。没有参加活动。卡鲁瑟亲自来吊唁。凯丽和我都没怎么说——我能出席已经很不错了,根本无法望着她的眼睛。此刻,我很迷茫,而弗兰克也再不会过来为我指点迷津了。
  最后,她开始服用安眠药,夜里十点以后就回房睡觉,但我几乎不能合眼,在房间里踱步,搜寻弗兰克的气息。他的咖啡杯还在水池里泡着,里面是深色的咖啡渍。里德牌香水还在厨房椅背上挂着的运动外套里。花园里还有他的脚印。他的离去像是有刺在胃里扎一样,也像是有什么东西给了我重重一击。
  一天,冰箱里的食物变质了,我把它扔掉,然后去便利店买了些果冻和速冻食品,这样凯丽就可以在随便什么时候都有东西吃。我在黄昏时往家走,7—11便利店的袋子在我膝盖边上摇晃,突然我注意到身后有辆车在跟着我。我通过一辆停靠的卡车的后视镜,看到了那辆车。它是辆黑色轿车,有色玻璃窗,车前没有车牌。它跟着我的步伐,行驶了半条街。我有点害怕,继续向前走,努力让自己看着前面。最后,我控制不住了,转过身去。那辆车立刻调头,飞驰而去。我一直盯着它,直到我的手被塑料袋勒到疼得不行。当然,那辆车也没有后牌照。
  那夜,凯丽坐在弗兰克的扶手椅上,望着地板上白色的斑点发呆。和弗兰克生前留下的白色水渍斑点一样。
  “妈。”仅仅是叫她一声,我的声音就已经颤抖了。
  她眼神空洞地望着我。
  我说,“弗兰克害怕某些事情、某个人。我想,不论是谁做的,我都会查出来。”
  她有些惊讶,“你不需要这么做,尼克。那只是一种臆想罢了。你听到那些警探们说的结论了吧。那仅是一个小小的盗贼而已。”
  “我们住在格兰岱尔这么久了,妈妈。你在周围见到过几个贼?”
  “我不希望你为弗兰克报仇。但是你所说的并不是真的。弗兰克经常担心自己的安全。这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后来,他的这种担忧变得更加严重了。仅此而已。不要把他的多疑症和他的死联系起来。”
  “当我从屋外跑进来的时候,那个凶手就在房子里。”我伸出手,直指她身后的墙,但她只是闭上眼睛,“他们总认为我看到什么了,或者弗兰克告诉过我什么事情。他们就一直边等边看,就像他们对弗兰克所做的一样。我不知道接近他们是否安全。”
  她又哭了,“不要让我和你一起做这事。至少现在不要。求你了,尼克。这是没有结果的。警探说——甚至特工们也说——他们说那肯定不是……”
  “今天那辆车又出现了。在一个停车处。一辆轿车,车窗是——”
  她的身子往下沉,“不要说了,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或者——这仅是特情局派来的一辆例行公事的车,过来查看一下罢了。谋杀案之后他们都会这么做的。或者仅仅是一辆普通的车子——”
  “车子没有牌照。后来它飞驰而去,一旦我——”
  “别说了!快——别说了。我会找到一种方式……去面对你所犯下的错误,还有弗兰克的死,但我不会在这个该死的多疑症的房子里多住一天了!”她哭泣着冲向前门,抽出门闩。她打开厨房的窗户,一拳击碎了警报器,然后背对着柜子,瘫倒在地。“一天也不要!”她吼道,“你明白吗?”
  “弗兰克在害怕着什么,凯丽。我们都知道他一般是不会害怕的。”我无法摆脱那样的场景——弗兰克轻轻拨开窗帘,他在他的卡车边走来走去。“他也不能幸免。所以特情局也牵涉进来了,也许这个案子他们也管不了。”
  她扯着嗓子,试图盖过我的声音,“特情局都管不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难道没看出他们在跟踪这个案子吗?有个特工被谋杀了。他们不想管吗?你真认为会有笨蛋把弗兰克的枪移走吗?特情局的人总是在做傻事。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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