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不要相信任何人
作者:〔美国〕格雷格·安德鲁·赫维茨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我从没见过那个雇我的家伙。他是通过我堂兄找到我的。我的堂兄认识一些有背景的人。每个人都会有那样的堂兄,不是吗?那家伙想要一个性感的女人。有经验,但不是妓女。我就是。性感。”
“你曾经是,”我说,“他们是怎么对你说的呢?”
“他们很神秘。我开车到鲁尼恩峡谷的一条森林防火道上——”
“是在夜里,”我接下去说,“他叫你停车,把车熄火,车灯关掉,把车镜转过去,车门不要锁上。他迟到了。他打开车门坐进后座。他告诉你该做什么。在哪里能找到我,我长什么模样,怎么对付我,把我带到哪儿。你从来没看见他的脸。”
“是啊,”她疑惑地说,“我猜你之前听到过这个故事。”
“一个类似的故事。”
“我一直在等。17年了,我一直在等。等待一个人来敲门。你。他。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谁。”
“你从不知道?”
“你能想象这是怎样的感觉吗?心神不定。要随时保持警觉。等待那个老天才知道的人。你知道这会让人感觉怎样吗?”
“是的,”我说,“我知道。”
她用手指挠挠头,手有些颤抖。“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
“就因为你对我做的那些事?还是对弗兰克•杜朗特?”
“这仅是最小的一部分。”她的声音变得沙哑,“最小的。”
“还有什么?”
“还有其他两个。雇来的坏蛋。高而黝黑。东欧口音,像是电影里的坏蛋。从不说很多话。在我看见你之后的一周左右,他们过来,说他们是他派过来的。我紧张得发抖。我看见报纸上关于特情局的人的东西,还有你的名字。你妈妈的名字。我和你妈妈的年龄只相差几岁。”她身子前倾,“我对上帝发誓,如果我知道——”
我想让她接着说下去,“那雇来的坏蛋呢?”
“他们说我必须找一个人照顾我女儿几天。他们说他们那晚会再来,我立刻就会得到一大笔钱。他们说如果我跑了,他们也会找到我的。我实在没有选择。我有一个女儿要抚养。”
她的身子还在摇晃着,像是要散架了一样。但她还是继续说:“他们把我带到一个房子里。我不知道那是哪儿。空的,没有家具。地面是刚涂抹的水泥。那儿有个女人,抱着个婴儿。她还在产后康复阶段。他们把她关在房间里,那里只有一个床垫。我照顾她。喂她吃东西。帮她洗澡。她不让我碰那个婴儿。”
“格蕾丝。”我说,“格蕾丝•埃弗雷特。”
“是的,格蕾丝。”她的眼睛又一次湿润了。然后,她沉默了一下,停止了颤抖,再次说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平静下来。“我和她们在那个房间里睡觉。第二天早晨,那些人进来,带走了婴儿。那个女人不停地尖叫,像是疯了一样。你简直想象不到。我以为她停不下来了。她叫了四个小时。我也哭着安慰她。”
她浅浅地吸了口气,这让她的声音有些不清楚:“他们带走了那个孩子——埃弗雷特宝宝,然后又把宝宝抱回来了。珍妮抱着她,摇着,说她再不会让他们抢走了。但是那些人却越来越焦虑。当我从杂货店回来的时候,我听到他们在电话里说话。他们要带孩子再做另一份DNA测试。我猜之前已经有了一份了,他们想再确定一下。他们很多疑。我猜之前他们可能弄丢了一份报告。那是件大事。牵扯到特情局。”
“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到他们其中一个人说他们要处理特情局里有人泄密。一开始我以为是军队。但我记得那个特情局的人——抱歉,你的继父——是在我带你出去的那天晚上被杀的。”
我努力让自己的思维跟上她的话。弗兰克是泄密者?向谁?或者他们认为他会将此事公开?我想让她继续说下去。“然后怎么了?”
特里斯双手环抱,在沙发上轻轻摇晃着身体。她轻声哭了一下,听上去有些奇怪。
她的确是为了自己,但是,她也和我一样被这样的事情搅乱了自己的生活。
我轻轻地问:“接下来发生什么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异常镇定,“那些人就在等DNA的结果。他们把婴儿从她身边抱走,把她安置在其他房间。珍妮虚弱得起不来了,我试图恳求他们。但其中一个人甚至打了我。他们以为她没有孩子的话会更温驯一点。”她面部表情呆滞。“他们把孩子带走。两天。我必须进去喂养她,宝宝,在他们厌倦了她的哭声的时候就抱着她。可是我又必须要让她不哭。那可太难办了。然后他们把孩子单独放在婴儿床里。我大多数时间都在陪珍妮,听她哭。只是哭。我们能隔着墙听到孩子的哭声。孩子不停地哭,珍妮的乳房渗出乳汁来。就这样持续。我什么都不能做。她恳求我,但我什么都做不了。她的乳房胀满了奶水,她们俩在不同的房间里哭着。那是我经历过的最可怕的事情。”
她的眼睛变得黯然无光。
我的声音也变得虚弱,这让我自己都吃惊,“请继续。”
特里斯让自己冷静下来。当她眨眼的时候,更多的泪水流了下来,“一天夜里,那些人进来了。DNA测试报告!是坏消息。他们把珍妮带走了。他们架着她——她自己太虚弱了——然后他们把她带到门口,出去了。我透过窗帘看。我看到他们把她带到一辆黑色汽车里。他们在和什么人说话,但是因为玻璃是关着的,我看不到那是谁。孩子还在旁边的房间里哭。然后他们回来了,我坐回房间,装作我什么都没看。他们走到旁边的房间。
立刻,孩子停止了哭泣。他们又出去了,我看到他们把什么东西放进车后的行李箱,然后车子开走了。我跑到旁边的房间,那个婴儿床是空的!是空的。我呆坐在地上。我听到他们回来了。我以为他们会杀了我。但是他们叫我回家,不要告诉任何人。有人会和我联系。我的堂兄第二天给我打电话。还是在那个峡谷见面。我很害怕,但我还是去了,因为他们知道我是谁,我还有一个女儿要抚养。那个男人走进我车的后座,我以为他要对我开枪,但是,他只是说我必须把故事告诉媒体,关于尸体被抬到建筑垃圾场的故事。如果我这么做了,如果我对媒体和警察说了那个版本的故事,那我或者我的女儿就会没事的。然后我就按照他说的那么去做了。我从没告诉其他人。直到现在。”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我说,“他们都还在找你呢。”
“让他们来抓我吧!我不再在乎了!”
“你女儿呢?”
“我女儿七年都没有和我说过话了。我最后一次听说她是在哥斯达黎加。”
“他们付你钱了吗?”
她盯着没有图像的电视屏幕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她又用指甲抓了抓头发。“我不敢相信,接下来等着我的还有
什么,我害怕极了。”
“那就做点正确的事!”
“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了。像这样和某些事发生联系,那它就一直跟着你了。你永远回不到正常的生活中。我甚至不知道怎么重新开始。”
她说出了我心中最深处的恐惧。我甚至无法让自己面对着她。“尽快联系那个雇你的人!”我需要她去做,不只是为我,也是为她自己,因为那意味着让某些东西深深埋藏起来。“他和他的人正在找你。给他们传递这个消息并不难。”
“不,”她说,“不可能。”
我无语了,只是看着她。
她抱着自己,身体有些摇晃。“我能打电话给我的堂兄吗?或许他还有什么联系方式,能通过某人联系到那家伙。如果我联系到那人,我该说什么呢?”
“告诉他,有人刚找过你。那个人已经知道了整件事。你需要见他。然后谈谈接下来的计划。他就是那个告诉你在棒球场见我的人,是吗?”
“是的。他说你是一个棒球选手,我应该带你去那里。”
“那就告诉他,就在那天晚上的地点见面。但别说棒球场——如果确是那个人的话,他会记得的。今晚子夜。”
“你要做什么?”
“在远处观察。看看他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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