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不要相信任何人

作者:〔美国〕格雷格·安德鲁·赫维茨




   他的下巴磨着衣领。“每分钟都在想。”
  “为他牺牲值得吗?”
  弗兰克考虑了一会儿。“值得。如果有人能射杀我们所选的领袖,我们就没有民主可言。我保护他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选票,也保护其他人的选票。而且,卡鲁瑟有点不同。我尊敬他。”
   “为什么?”
  他又抿了一口咖啡。“很难说,真的。这不是有关政治或政策的问题,虽然两样都很重要。如果说什么事使我彻底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那就是人们并不是一下子毁掉了自己,而是通过成千上万个小决定来毁掉自己的。一个妥协的选择会导致6个以上妥协的选择,依此类推。如果他想走捷径,想用目的来证明手段正当,那么只要他做了一次这样的决定,就有可能再做同样的事。你所能信赖的是一个人的品性。不是听他说或者承诺的,而是看他的行为。所作所为是评判一个人的标准。至于加斯帕•卡鲁瑟,我想我喜欢他的所作所为。他可能会成为一位了不起的人。但我不能让他在成为总统时被人暗杀了。”
  “是什么造就了一位伟人?”
  “是他自己。”弗兰克笑起来,但是当他看到我的表情时,他的笑容不见了。“有什么不对?”
  “没有。”
   他盯着我。“在这个家里有什么话就说。”
   这是他第一次把我们说成一家人。我的嘴角抽动了几次,试着说出想说的话,而不让自己尴尬。“为什么你认为卡鲁瑟的生命比你的重要?在我看来,这很蠢。”
  他严肃地点点头。“所有人的生命都一样宝贵,即便是当了副总统也没什么不同。卡鲁瑟做了他应该做的,也就是服务于这个国家,而我也是这样。”
  他站起来,放下他喝光的咖啡杯,我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当弗兰克走过我身边的时候,他抱了抱我。我惊呆了——我的手都没法举起来。他的衬衣上散发着体热,我还可以闻到刮胡水混合着白天工作的汗水味。我感到喉咙涩涩的,尽管我不知道原因。
  他说,“不要担心。”然后他擦了擦嘴,慢慢穿过客厅回到他和母亲的房间。
  那天晚上,我把床头柜上他的照片挪到我父亲的前面。没有告诉任何人。
  在那以后,事情开始改变。接下来的几个月,弗兰克变得越来越多疑。他每天细心检查电话线。他在不同的地方藏好各种不同的武器,这样他就不会出现毫无防备的情况。他说在军队和进行特工训练时他们教他在哪儿藏武器,但是又有谁知道这些武器来自于何处。第一次,他一整天不去工作。第二次,当我和凯丽站在他面前,很担心地看着他时,他却说,“工作上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这是我们能从他那儿得到的全部解释。但有一天晚上,我起来喝水,听到他坐在车库的车里,打电话说有人在对副总统卡鲁瑟进行威胁。
  一个星期之后,我看到弗兰克站在窗前,两根手指轻轻插进窗帘。另一只手放在手枪皮套上,当我问他外面发生了什么时,手枪几乎脱套而出。而后他摇着头从我身边走过,嘴里含糊其辞。我听到引擎发动的声音,随即他就把车开走了。
  我很奇怪为什么一名联邦特工要从自家窗口环视周遭,但是我什么都没说。也许是我不想去考虑其中的涵义。也许是我害怕知道答案。
  有什么危险能够惊吓到弗兰克?
  一次,我站在冰冷的客厅,看着主卧室的门,里面传来争论声、踱步声和敲击声。但是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关心。我在等待。不管是什么,弗兰克都能解决。
  就在那个月,他死了。
  
  第 4 章
  
  直升机在绵延的山脉附近艰难地寻找着陆点,而我也被拉回到现实。那巨大的核电站映入眼帘。现场至少有50辆警车,车灯在闪烁。军用货车发出嗡嗡声响,两辆坦克守卫着西边的警戒线,炮口推向了矿蓝色池水上方的黑色天空。警察和特工已经包围了这座圆形建筑,并在建有乏燃料池的矩形建筑外设了警戒线。刺眼的灯光照亮了面前一条宽宽的黄色地带。
  恐怖分子的吉普车留下的破坏痕迹诉说了这里的一段故事;那关卡被粉碎的大门,着火的小道,被践踏的铁链栅栏,这些东西散落在地上,聚集起来,都在破坏着第二道栅栏。滚落的轮胎穿越了倒下来的铁丝网,停留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碎片当中。被截断的发电机箱闪烁着火花。车的金属轮缘印沿着水泥地滑行了30码。在这些废墟的另一端,是三级宽广的混凝土台阶,还有倒在地上的门,感觉像是建筑的一块碎片。有什么东西在我脑海里晃悠,那是几个小时前我躺在床上看电视的时候一直播放的红色“切诺基”的形象。
  此时我们正遭遇一场台风,满是灰尘和沙土。士兵们眯缝着眼,以防止风沙迷住眼睛。我的左膝抽搐着。这里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证明所发生的一切不是真的。
   砰的一声飞机着陆了。头顶上的呼呼声最终消逝。
   没有时间了。
   “我们需要你现在做这个。”威特尔说。他拿出专用手机,递给我。
  我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手机。
  
   塞弗弓着身子撞开直升机的门。几名特工带着突击步枪跑向我们。
  威特尔抓住我的肩膀,“带他离开那燃料池。先别给他手机,除非他远离池子。记住,几步远就够了。他说他带着爆炸物。但他也是个反复无常的家伙……”
   我点点头,胃在翻腾,“你确定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如果有紧急情况,你应该明白给谁打电话?”
  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一名特工走过来,抓住我的胳膊,用力拉我。“就是他吗?”
  安全带绑着我的腰,我使劲解开皮带扣跳下去。脚下的尘土钻进我的肺。我拼命地咳嗽。然后一阵潮湿的海风吹来,空气清新了许多,但也让我从里到外打了个寒战。
   特工把我向前推,威特尔和塞弗跟在我的后面。十几个人停止打电话。几十个脑袋转过来目不转睛地望着我。我甚至看到在距离乏燃料建筑背后约30码的地方有警车、士兵和特工。那辆撞烂的车被灯光照亮,如同在舞台上一般。
   我听到塞弗在我身后粗着嗓子喊,“去吧。”
   我转过身望着他。威特尔急切地点点头,“祝好运,尼克!”
  在我们周围,狙击手埋伏在警车后面。一名年轻的拉丁裔士兵用嘴含着他的十字挂坠,吮吸着。我凝视着身后在第二道栅栏和建筑之间的那一片空旷而缺少保护的地带。那是一片水泥地,连士兵和特工都不敢在上面立足。
   我出发了,我的T恤与混凝土碎片打着照面,我左脚运动鞋那破碎的塑料发出咔啦咔啦的响声。有灯光跟随着我的行动。20码。从太平洋吹来的潮湿的海风吹痛了我的胳膊,我的脖子,我的脚踝。我打了个寒战。我那薄薄的T恤和宽松睡裤无法抵御这股寒流。我感到周围在溶解。我能感受到寒流与细沙钻进我身体的各个部位,我的胳膊在打颤。10码。我做好了建筑突然起火的准备。我靠得越近,看到轮胎划过水泥的裂痕就越深。然后我到了那里。
  吉普车车门所受的碰撞是令人触目惊心的。两扇车门因冲击建筑而变形,一扇因有强硬的铰链而倾斜着,另一扇飞到车后,周围的墙被车子撞出一个洞。
  我停下来,往后望去。人们似乎离我有几英里远。所有那些训练有素的男女,都被安置在警车和货车后面。忽然,我觉得自己被孤立在一个无人世界。
  我爬过三层台阶,到达那辆千疮百孔的车的后面。车轮已经磨损,有一侧车轴弯曲了。
  我的声音听起来苍白无力。“我是尼克•霍里根!”我叫喊道,“不要向我开枪!我到这里是因为你要我来的!”
  
  为了进入建筑内,我不得不摸着破碎的车后窗向前行,用手抓住内部的突起部分,那些破碎的玻璃刺痛了我的手。车子的前半部分已经陷在了墙壁里。缩小的气囊挂在一边,挡风玻璃被踢碎,这样那个驾车人就可以保住性命。方向盘和仪表盘上有斑斑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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