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不要相信任何人
作者:〔美国〕格雷格·安德鲁·赫维茨
在屋顶停车场,我用遥控钥匙开了车门,然后爬进车里。在我把钥匙插入点火器的那个瞬间,副驾驶座的门打开了,威特尔钻了进来。他把一本记事本放在膝盖上,上面写着:“别说话,你的车子已被窃听。”
他说,“我猜你在想,特工的头儿为什么会来这里对你进行私人拜访?”
我盯着他,他跟我打手势。
我说,“我在想为什么你们要一直烦我。”
在他的记事本上,我写道,“是谁?”
他点点头,嘴上说的和纸上写的完全是两码事,“三天前你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我们要报答你,可你搞不清状况,就像不懂怎么打棒球一样。”他把记事本侧向我,“我们今天早晨放的。”
“我玩过棒球。我可是块获奖的料。”“为什么警告我?”
他停止写字,抓了抓他鼻子上向左弯的凹口。“你可能是个有竞争力的选手。我是说很久以前。”“出了问题。我们的人中有‘鼹鼠’。”
“你能说点有用的东西吗?”我用力地写下,“谁?”
“我们注意到你一直在调查圣奥诺弗雷的案子。是真的吗?”“不知道。还没现身。但很快会知晓。”
“也不算。我没有兴趣知道什么真相。”“‘鼹鼠’在调查谁?”
“作为一个不感兴趣的人,你正在打开记忆之门。”“不清楚。”
“我猜在猛烈的爆炸中差点死掉也许会让人变得清醒。我正在重新评价一些事。”“整个特情局都被扯进去了?”
“你是说你没在调查不该你调查的事?”“现在还不清楚范围。”
“这不关你们的事,不过我没调查什么。”“塞弗有问题吗?”
“那就这样吧。”“我已不能保护你,你必须离得远远的。”
他把记事本塞到胳膊下面,走了出去,猛地关上车门。我默默地看着他离开,直到他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第23章
在日落街,交通堵塞了40分钟,我恰好在7点前赶到凯悦酒店。我跟着侍者,来到一楼与二楼之间的夹层。
在夹层最右侧,画架上贴着一个浮华的标志:不受干扰的,独一无二的用餐享受。许多穿着考究的男男女女坐在新式沙发上紧张地交谈着,但似乎没人是在等我的。一张张富有艺术气息的洛杉矶黑白全景照点缀着后面的大厅。
我走过吧台。在一只干净盘子边上有一个手写标志:“请在此寄存手机和传呼机”,许多顾客都这样做了。一个留着金色山羊胡子的帅气领班从预订处朝我望来。
“你好,我是尼克•霍里根。我不知道——”
“是的,我们正在等你。”非常生硬的口音,瑞士口音或是德国口音,“乔斯林会带你去你的桌子。”
“还要带路?”
一名体格魁梧的黑人妇女拖着脚步走过来,她一只手扶着墙,脸上的微笑有点过头。当她走近时,我看到她空洞的眼神,发现她根本看不见。瑞士口音的人拉过我的手和那位盲人妇女的手,以一种古怪的新世纪礼节让我们握手。我的手滑过乔斯林的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她转过身,给我带路,问道,“今晚过得怎么样,先生?”
“一头雾水。”我们走过拐角,拨开厚重的天鹅绒帷幕,走进一道未开灯的、狭窄的走廊。走廊里的天花板上还挂下更多的帷幕。我们身后的天鹅绒沙沙作响,挡住了所有的光线。
看不见出口,找不出逃跑的路线。最糟糕的噩梦。
我全身大汗淋漓,努力说服自己离开。乔斯林当然没有注意到这些。每走一步,我的警惕性就提高一点。我跟着她走过另一层帷幕,走进一个感觉好像大一点的空间。高度的警惕性让我听到微弱的嬉笑声,戒指触碰酒杯的声音,还让我闻到烤焦的肉味。
我无意中碰上的这种新概念用餐体验,是经久不衰的洛杉矶流行趋势。一片黑暗。你可以在这里用红酒杯割破别人的喉咙,而不用担心会破坏气氛。
我畏缩不前。
“这么做值得,”她说,误解了我的犹豫并且轻轻地拖着我向前走,“他们是从瑞士引进的这一概念。你不会相信它将给你带来怎样的生命体验。”我们手拖着手走过一张张看不见的餐桌。“现在,如果你需要什么东西,就叫我好了。我叫乔斯林。上卫生间也可以。把手给我,走过去吧。这是你的桌子。这是你的椅子。在你的右边会找到你的酒杯——拿到了吗?面包和沙拉在你的面前。盘子里有黄油。”
然后她走了。
一张小桌子。给两人坐的小桌子。我在位置上坐定之后,凝视着面前的黑暗。我连离我鼻子几英寸的枪管都看不见。一阵空调冷气吹来。打破玻璃瓶的丁当声。身后,有个人狂笑不止,“我只是把黄油涂到了拇指上。”我尝试着感觉这里的空气流动。有人正坐在我对面。
我听到夜视镜自动聚焦的声音,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给揪住了。什么都看不见,此时被人观察的滋味让我更加不舒服。我感觉一种怪异的冲动扑面而来,但是我撑住了——他的目光像子弹,像一阵风刮过鼻子。
“不用担心,”他说,“我不会伤害你。”
我设法估量这个声音。中气十足但又非常紧张。长期抽烟而声音沙哑。年纪比我大,但又不是大很多。我还没来得及思考他紧张的原因,他就说,“尝尝吧,相当美味。”
我对周围的气味尤其敏感;当然,我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我撕下一片面包。薄薄的,热乎乎的,还有点茴香的味道。绝对不可思议。“好的,”我说,“当然我不应该问你是谁。但是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浅喉’。”他轻声笑道,“就叫我‘黑暗中的声音’吧。”
“好吧,‘声音’,你是个控制欲很强的餐伴。”
我听见一声咔哒声,然后他把某样东西放到桌子上。
“粉红噪声滤波器?”我猜道。“你认为我被窃听了。”
“你、桌子和墙壁。”
“墙壁?”
我用叉子叉起沙拉。当叉尖碰到我嘴的时候,沙拉掉了。我用我的手指拈,这样吃东西味道比较好。新鲜蔬菜配上梨片和蓝纹奶酪。我在盘子边抓到一枚烤核桃。
“说得具体点,”他说,“我们说话的时候,声波会在墙中留下痕迹。有个俄国人弄明白了如何将水晶埋入混凝土,水晶随着声波的振荡向一百五十码外发出声波信号。这不是胡说——他们曾在莫斯科和布鲁塞尔的美国使馆这么干过。在任何时间都可以窃听。”有人走过来了。我又听见自动聚焦声,然后“声音”说,“他会吃快些的。”
乔斯林说,“你们一吃好,我就收拾。”她欠身靠近我,“你已经吃完沙拉了吗?那好。我从你右肩处过来,收拾好餐盘了,请稍等。”她退了出去,一会儿过后又回来,“现在可以上热菜了吗?”
她有点不可思议地为我们的水杯倒满水。
牛排热气腾腾,香味扑面而来。我的手抓住盘子,指尖感觉到牛排上盖了层东西。可能是块意大利腌肉。我用刀切开,再用手指拈了一块放到嘴里。我饿极了。当我在咀嚼的时候,我体会到,如果我还是担惊受怕的话,就别想吃东西了。除了不祥的周边环境,那人并不具有威胁性。
“我要钱。”“声音”说。
“我想你说过你有我需要的东西。”
“你只是得到一部分而已。”
“一部分什么?”我问道。
“他想给你的东西。”
“查理吗?”
“这么说你知道他的名字。”
“只知道一部分,”我问,“他姓什么?”我的指尖本能地放到面颊上爆炸后留下的疤上。意识到“声音”可能看得见我,我又放下手。
“那不重要。”他说。
“那什么才重要?”
“你找到邮箱了吗?”
我吃到一半停下来,“是的。我也看到照片了。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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