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不要相信任何人
作者:〔美国〕格雷格·安德鲁·赫维茨
第16章
酷热的山谷气候,我坐在车上,取回的照片就在我的包里。装照片的纸袋上有一行手写的字:尼克• 霍里根。
我撕开密封条,取出里面的内置袋,用拇指掂量了一下,有些迟疑。里面会不会是血肉模糊的尸体照片?或是被击毙的什么人?或是受到性骚扰的儿童?我胡思乱想着。也许是查理的?我的心怦怦乱跳,瞥了一眼旁边的停车场,但没发现什么异常。
我鼓起勇气,一下倒出里面的照片。里面的东西根本不至于让我的脸如此扭曲。
照片上的我,手揣在口袋里,在路上行走。
我四处看了看,想在停车场找个空位把车停下。母亲们在往车里装买来的杂七杂八的商品;孩子们在漫画书店外望着墨西哥煎玉米卷,商人们在计算着讨价还价——突然,我感觉所有人都有嫌疑。我低下头去看照片,发现它拍到我穿过查理的房前。照片是从一个很好的角度和距离拍摄的。有一个镜头是我在把犯罪现场的警戒带藏进车库里。然后是我肩上扛着重重的墨绿色帆布背包走出来。
我用颤抖的双手翻开下一张照片。
这回出现在照片上的是谢尔曼欧克邮局,它离这儿不过十条街。
是谁在跟踪监视我?
我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动,看来我还在呼吸。我抖了抖鞋子,钥匙在里面晃来晃去。
其余的照片是黑的。没有曝光。
我急切地想离开,却撞到了一堆废料。在取照片的那家店门外,我穿过通宵工作的升降箱来到柜台前。柜台后的那家伙体重超重,脸庞周围有稀稀拉拉的黄色胡子。
我把照片递给他,问,“你知不知道拍这些照片的是哪种相机?”
那人仔细看了一会儿,“不太清楚。他有一个很棒的镜头,也许是佳能,但不能确定。”
“你是说相机和镜头是分开的?”
“是的,清晰度这么好,不可能是内嵌式的。”
他递过照片,我发现背面顶上有些模糊的字迹。柯达世尊。我指着它,“这种胶卷是什么?”
“那只是冲洗时所用的相纸。不过,让我看看底片。”他伸出舌头,斜视着底片。“柯达艾克塔克罗姆100。噢,一种自动调节为日光型的彩色底片。品质极好,清晰度高,色彩更鲜艳。”
“这不是随便拍拍的照片,对吗?”
他点点头,用手将鬓角顺到耳后,“是的。一般都是专业级人士才使用。”
“会不会是狗仔队?或是正在监视某人的警察或是其他什么人?”
他很奇怪地看了看我,“不太像狗仔队。更像是要拍衣服、窗帘,或是其他什么需要还原真实色彩的那种人拍的。”
我向他道谢后走了出去。5分钟后,我把车停在谢尔曼欧克邮局外面,盯着手里那些照片,看了又看。窗户的反光划过我的肩膀,我又回到车内。空调风口吹出的冷气突出了外面的热度,我理好思路。邮局里顾客很多,人声鼎沸。我向左转,进到邮局的保险室。第二个铁柜下端是229号信箱,底部有正常的双倍宽。厚实的墙保证了它的保密性,也阻断了大厦其他地方传来的声音。我蹲下身子,把鞋里的钥匙拿了出来。
把钥匙插进锁孔后,我做了个祈祷的动作,然后转动。
小门打开了。
箱子是空的。
我瘫在地上,背靠着墙,绝望了好一会儿。我叹了口气,摇晃箱门,准备关上它,取出钥匙。
229号信箱底部有一抹黄色。我趴在地上仔细地往里看。那是绑在箱顶上的马尼拉纸信封。我伸手去抓,拖出来,打开。那是半张纸,上面有一连串数字。我浏览了一下。1.65,4.05,3.49,1.80,2.71——它们都是小于5的小数。只有一个既没有排在那串数字里,又很大的数字:99.999。纸的上半部分被撕去了,剩下来的部分看起来也很陈旧。在纸的底部有一个日期:1990年12月15日。
弗兰克被谋杀前5个月。
我攥着这张纸,瘫软地倚在墙上。“那么,”我说,“一切都明白了。”
第17章
我开车回家,副驾驶座上放着那张写满数字的破纸。
“你的生命悬于一线之间。”这是查理把钥匙放到我手里时说的一句话。那一组数字究竟代表什么?是某种图标上的编号?还是这些数字来自特情局?或者这些乱码里面隐藏着什么玄机?这些乱码的意思是离核电站远一点?这些是核弹发射代码?赃款账号?或是政府文件的某一个暗号?是谁想让我知道这些?难道是查理的同党?或是杀他的凶手?这好像是我曾玩的俄罗斯方块游戏,一个接一个的乱码,没有规律可循。
我忽然在街边的停车场上瞥见了那熟悉的特情局专用车。当我乘电梯上楼出现在电梯口时,荷马一下冲到我面前,他的衣服松垮垮的像麻袋一样套在身上。
“你迟到了,”他说,“但我习惯等待。”
我似乎听见自己房里有人在说话,于是我敲了敲门。发光的铜门把手,美迪高门锁。“怎么进来?”
“转一下门把手。”
门把手一转就开了,门闩上的铰链油腻腻的。
塞弗坐在我的沙发上,一身特工的职业装束。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他来了,终于来拘捕我了,要让我为弗兰克的谋杀案负责。我神经紧张,迅速拔开门闩,但他却随和地笑着。
我尽量不去看藏有查理现金的那台洗碗机。
他站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两串钥匙。这个皮肤晒成棕褐色的家伙眼角布满皱纹。他的职业装极不适合他,还是穿特种部队的服装,身上背支突击步枪的形象比较适合他。他就是能和威特尔平起平坐的人?“我确定我可以当面把房门钥匙交给你了。”他指着荷马说,“你回来前,我把这个人赶出了门外。”
荷马耸耸肩,他的肩膀在衣服垫肩下显得更宽厚,“所以我不得不在门口等你。”
“你真的认识他?”塞弗问我。
“当然。”
太阳光透过玻璃拉门照射进来,照在塞弗的小平头上,使他的头皮发痛。那天他从屋顶滑下来,在我胸口踢了一脚,那一瞬间的力量很大。他的嘴巴紧闭着,想要说什么,但又不便开口,于是他偏着脑袋看荷马。
我说,“让我们单独呆一会儿,好吗?”
荷马行了个屈膝礼,双手撑开,像是拉开裙摆,然后出去关上了身后的房门。为了不让我们感到过意不去,他在走廊里还哼着歌。
塞弗伸手去摸屁股后面的手枪皮套,我僵住了。他的手在口袋里摸着,然后拿出一部笨重的手机——不像我递给查理的那只。他指了指我,按下一个键,对着那头说,“是。这是一条安全专线。请接。”
他把手机递给我。
我犹豫不决。查理正是在接过他们提供的专用手机后,脑袋被炸飞的。我的膝盖不由自主地转向一边,勉强接过手机。
“尼克•霍利根?”
我听出了这个声音,但却不敢相信。我喉咙沙哑,说,“是的,总统先生?”
“我感到非常高兴,你能接我的电话。”
我手足无措,于是咬紧嘴唇听他说。
比尔顿继续道,“我明白,你想置身事外。”
“是的,先——”我止住话头,“总统先生。”
“好的。我尊重你的决定。天晓得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不去洗衣服,而是抓着盒面巾纸看电视新闻专访。你有脏衣服要洗吗,尼克?”
我吞下一口口水来润润喉,“我想我们都有脏衣服要洗,总统先生。”
“是的,”他若有所思地说,“比其他人要多。我很高兴你不是爱钱的人。我为你在圣奥诺弗雷所做的事情感到自豪。尼克,你会发现某些人想要见你,为他们的利益或是出于竞选目的利用你,通过你刺探有关的国家安全问题。尼克,你不会想见这些人的。再不想见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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