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不要相信任何人
作者:〔美国〕格雷格·安德鲁·赫维茨
“我需要你为我做些事情。”我说。
尹杜玛说:“佛祖要哭了。”
“我脸上这东西是一块骨头碎片。我需要它。我不能去医院。我知道这不是你的专业,但我希望你能把它从我脸上拿走。”
荷马盯着我,然后耸肩,“好。”
我从厨房拿了一些刀具回来。很幸运,尹杜玛这里刀的种类繁多。她说:“我想楼上还有一把解剖刀。是阿莱德罗为他的雕刻作品而买的。”
“太好了。你也有数码相机的,对吧?我们应该把它录下来,这样就有证据证明它是从哪儿来的了。”
荷马极力赞美了那些刀,然后看着尹杜玛把一张纸平铺在沙发上。
我说:“听着,你可以做这个。我知道你觉得不应该。但你可以。”
他平静地看着。
他说:“你有麻醉药吗?”
“给你还是给我?”我问。
他没笑。
我看着尹杜玛,“我想我们没有。”
她说:“阿莱德罗的朋友曾丢了一克左右的可卡因在我的手套盒子里。”
我说:“你想把可卡因吹到我脸上?”
“不,”尹杜玛说,“是你想要我把可卡因吹到你脸上。”
她把杂志上的纸折成四方形,放上可卡因,在解剖刀上涂了酒精,然后我们坐下,荷马穿着浴袍站在那儿,闭着眼,像是在回忆做面部手术的几大原则。我像尸体般躺在上面,紧抓住尹杜玛的手,等待那把刀。接近了。荷马的手在颤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转过身。
“你有威士忌吗?”他问,“我需要一些来镇静一下。”
尹杜玛走到吧台,我望着荷马苍白的脸。
“给他来双份的威士忌。”我说。
第33章
下午的阳光透过客厅后面弯曲的玻璃墙暖洋洋地照进来。我醒了,脸上的伤口立刻开始作痛。我眼皮底下的咖啡桌上,方形的纱布吸满深红色的血块,皱在一起。各式各样的刀口上都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色拉盘里装满了桃红色的水。除了毛巾还是毛巾,到处都是毛巾。查理•杰克曼的骨头碎片胜利地躺在精致的金属糖果盘里。
我的左脸毫无感觉,像是身外之物。在面孔上方两英尺的地方,弯曲的不锈钢管上吊着一盏大灯,灯影在我脸上晃来晃去,像是拔牙时照着的大灯。我躺在长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周围。尹杜玛背靠着坐垫,她的脸靠在我赤裸裸的胸前。荷马四脚朝天地躺在角落里,毛茸茸的腹部冲破浴袍,像跃起的海洋哺乳动物。
我爬了起来,尹杜玛咕哝了一下。我的身体发麻,但不是因为手术麻药过重。
我努力站起来,头晕眼花,脑子里像动画片回放一样一阵眩晕。银器和深红色的污迹让我想起了昨晚的一切。可怕之极。可卡因没有达到我们想象的效果。尽管荷马很努力,但是整个过程持续了很长时间,钢片不停地刮着骨头。直到第一缕阳光照亮大地,查理的碎骨才取了出来。尹杜玛精疲力竭,宽慰地啜泣着。
数码相机还在三脚架上对着我们,尽管已经没电了,红光也不闪了。这场手术都可以让惊悚片大师希区柯克吓一跳。尹杜玛用镊子夹起血淋淋的碎骨放到放大镜前,仔细研究,记录下来。她把录下来的东西,还有B超单、父系DNA测试报告的复印件加密上传到了一个远程服务器上。
我急切地想知道埃弗雷特宝宝的消息。我看了一下电话,但是还没有史蒂夫的信息。我摇摇晃晃地绕过三脚架,走到卫生间。伤口深得可怕,但创面相对还比较小,比子弹头略大一点点。我吞了两颗加强药力的泰诺和四颗解热镇痛的雅维,在柜里找到一块创可贴。
肯定是水槽中放水的声音吵醒了尹杜玛和荷马,因为我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坐了起来,惊讶地看着对方,像是余醉未醒的两个熟人不知道前一天晚上是否在一起过的夜。窗外,冲浪运动员夹着冲浪板骑着自行车经过。
“几点了?”尹杜玛用刚睡醒的声音问。
“快5点了。”
荷马用力让自己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放酒的台子前,倒满酒,一口喝了下去,揉揉眼睛,又摇摇头。浴袍敞开着挂在身上,但是没人在意。
“去换衣服。”他说,然后摇摇摆摆地走到另一间房间里找他的破布衫。
我和尹杜玛看着对方。她脸上略带笑意,像是在说:“你相信昨晚我们干了什么吗?”我们都紧紧盯着对方,高兴地分享着我们共有的秘密。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一言不发,我珍惜这种感觉。就像我与凯丽和弗兰克坐在后院平台上,看着飞蛾和昏黄的门廊灯,那是多么安宁的生活。
荷马终于出来了,粉红色的浴袍从一层层的脏衣服里露出来。我想尹杜玛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它拿回去的了。我穿上衬衣,抓住查理的帆布包——我是不会让它离开我的视线的。
荷马弯腰亲吻了尹杜玛的手,此前他已喝光了一瓶苏格兰威士忌。我们走出门外,他斜着脸对着太阳。
我说:“我本想送你一程,但是你知道我不能上街。给你点钱去坐公交吧。”我手伸到帆布包里,摸出500美元给他。
他松了口气,安下心来,耷拉了肩膀,“我还以为你只会给我坐公交的钱。”他拿了钱,像拿到金币一样搓来搓去。
我突然感觉到对他的喜爱如洪水一般扑来,因为我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我说:“听好,我想我应该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事情。有关你的妻子、孩子。我很抱歉。”
“我从没有结过婚啊。”
“没关系。我是偶然发现的。有关你怎么做了牙医,接着你开始酗酒,不顾一切。”
“牙医?你在说什么,尼克?我以前是卖雨具的!”
他摇摇头,折好钞票放进口袋,走开了,只剩下我在尹杜玛门前百思不得其解。
尹杜玛不停地笑。“你让一个以前卖雨具的酒鬼帮你做了脸部手术!”
我们冲完凉,整理好客厅。然后,当我们两个都感到饥饿时,她做了点豆腐煎饼——我把它说成是印度沙拉三明治,这使她很失望。我们坐下来喝着绿茶。
她随着我的眼睛看到查理的碎骨装在密封保鲜袋里,放在厨房地柜上的酸辣酱旁边。我说:“我想知道这些骨头来自于身体的哪个部位?”
“我想是骶骨间的。你想做个DNA测试吗?”
我点点头,情不自禁地咧嘴笑着。我们又喝了点茶,享受午后温暖的阳光。“不妨想象一下,他们正在全力以赴地找我。”
“就这么想吧。”她站了起来,“我要准备一下。阿莱德罗要带我出去。”
“嗯,周年纪念日。”我双手捧着杯子,盯着茶杯,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让我着迷,“他真是个幸运的男人。”
“是的,”她说,“他很幸运。”
我看着她走上楼去。
第34章
因为有洛杉矶大学的学生常来惠顾,韦斯特伍德街上的咖啡店比洛杉矶其他地方的都多。我沿咖啡桌边走着,发现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家伙正在拉弯头吸管,大口大口地喝着饮料。
我问:“喂,想要轻松赚得100美元吗?”
他说:“好哇。”
“听着,这是我的信用卡。你拿着它穿过街,走到对面的星巴克,点一杯咖啡,然后带回来,这100美元就是你的了。”
“你从哪得到的卡?”
“是我的。”我给他看了看驾驶执照让他看清名字。然后我数了100美元给他。
“如果他们要我的身份证呢?”
“150美元以下都不要。”
他耸耸肩,起身,从我手里拿过钱。走了两步远,然后又折回来,“什么样的咖啡?”
“香橙摩卡。”
“什么?”
“只要是咖啡就行。”
“我就这么说了。”
我等他跑着穿过车辆行动缓慢的街道,随后我就过了十字路口,进入一家有着浅色窗户的小珠宝店,仔细地看了一番。我脸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特别是当我说话的时候,但我不敢再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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