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不要相信任何人

作者:〔美国〕格雷格·安德鲁·赫维茨




  我拔出放在左脚运动鞋里的钥匙,走过几个街区,不时地在橱窗前和自动贩卖机旁停下来,看看身后。
   荷马喝醉了,靠在便利店墙边睡觉,一条腿挂在停车处的大石头上。汽车正好从他右边进站,车前灯扫过他的面孔。他慢慢吞吞又摇摇晃晃地举起胳膊来挡光。
   荷马不停地诅咒着,又重新躺好。他看起来像一个棕色泥坑。当他喝多的时候,脾气就变得很坏,不像是电影里看到的流浪汉那样和蔼可亲。他的眼里充满血丝,透出一股阴险,脸上一块块的污迹裂出几条白线。我想到金•肯德尔告诉我的有关他妻子和孩子的事情,他怎么会让自己的过去搞得筋疲力尽呢?
   “嘿,荷马,”我说,“你帮我跟越战老兵谈过了吗?”
   “走开,”他干着嗓子嘟囔道,“让我一个人呆着。”
  我跨步越过他,走进便利商店。我要了两部一次性手机,此时海克姆德朝我微笑道,“难道你开了家电信公司吗,尼克?”
  我付过钱出了门。荷马躺在地上很冷,嘴唇干裂,微张着。他的头斜靠在停车位前的石头上。我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想移动他,但是他的腰太粗了实在抱不住,身上的气味也实在让人难以忍受。最终,我设法让他滚到一边,他的前额重重地撞到沥青马路上。我把一块折叠的硬纸板塞到他脸下时,他已是睡得鼾声如雷。
  拐角小店的墙上贴满了各种海报,有电影海报和性服务热线,旁边紧靠一条胡同和一个垃圾桶。我把查理和弗兰克的照片放在盖子下,然后盯着纸片上的号码。
  纸片上有10个数字。这是我接近幕后黑手的唯一渠道。
  我拿出刚买的手机,先拨了个号码,接着按入印在廉价的塑料听筒背面的数字。我挂掉电话,等着。一张半掉下来的广告上写着:“要和本地人做爱吗?”微风送过来一股下水道的气味,这一点点的气味就让人受不了。
  刺耳的铃声吓了我一跳。我低声应答,“喂?” 
  沉默。电话里传来静电的声音。接听人发出微弱的响声,呼了一口气。然后什么也没有了。
   “喂?”我又说了一次。我等待对方回应一两个词,这样就可以用来和我记忆中的塞弗等人的声音做对比。但,仅仅传来了一声咔哒声。
  我把手机摔碎在地上,扔进垃圾桶后回家。
  
  我从噩梦中惊醒,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掀开床单。我在梦境中痛苦地翻滚,终于解脱出来。是不是我在血泊中抱着弗兰克?想到了炸弹炸毁了查理的头颅?在玻璃拉门旁和入侵者搏斗?过去和现在之间的联系已经破碎,我在过去和现在之间自由下落。
   终于,我意识到我真的被梦境吓呆了。我没有看一下时钟几点了。诡异的时刻。
  我大声地、毫无保留地说出事实以安慰自己,“现在是2点18分,你还平安地睡在床上!现在是2点18分,你还平安地睡在床上。”
  但我还是不能放慢呼吸,不去瞎想,心还是“扑扑扑”地猛跳。
  
  第28章
  
  第二天早晨我起得很早,背靠着墙,抱着膝盖坐着,望着前门。我在等待有人敲门进来递给我一部诺基亚手机。但始终没有等到。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透过百叶窗俯瞰着晨曦中的街道。最后我打了几个电话,把我近期的约会都推掉——一个工作面试,一次牙齿检查,一场和朋友观看大型赛狗的聚会。我拨通了佩珀代因大学工商管理系主任的电话,为不能去面试的事向他表示歉意。对我曾经的正常生活的短暂回忆,凸显出这些天发生的事把我的生活搅得有多乱。
  到早晨11点30分的时候,我头晕得厉害,还一直期待着和尹杜玛在星巴克咖啡店见面。我早早地到了,然后好不容易穿过人群到达后面的公共电话亭。我肩膀靠在洗手间旁的墙上,脸紧贴着电话听筒,感觉自己不在状态。也许我是在嫉妒那些穿着体面的人享用着黑莓蛋糕和高档咖啡。我从口袋里拿出金•肯德尔给我的那张纸条,拨了上面的寻呼机号码。
   电话很快被挂断了,“此号码已停止使用。”
  我挂断电话,注意到拎着手提电脑的尹杜玛在推开人群。她穿着一件开士米毛衣,头戴一顶橘红色的头巾,更突出了她焦糖色的皮肤。她用一张餐巾纸擦了擦桌子和空凳子,然后坐下。我走过去的时候她一直在看着屏幕。她细长的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然后踢过来一张凳子。“坐吧。是他吗?”
  电脑屏幕上是查理的照片,和威特尔他们袭击我家之后留在我脑海里的影像一样。阴沉的怒容,蓝色的夹克,梳在后面的头发。尹杜玛不知怎么进入了雇员养老金的档案里,发现了这张照片。特情局特工查理•杰克曼,加州警察。
   “是他!”我肯定,“是他。他是存在的。”
  她用那双大大的褐色眼睛仔细地看着我。“我从没怀疑过。”
   “加州警察是什么玩意?”
   “他们1995年和加州高速公路巡警合并了。你猜司法权是怎么定的?”尹杜玛的眼神直直地盯着电脑顶端。“是用来保护高级官员的。”我很吃惊。她点点头。“是的。他们曾是安全部的。17年前,查理•杰克曼是安全部门的高级官员,专门保护——”
  “安德鲁•比尔顿州长。”我说,“妈的,原来查理并没有和卡鲁瑟同流合污——”
  “但却和比尔顿是同伙!”
  从这个角度想,“黑暗中的声音”说的话就能想通了。“查理非常尊敬卡鲁瑟”。他设法去帮助他。他告诉我他有些卡鲁瑟竞选需要的东西。
  这几天我第一次感觉看到希望了。这个人和卡鲁瑟的关系越远,那么和弗兰克的关系也就越远。我回想起了比尔顿之前是怎样试图误导我,我在医院恢复意识后他又是怎么安排和我谈话的。之后他自己又怎样在电话里发出那么自信的声音,明明受到威胁却还摆出迷人的姿态:如果你有什么问题,那么聚光灯总会找到你。他和特情局的关系比卡鲁瑟的要深得多。金•肯德尔泄露的信息是指向卡鲁瑟的——教父和黄鹂——但似乎又是用来故意误导的。
  “查理把比尔顿身上的麻烦带给了弗兰克,”我说,“想让他作为中间人来安排一场交易,让卡鲁瑟阵营的人来购买。但由于什么原因,卡鲁瑟并没有买账——也许那个太危险了,也许他并不想违反所谓的法律。当比尔顿的人听到什么风声,进行调查的时候,查理已经把责任归咎于弗兰克了。”
  “那只有,”尹杜玛说,“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
  “很明显,查理把它带给弗兰克,因为他敲诈比尔顿的时候需要一个人在外面接应,很明显他不想自己做这件事。”
   一片乌云。又冒出了一些联想。我瘫坐在椅子上。
   “有两种选择,”尹杜玛很平静地说,“弗兰克要么作出正确的选择把它带给了卡鲁瑟,要么是错误地带给了比尔顿。”她看着我思考良久,然后对着电脑皱了皱眉,“为什么你妈妈说查理为特情局工作呢?”
   “感觉他是的。凯丽遇到他的时候,他也戴着耳栓,穿着黑色西服。”
   “那么,查理消失得很完美。在你继父被杀之后的那一周,他就提前退休了。然后就消失了。没有退税,没有抵押借款,没有电话号码。哦,我知道了,应该去哪儿找。”她对着电脑,移动着鼠标。“查理有一个儿子,叫麦克。38岁。”
  “麦克•杰克曼?”
  电脑在载入。一个主页。麦克•杰克曼的商务摄影。里面有许多不同种类的家具照片。
  尹杜玛说:“瞧,这就是拍你在查理屋外所用的柯达艾克塔克罗姆100型胶卷。那个家伙在照相馆跟你怎么说的?高像素,好品质,让你的照片色彩真实还原。是这样吧?”
   “如果你真的需要拍到很准确的色彩的话,”我回忆道,“比如说衣服和窗帘。”
   “还有家具!”尹杜玛说。
  我点击网站上艺术摄影的按钮,出现了一些城市风景的黑白照片。我在想查理和另外那个摄影师金•肯德尔之间是不是还有什么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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