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不要相信任何人
作者:〔美国〕格雷格·安德鲁·赫维茨
那个黑暗中的声音在我耳畔:“我要!我要我的钱!”其他恶习还没戒掉,他又沾染上新的了。
我强迫自己回头看麦克。若不是他的四肢被绑在身后,看上去真像是在打盹。被绑着浇上汽油,这种样子不像是特情局更像是犯罪集团干的。麦克不是被比尔顿的手下杀害的,而是被他的债主杀死的吗?但他们为什么要用照片引我到现场来?答案不禁让我发抖:麦克可能告诉他们我拿到了钱。
不管是赌球者干的还是特情局所为,都让我不安。
我爬回卧室继续搜寻。当我爬过门槛的时候,有样东西从账目本后面掉下来。一只老旧的信封,已经发黄变脆了。信封没有打开,封口处退色的蓝墨水潦草地写下了日期:1991年5月。这正是弗兰克死的那个月。我蹲下来撕开信封,却被划破了手指。一张宝丽来相片落入手中。上面的比尔顿在竞选办事处,面带微笑,戴着一条狭长的棕色领带,胳膊挽着一个二十八九岁的时髦女人。那女人戴着绿松石耳环。在他们身后一个标志上写着:州长比尔顿。再无其他。
我们的未来总统突然和一个并非他妻子的女人出现在一起,在一本赌博账本里面的照片上。她又是谁?
没有时间考虑更多——任何人都会在这时候从前门破门而入。我把照片放进后面口袋,然后在卧室里拼命地搜寻。我半蹲着,突然兴奋地站直身子,看着窗户外的全景。在这个角度,从街道上和下面的轿车处都还看不到我,但我还是害怕地望着街对面公寓顶层的一扇窗户。
我的眼睛扫到了来自对面屋顶的一道亮光。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听见厨房里有东西乒乓作响。我从门道看过去,有什么东西在厨房的地上旋转着,它是从开着的窗户飞进来的。我看着这东西在廉价的油毡上旋转着,然后停下来。
一枚微型火箭,只有2英寸长,小小的个头集弹头与飞行装备于一身,看起来像一支褐绿色的体态肥硕的飞镖。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爬起来的。我只记得身后的重压把我翻了个个儿,推我凌空撞到后面墙壁上。墙壁上瞬间布满了榴霰弹孔。强气流扑过来,撞到前门,整个房间都在晃动,接着烈焰滚滚而来,火光四起,我抱着脚蜷缩着,脚边的照片烧得卷起了边。
我慌张地朝窗外看。对面楼的屋顶上,现在空无一人。楼下,黑色轿车还在原地,但是车门却开着,司机已不在驾驶座上。我的手伸到口袋里,想看看磁盒还在不在,但不见了。口袋弄穿了。我疯狂地四下搜寻,火焰舔舐我的脸。磁盒摔得粉碎,躺在着火的沙发旁。我蹲下身子去拿钥匙的上半部分。钥匙正好在中间断开,但是钥匙下半部分在哪里?大火逼近,我在地毯上摸索着。一阵灼热直刺我的手掌。那一半钥匙在那里。我把它抓在手里,朝门口奔去。
大火烧着了我的裤子和双手。麦克的尸体烧了起来,发出一股恶臭。火焰烧完衣服,一点一点吞噬着他的躯体。他的尸体慢慢地倒了下去。我快步出了尸体,蹒跚地走过大门,来到走廊里。
一些邻居走出家门。一位健壮的男人用脚跟顶开防火门,呼叫大家赶快逃离。这时,一位又高又壮的人进入我的视线。
里德•塞弗。
我们彼此瞪着对方,我半蹲着,他穿着黑色的衣服冷冷地站着。他的手伸向屁股后面,我冲进左边洗衣房,飞身冲出窗口,砰的一声掉落下去,掉在6英尺下的水池遮荫棚上。接着整个人滑到遮荫棚边缘,张牙舞爪地摔到地上。根部断裂的钥匙从我手里弹起,像旋转的硬币一样清脆地撞到地面上。我滚过去,刚好抓住它,没有让它落到臭水沟里。
我回头看到塞弗探出窗口,想要跳下来。隔壁窗户里冒出滚滚的浓烟。我翻过篱笆,跑上街道,拿出汽车钥匙。汽车停在两个街区之外,我不断加速,上气不接下气。
在他们抓到我之前,我一定要先赶回家,拿到那个帆布背包。
第30章
在我公寓对面的那条街上,一名特工坐在雪佛兰汽车后座上,他的嘴巴在动。我看不到他的耳机,但他肯定是和塞弗在用无线对讲机通话。不管怎样,越来越多的特工正朝这边赶过来。我已经没有时间考虑更多。
我把车停在了一条街以外的一个拐角,正对着十字路口,如果我被追杀的话,此处正好方便我随时逃离。我从一辆邮车后面快步前进,向我住的大厦走去。
正当我进入大楼门的时候,我听到身后雪佛兰汽车的门关上了。我没进电梯,镇静地转入一旁的楼梯通道,避开他们的视野,然后栓上楼梯通道的门闩,一步跨三级台阶地蹿到三楼。随后底下的门被撞开了,特工抬着头对我厉声喊叫,声音在楼梯通道间猛烈回荡。我几乎和伊芙林撞个满怀,她赶紧勒住她猫的水晶项圈,把它赶到一边。我结结巴巴地道歉之后,冲到公寓里,立刻关上门,锁起来。
我把厨房的平底锅飞快地挪到一边,用手伸到后面拿那个大面团罐。我拿出查理的帆布背包,背到身上。身后传来一阵叫喊,然后是木头破碎的声音。特工进到房间的一刹那我猛地关上边门。我跳下阳台,在空中抓住外面的电话线杆,用两腿夹住杆子,顺着它半滑半摔地着了地。我经过雪佛兰汽车时,蜂鸣警报器在鸣响,车门打开着。我偷偷回头看了一眼。那特工正准备从阳台边沿往下跳。
两辆越野车向这条街驶来,让我的神经不得不再次紧绷。我背着帆布背包,迅速跑到对面的小巷。还有半条街就到我停车的那个十字道口了。但我震惊地发现一辆车停靠在我的车旁,里面坐着塞弗。他透过窗户向外看,那张平坦而方正的国字脸微微抬起,渐渐转向我这边。
我猛地转过身离开,身后塞弗在大声叫喊。我开始狂奔,撞倒了一个骑自行车的人,没有理睬他的咒骂,然后跃过一户人家的草坪,又穿过另一户的公寓,进入到一个小巷里,四处张望。我隐约听到有发动机的怒吼,但看不见车子。两名特工跑过巷口,奔向我的公寓大楼。我周围已没有什么可以隐蔽的地方,但是还好,他们并没有发现我。我蹑手蹑脚地跑到另一条胡同,一步步走到街上,却看到了塞弗的后脑勺。他正站在车门边,盯着街道。我离他很近,甚至可以看到他刚剪的头发下面的白色皮肤。忽然,我定住了。在我身后,角落旁边,有渐渐接近的对讲机的声音。
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家伙猛地向我冲过来,将我摁倒在垃圾桶旁,将一件破夹克套在了我的头上。我隐约听到一个词——“安静!”——荷马的声音?夹克衫散发着恶臭,让我想吐。荷马搂住我的肩膀,带我从塞弗身边蹒跚走过,穿过了人行道。荷马故意口齿不清地对我说着什么,我则低头看着沥青路面。只是两个喝醉了的流浪汉而已。我生怕听到一声“站住!”的喝令,然后是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扭住我的双臂,将我带走。
在我身后,我听到几名特工围在塞弗的车边。塞弗说:“扩大包围圈,仔细搜索!”
荷马和我穿过马路后,那件夹克衫已慢慢落到我的腿上。我真感激我那双旧运动鞋,它让我更像是个贫民窟里的人了。我们走到一家中餐外卖连锁店的潮湿的厨房里,厨师抬起头,像是认识荷马。荷马也向他点头。我们侧身穿过炸锅贴的锅和装饭的木桶,来到后面的空地。我们穿过一辆辆汽车和垃圾筒,向西前进,绕过一座教堂,走到它后面的空地上。靠着后门有一个很大的厚纸板箱子,因潮湿而变形了,里面装满了各种衣服。
我坐在教堂后面的台阶上,手无力地放在膝盖上。我的胳膊还在发抖。麦克尸体燃烧时发出的臭气在我鼻孔里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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