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不要相信任何人

作者:〔美国〕格雷格·安德鲁·赫维茨




  表面上看来,情报通过特情局的通用渠道传播得非常快。但是究竟是谁第一个发现这些情报并又向谁作了汇报,然后直达总统?
  比尔顿继续说,“如果在某方面搞砸的话,你终将暴露于聚光灯下。那盏聚光灯比沙漠上的太阳还要热,能将事物照亮一倍。我再说一遍,我很开心你选择了一条光明的道路。”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这像是比尔顿的正式的政治恐吓:不要在竞选时帮助我的对手来攻击我;我们编造的发生在圣奥诺弗雷的事件能帮助我们提高民众支持度,不要反驳,否则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但似乎这里面隐藏着更令人害怕的恐吓。我会像查理一样付出代价吗?
   当我正在想该如何回答时,他说,“再见,尼克。”就挂了电话。
   我把手机递回去,塞弗似乎很满意我的表现,“总统喜欢突然袭击。我很抱歉,但你要知道,我只是按命令办事而已。”他的手伸进夹克衫,从里面摸出一只鼓鼓的信封,“这是给你的,你可以添置点新家具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我打开信封,里面塞了好几百张钞票。这种景象使我联想起豪华轿车里的皮革气味,在那辆车上我得到了一个类似的信封,里面装满了旅行支票。唯一改变我生活的东西。
  我设法读懂塞弗的眼神。他到底给了我什么?贿赂金?远离卡鲁瑟的分手费?这些钱是让我再次消失?照此情况来看,塞弗似乎是比尔顿的得力助手。但我曾讽刺地问过阿伦——卡鲁瑟阵营的一员,向他要一扇能开启新生活的门。现在有门了,还有钱。但这也太直接了。塞弗是在试探我或者这又是一个聪明的误导?
  我交还信封。他好奇地抬起眼。
  “当树枝弯曲时,”我说,“树干也会随之折腰的。”
  他耸耸肩,把信封装进口袋,“我们会把这个一直给你留着的,以防你改变主意,想要一张新沙发。”他从我身边走过,咧嘴笑着把钥匙递给我。我真想知道威特尔是否也知道此行,“你还要什么其他的,打电话给我。”他的手敲敲门,点头告别。
  我花了好一阵子才镇定下来,然后叫荷马进来。他走进卫生间,我把门锁上。当我听到他放水洗澡的声音后,就去检查洗碗机。回形针还在那里,别在门边右上角。捆扎好的钱还在里面,藏在脏托盘的下面,没有任何动过的痕迹。
  我用我的一次性手机打电话给拉兹,叫他过来换锁。“兄弟,我两小时内到。我会给你打折的。”
   我没有三明治,但是我在食品柜里找到了干酪,接着开始烧水。荷马从卫生间里出来了,还是穿着那件大罩衫,耸着肩。他面颊和前额上的肤色显现了出来,但是手碰到脏衣服后又脏了。杂乱的胡子上沾满了水珠。
   他走过来,盯着水壶和一杯白开水,非常失望。“你连苏打水都没有?”他问道。
   “你为什么不去买瓶百事可乐?”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很好了。但是干酪?”
   “喂,”我说,“现在人们都这么吃。”
   “想问一下,为什么那个男人一直在周围闲逛?”他这话引起了我的注意,“呃,是这样的,在街上,他坐在汽车里,自说自话——对着听筒,你应该知道。”
   “是刚才那个人吗?他来过几次?”
   “前两天,见过他一两次。刚刚又出现在这里。他怎么对你那么感兴趣?”
   “认错人了。”
   “我不相信。”荷马坚定地说。他吃着奶酪,胡子也跟着抖动。他注意到我在看他,自我辩护地说,“我看人很专业的。”
   “专业?”
   “无家可归的醉鬼。”
   “你发现了什么?”
   “逃亡的人。有东西要藏起来的人。”他拿起盘里的调羹,指指我。我注意到他像一个人——利夫曼,即使长相不同。“你在掩藏什么?”
   “洗碗机下有18万美元。”
   他笑着有点不相信,“你喜欢逃避问题。”
  “你以为你是谁,无家可归的精神病。吃你的东西吧!”
   “这也叫吃的?”他低下头,默默地吃着。
   一会儿过后,我说,“对不起。”
   “你应该道歉。不应该这么对客人说话。”
   “不要得寸进尺。”
  他把盘子底部的奶酪都刮干净吃了,然后把盘子递给我。我把盘子浸在热水里,接着把它冲刷了一番,卫生间也需要这样清理一下。他洗完澡,就像两条街的狗在卫生间里打了一场群架似的。
   荷马对于我的评价还是惹怒了我。“你怎么能看得出来?”我问道。
   他在公寓里一边说一边打手势,“你看看自己,长得五官端正,人也聪明,做什么事都成,但你好像在路上掉了什么东西。”
   我脸发热起来,“掉了什么东西?”
   “有些人全力以赴地奋斗到底。有些人在逃亡。你是一个逃亡者,和我一样。”
  不用问他在逃避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了。我们要掩盖过去,他和我一样。“可能是吧。”我回答得有点直接。
   “人是不会改变的。”他抬起眉毛看着我,观察他的话对我产生了多大的影响。“事实很伤人?”他问道,但语气并没有不礼貌。
   “快点,”我说,“我要赶你出去了。”
  “当然。”
  我们走下楼,走上街。荷马费劲地走着,我凝视着他的背影。我和他一样是个逃亡者吗?对于比尔顿的恐吓,我有勇气抗争吗?我能够阻止他吗?
  我在背后叫他,他回过身来。我问道,“你有无家可归的哥们是越战老兵吗?”
   “谈不上哥们,但我们有共同的利益。”
   “譬如说?”
   他皱起眉头想了想,“丢弃的购物车,空汽水罐,夜间火车。”
   “这周围有很多越战老兵?”
   “你认为呢?”
   “我正在找曾服役于一军八团C连的人,我想查一个他们战友的名字。”
   “那些人大部分都死了或是在街头流浪,但是去问问也没什么关系,先生。”他快速地敬了个礼,咧嘴笑了一下,继续向前走。
   当我回到公寓楼下,我看到头顶一道闪光,有什么东西在伊芙林隔壁没租掉的那个房间的阳台上一晃。我抬头恰巧看见一架长筒望远镜刚离开我的视线,消失在橙色的栏杆后面。
  第18章
  
   我站在阳台外栏上摇摇欲坠,尽量不去看三层楼下的人行道。我紧紧抱着水泥杆,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挪。我要从我的阳台爬到伊芙林家的阳台,然后再爬到那间未出租的房间的阳台上。这是个玩命的举动,但我真的已经厌倦了被监视的生活,我宁愿冒着坠楼的危险与这样的生活进行斗争。
  两把被丢弃的折叠椅展开着靠在玻璃拉门边上。纱门挡住了光线,但我能看到起居室里没有人。我松了一口气,跳到阳台上。我拉开纱门,发出嘎吱的声音。那声音在我的脑海里盘旋,让我战栗了整整一分钟,肩膀都在痉挛。
  起居室里没人,里面有刚粉刷过的味道。门口还没弄好,柜子上还散落着石膏板。这个和我的公寓相同样式的房间正在装修,准备出租。上周是劳动节,工人们放假,现在还没回来。忽然卧室里有什么动静,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紧靠在门侧,向里望去。
  一个女人盘腿坐在陈旧的地毯中间,面向另一侧。她那棕色的头发梳着辫子,正低着头,摆弄着膝上的什么东西。相机?手枪?她细长的脖子后面有一个太阳的文身。尽管她可能有25岁,但她的身体姿态却像个小孩子。
  我站在门口,“你为什么跟踪我?”
  她大叫一声,手上的相机掉落到地毯上。“妈呀,”她抓住自己的胸口,“你吓了我一跳!”她的刘海垂在前额,眼睛大而美丽,因为害怕而含着泪。她爬起身检查了下相机,把镜头收好后说,“我没有跟踪你。”
  我走到她前面。她的慌张让我心里很不舒服,但我并没有急着宽慰她。她的鼻子弧度很漂亮,嘴唇上翘,但脸很瘦,凹陷进去。她的手伸进众多裤子口袋中的一个,我立刻抓住她,手指几乎把她的手腕绕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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