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不要相信任何人
作者:〔美国〕格雷格·安德鲁·赫维茨
威特尔闭紧嘴唇。他的手快速地伸进西装翻领,掏出印有徽章的委任证件;展翅的老鹰和国旗外缘被镀上了金黄色,那是美国特情局的标志。他的职务写在皮革外封的塑料内页里:约瑟夫•威特尔,主管特工。他来自洛杉矶办事处,这意味着他不是来保护某个政客的,而是负责整个南加州的情报工作。为什么洛杉矶特情局的主管不呆在冷气房里而要来这里进行现场搜查呢?
“你们认为我做了什么?”我问。
有人给他送来我的运动鞋,他把鞋子掷到我的胸口。我接了过来。他把我推到走廊里,塞弗站在我前面,另一名特工站在我背后,每边各有一名特工。当我们走下楼梯时,特工们始终保持方形队列围着我。
普洛金夫人穿着浴衣站在门口,她的一头红发盘得很高,白色的发根更加显眼。她看上去很担心——这是她最喜欢的表情之一。
“回到你的公寓去,夫人!”塞弗说道,现在他的地方口音更明显了。
我们离她越来越近,但她还是站在原地。“你们要把他带到哪儿去?”
“我没事,伊芙林。”我边说边擦掉下巴上的血迹。
“他做了什么?”
“让开!”
我们来到她跟前,塞弗伸直双臂将她推回公寓。她的头向前冲,挂在脖子上的珠链状的眼镜绳扬起来,像风筝线一样。当我们迅速地走过时,我扫了她一眼。她震惊地跌坐在绒毯上,眼镜绳缠住了她的头发,大门朝她的方向压去。这仅仅是一推而已,没什么激烈的动作,但即使这个男人只花一点点的力气,这样粗暴地对待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也是很不合适的。
我想停下来,但是后面那名特工推着我向前走。
“嘿,”我对着塞弗宽阔的后背说,“至少,得让我知道她没事。”
那名特工一直推着我向前走。没有时间反驳甚至恐吓。这让我更加害怕。
我踉踉跄跄地下了楼梯,试图跟上他们的步伐,我的运动鞋都差点跑掉了。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乙烯基材质的沙发和熏满黑烟的镜子。远处,街上亮如白昼,有警车、车头灯,还有用腕上对讲机交谈的黑衣人。几个旁观者匆匆穿衣赶来,站在对面的人行道上,踮起脚尖,期待着看谁将会出现。
我们推门而出,站定了。我跳着脚穿好我的运动鞋。
“关上那可恶的车头灯!”威特尔说,“这不是什么时装秀!”
车头灯关掉了,带着一点点低声回响。突然之间,夜好像比原先更黑了。威特尔抓住另一名特工的手臂说,“它在哪里?”
“就在附近。”
“马上叫它过来!”
我大声说,“你们是不是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之间,一阵单调的低音在夜空回荡,然后一种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电影里惯用的特写光从屋顶上透射出来,连棕榈叶都映成了黄色。在人行道上,一个小女孩紧紧抓住她父亲的手,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在我住的街上,我隐约看见了一架“黑鹰”直升机,身躯庞大,在这种环境下,还真有点现代派意味。螺旋桨转动时,刮起一阵猛烈的风,吹向人群,侵袭着树丛,我的衣服因为风而紧紧地贴在身上。威特尔的领带飘出夹克衫,立在领口。直升机倾斜着降落在沥青路上,旁观者们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威特尔死死地拽住我的胳膊走向直升机。等待上客的“黑鹰”让我不再惊恐,至少让我镇定下来,回归现实。我挣脱开他的手。“等一下。我不能任你摆布。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由于噪音太大,我不得不靠近他才可以听到他的话。他扯着嗓门说,“恐怖分子已潜进圣奥诺弗雷核电厂,并恐吓说要炸毁它。”
我突然感到一阵虚脱,这种感觉,我之前只有过两次:一次是当弗兰克死时,我无助地抓着他;另外一次是看“9•11事件”现场直播,我眼睁睁地望着第二架飞机撞击世贸大楼。
“哦,”我说,“上帝!但,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威特尔停下来,泰然自若,一条腿跨上起落撬。“他说啦,他只跟你谈。”
第 2 章
“黑鹰”直升机转了个弯,我猛然感觉自己的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从威特尔和塞弗对面的座位上弹了起来,一只手握在物品架上,以免摔倒。每次我为了保持平衡,都不得不小心地倾斜身子,我得把我左脚运动鞋里的空气排出去。除了飞机的正副驾驶员以及两名身着飞行服的机组人员,另外三名特工都通过无线电耳麦谈话。塘鹅牌箱包用皮带固定在地上,一些盖子敞开着,能看到里面黑色泡沫填充物中安卧着的武器——狙击步枪、手枪、手榴弹,还有一些没有组装的配置——我想组装好应该是C4步枪。
夜晚的空气很清新。直升机里有上了油的钢和帆布的味道。我的下唇还在不停地流血,喉咙里一直有血腥味。我们又一次从座位上被弹起,风在猛烈地吹着,突然我感到一阵恶心。因为这种不适,我想起曾经听谁说过,直升机是唯一一种会在启动的时候让自身粉碎的机器。
即使在如此的危急关头,威特尔仍有着老特工的自信。他的姿势古板,长脸,前额突出,暗褐色的眼睛没有感情。固执自信的男人让我很反感,我很难钦佩那样的人。他们能让股票价格暴跌,或者是将人们送到战场去打仗,但自己能够一沾枕头就安然大睡。威特尔细长的灰白色头发,整齐地刷向一边,除了少数发丝任性地散在其他地方,看上去显得不太协调。
我一直在等,直到他转过身来看着我,然后我说,“我们正面临着一场噩梦,你们需要我,我知道。但你们不会自己想办法摆脱吗?”
“听着。”威特尔提高了音量,使他的声音能穿越噪声。他嘶声道,“这不是什么想不想办法的问题。从这家伙南下到405号高速的时候,我们就一直在马不停蹄地追。”
我问,“这么说,特情局还是与恐怖分子的威胁有许多瓜葛?”
“当恐怖分子要求见你的时候,洛杉矶警察局立刻查了你的名字,”塞弗说,“当卡鲁瑟还是副总统时,他们就得知你的继父在他手下工作的详细情况,然后就让我们介入。他们认为我们一直在监视特工家庭。”
“是吗?你们一直在监视我?”
威特尔说,“让我说得更明白一点——直到我们百分之百地确定你不是恐怖分子同伙的时候,我们才可能放过你。”
“可你们无法肯定,”我说,“至少现在没有办法确定。”
“是的。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更全面地对你提问。事实上,我们根本没有时间。”他身子稍稍前倾,肘部抵住膝盖,他那冷漠的褐色眼睛离我的脸只有几英尺。“他指名要见你,尼克,我们要知道其中的原因。”
飞机在高速公路上突然俯冲,我们猛烈地晃了一下。塞弗伸出脚来阻止那只塘鹅牌箱包的滑动。压力和肾上腺素让我头昏眼花,不稳定的飞机并没有使我好受一点。
“我完全糊涂了,”我说,“我并不知道他是谁!”
威特尔向多疑的塞弗望了一眼。“那么我们就相信你,这样我们也好合作下去。”
威特尔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抖了抖,然后给我。我拿它按住我的嘴唇止血。
他继续说道,“洛杉矶警察局追踪恐怖分子一直追到考文城的一间屋子里。双方展开了枪战。后来他驾车逃了出来,一直往南到405号高速,到达了圣奥诺弗雷核电站。他将一张要求见你的纸条包在石块外面扔向路障。”
我嘴边的血腥味变得刺鼻。“告诉我,怎么帮你们?”
副驾驶向身后的威特尔叫嚷了几句,然后威特尔调整好耳麦,又停下来注视我,接着向塞弗点点头。“这是特工里德•塞弗,洛杉矶高级保护小组的组长。他将向你介绍具体情况。”
塞弗做了个鬼脸。他紧握住麦克风,把传声孔对着下巴,然后对另一头的人说话,“我知道大致过程,先生。但是没有人想到会追踪到核电站。核电站离高速公路只有一百码。洛杉矶警察局已经警告过守卫,他们立即包围了那座圆形大厦。”
[1]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