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不要相信任何人
作者:〔美国〕格雷格·安德鲁·赫维茨
总统候选人加斯帕•卡鲁瑟和安德鲁•比尔顿走到主席台前,然后坐在他们的低背椅子上,两人的动作惊人地相似——随意地斜靠在椅外侧,谦虚而饶有兴趣地点点头,双手搭在膝盖上。在候选人脚下是一块蓝色的小毯子,这是候选人不能超过的范围。凯蒂•库里克继续说:“这次辩论会将允许选举人直接询问候选人所有方面的问题。你可以走在随便哪一边的麦克风前,先介绍自己,然后轮到你发言的时候就对着麦克风提问。”
又是雷鸣般的掌声。
我花了一会儿时间整理思绪,平息心中的恐惧。我挤过人群,向检查站走去。
扬声器里传出了第一个问题。一个女人鼓起勇气说:“你好,我是辛茜亚•麦克金蒂。我想问参议员加斯帕•卡鲁瑟。你曾说,我们需要改变对中东的政策。但是我们会被类似本•拉登的人敲诈吗?我们真的能在威胁和暴力下重新英明地考虑我们的位置吗?”
与提问者胆怯的声音形成鲜明对比,卡鲁瑟用他中气十足而流利的声音说:“我所想的是,辛茜亚,我们要不要简单地坚持错误的政策,就因为我们害怕面对历史,害怕以史为鉴。”
卡鲁瑟还在大谈什么文化差异和最近发生的国内外事件,但下一个观众已站到麦克风前:“你好,我的名字是比尔•里德,我的问题是问比尔顿总统的。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我不太理解你压缩教育开支,停止对大企业加税……”
我的手前后来回搓着两侧的裤子。我真的要这么做吗?我在屏住呼吸,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呼吸变得困难。我一度感觉缺氧。
我调整了一下背包,走近那排我不认识的特工。他们机器似的环抱着手臂,头发都整齐地朝后梳,令人生厌的脸,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对白,“手。谢谢。我能看一下你的手吗?手。”他们的眼睛从上到下把我扫了一遍。
比尔顿的人当然在控制着节目,但是卡鲁瑟也有他的人马——据威特尔说有五六名特工——至少有一名是在外面监守着我的。尽管卡鲁瑟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都誓死效忠他们的主子。
比尔顿总统继续用低沉的声音回答。我瞥了一眼悬挂着的大屏幕。民主党派的人还在继续炮轰他:“我是帕斯•罗安,作为一个老人,我很关心医疗费用问题。比尔顿总统,如果我再次为你投票,你可不可以……”
我沿着楼房走着,用余光看边门的警戒线。在我后面,观众们坐在那里,边笑边拍手,新闻记者扛着设备在人群中穿梭。这是令人愤怒的年代,令人愤怒的选举。“我是约翰•库里,我想知道你怎么解释与军火商的密切关系?”
一名肥胖的女大学生走了过去,身上散发着花香型的香水味。她走后,我的视野更加开阔了。在最后的那个入口处,有一个人扫视着人群,他就是里德•塞弗。他站在大概二十码外的一排警察后面。我紧张地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站直身子。
我转身走去。卡鲁瑟庞大的身影在上方的屏幕上。他歪着脑袋,一只手托着下巴,专心地听着比尔顿的每字每句。我眼角的余光看到塞弗抬起头,冰冷地注视着什么。我的心开始扑通扑通地跳。
我微微扭过头。塞弗在对着他手腕上的麦克风说话,然后望着人群。特情局还有另一个人——他看上去像布朗——用手碰了碰耳塞,然后把听到的话告诉了身旁的人。那人是阿伦•兰布鲁斯。
三个人都正视着我。我跑了。
塞弗对着手腕上的麦克风大叫。我肩膀上背着帆布背包,跑到人群中间,上了台阶,绊倒了一名大学生。人群慌乱了,抱怨着。塞弗来了,他拔出皮套里的手枪。新闻记者很快就把这一幕记录下来。场内所有可移动的灯光都聚焦在我的身上。
我想办法到达人群中间,然后转过身,伸出胳膊。到处都是摄像机和人们的眼睛。布朗特工跟在塞弗后面,跟在他后面的还有几名特工,他们都是卡鲁瑟的人。我记得这几个人曾经在尹杜玛家的小径上和那次与卡鲁瑟会面时出现过。他们分散开来,从各个方向开始包围我。他们跑步的时候裤子会发出沙沙的声音。无数只手枪对着我的脑袋。我等着他们发射子弹。离我最近的人站起来,然后一波一波的人都惊讶地站起来,为我鼓掌。
“我是尼克•霍里根!”我大声叫道。我的声音不是没有力气而是颤抖,它像是铃声一样具有穿透力:“我身上没有武器!我有——”
但是塞弗在后面重重地捶了我一下,把我紧紧抱住,然后其他在场的人也开始搜身。一个人撕坏了我身后的背包。我身上到处都在被乱摸乱扯。一名特工叫嚷着说:“他没有携带武器!没有!”
“背包里是什么?”
“一些钱而已。”那个人把钱都倒了出来。
“没其他的了?”
黑色的皮鞋狠狠地踩我的脸,更多的特工在那里待命。我平静地呆在那儿,不想给他们任何理由杀掉我。一个人铁一般的前臂按住我的脖子,把我的下巴摁在地上。我透过手肘和他们移动的身体,看到了那只大喇叭。
一个熟悉的声音清脆地响起:“我要代表今晚不能来这里的某个人问卡鲁瑟参议员一个问题。我要代表的人是格蕾丝•埃弗雷特。”
尽管脸上感到疼痛,但我还是有一种胜利的喜悦。
有人粗暴地把我抬了起来。手铐磨痛了我的手腕。我转过去看最近的大屏幕,那上面是尹杜玛,她高举着那份B超单。
“格蕾丝•埃弗雷特本来明年就会到达法定选举年龄的。但是她在十三天大的时候被人谋杀了!一同被谋杀的还有她的妈妈——珍妮•埃弗雷特。”
人群忽然安静下来,屏幕上所有的脸都流露出关切的神情。我周围的特工僵住了,看着彼此,突然意识到他们的人都不在附近。他们没有想到我用一只帆布包把他们吸引过来,这样就没有人去阻止尹杜玛质问卡鲁瑟了。
卡鲁瑟在椅子上坐着——一只脚踩在地上,另一只抵着椅子腿,仿佛在努力保持着风度。他充满智慧的眼睛戒备地闪烁着。人群又安静下来,每个人都感觉到要有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人们转过头,全都安静下来。
每一双眼睛都注视着那张B超单,上面是埃弗雷特宝宝18周的样子。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是宇宙的焦点。
尹杜玛说:“我在这里证明父系测试结果显示,格蕾丝•埃弗雷特的父亲就是当时的副总统加斯帕•卡鲁瑟。还有录音能证明他涉嫌谋杀!”
卡鲁瑟泄气地坐回他的椅子。灯光射在他绿色的眼睛还有杂乱的头发上。
“你一直说我们要敢于质疑领袖。要让领袖背负责任。你说过,没有人能超越法律!你说每个美国人,不管他的背景怎样,不管他有什么特权,都要受法律约束,都要作出回答。我要问你的是,关于格蕾丝•埃弗雷特被谋杀致死的问题,你会如实回答吗?”
特工们的手还在抓着我的胳膊,掐着我的脖子,但我们谁都没有动。他们站在一起,僵住了,头向后竖着,仔细地观看这样的场面。
卡鲁瑟把麦克风放在椅子上,然后从台上黯然失色地走了下去。
第49章
我们交出了那18万美元,B超单,父系报告,查理的碎骨分析报告书,还有我和威特尔在棒球场内的对话录音。我没有做错什么。有个新的盟友做现任总统没什么不好。最后,他们放弃了指控,我在大选前三天被释放了。
我回到家中,看见住的地方已被弄得凌乱不堪。地毯被撕破了,埋在墙里的水管也被扒了出来,石灰板墙上被枪打了个洞。照理说还是换个地方住比较省事,但我决定留下来。重建,复原。花几个月的时间,这个地方又能居住了,但还需要进行装修。有人告诉我说,弄好这些东西需要一段时间。我觉得我有时间。
这个世界,不必说,不可能变得更好。卡鲁瑟失败了。尽管我不能说是我们让他失败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没让他赢!我就是他强调的“10月份的惊喜”。或者,更准确地说,格蕾丝•埃弗雷特才是。虽然她才活了13天,但是她的确至关重要。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