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不要相信任何人
作者：〔美国〕格雷格·安德鲁·赫维茨
“这说明……？”
“这个网站有3个月没有更新了。这不是开公司的正常方式。他消失了。没有再租房子，没有再找工作，没有任何其他的新信息。”
“钱的问题，”我说，“他四处躲债。然后他的父亲也帮他在想办法。”
尹杜玛用拇指按着电脑。“我找不到你从那个女孩那儿得到的寻呼机号码。我没有法律权限获得那些数据。寻呼机的主人知道他在做什么，怎么不被发现，怎么逃脱法律制裁。”她合上电脑，站起来。“麦克什么时候联系你？给你另一把钥匙？”
“我不知道。但这不急。”我在一张纸上草草写下我的手机号码给她，然后她塞进口袋里。我挽着她的胳膊。“谢谢。”她的开士米毛衣轻柔地碰到我的手指。我用拇指顺着纹理抚摸着。“我遇到你的时候你也是穿的这件。”
“你还记得？”
“还有深蓝色的牛仔裤和露趾的凉鞋。你的脚指指甲盖上画着一个橘子，你的头发也一丝不乱地用发夹夹在后面。”
她停下来。我望着她毛衣底下的胸部在起伏。
我说：“抱歉我之前没有把一切都告诉你。”
她的嘴唇翕动——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然后她转过身，消失在门外。
第29章
我大汗淋漓地坐在健身中心寄物柜前的长凳上。我刚刚练了举重，跳了20分钟的绳，又在跑步机上跑得精疲力竭。这种锻炼应该会把我的脑袋清空，什么都不想，但结果反而让我变得一惊一乍、坐立不安，想回家看看敦豪速递公司是否送了一部透明的诺基亚手机到我的门口。
我打开寄物柜，拨开挂着的衣服，发现我的钱夹掉在金属架上。里面的钱还在，但是多了点东西。一张纸塞在钞票下面。是一张洗印出来的照片。
再打开钱夹细瞧，没发现其他新东西。
照片似乎一点用都没用，但却很好地说明了问题。一团模糊的黄色灰泥背景，上面有五个印刷体数字。照片是歪斜着的，在街角路牌周围拍的。所有信息都在一张简洁的快照上。
我垂下手，凝视着照片上拍到的实景。角度精确，距离精准。此刻我站在摄影人拍这张照片的地方——在街对面一幢公寓大楼前正好通往地下车库的车道上。当我依靠在护墙上时，头正好可以看到街道。一个不显眼的地方。要是去看一辆停在旁边大厦前的黑色轿车，这地方真不赖。
根据逻辑推断，麦克就是那个拍照的人。毕竟他是用胶卷冲洗照片的人。但有两件事我想不通。手中这张照片的拍摄质量就专业摄影师的标准而言，是不合格的；胶卷是标准的35毫米宽，并不是他先前采用的那种高档的柯达艾克塔克罗姆彩色反转片。
我从第一张照片后拉出第二张照片。一扇正面的公寓门照片。窥视孔上方，有用黄铜制成的“2G”标志。门背后能躲藏任何人，或者说门背后什么事情都会发生。但我必须去。
我回望着身后的一辆黑色轿车。深色玻璃窗。引擎熄火。但我知道这辆车并非没有人。是威特尔警告过我要注意的“鼹鼠”？
我让自己振作起来，走出避风处，飞快地跑上人行道，远离那辆轿车，紧贴着大厦向前走。我走至林肯街，这里房屋拥挤，西城的繁华一点都看不到。剥落的油漆，破碎的灰泥。有好几处地方树根外裸使混凝土裂开。我浑身是汗，不时向后张望。我设法加快脚步赶到目的地，又不得不放慢脚步怕被人注意。身后没有汽车突然开门，也没有引擎发动。
我拐弯走过我停放卡车的地方，绕到综合楼后面。我翻过上锁的大门，来到水池庭院。从庭院进入大楼的门没锁。我走上楼梯，很快就来到了二楼。大厅里湿漉漉的，地毯是七十年代的。我向前走了一段，经过洗衣房，通过炉门，终于看到了，就是这里：2G。
门半开着。
我站着倾听里面的动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不太喜欢未关紧的门。在我进入这扇门之前，我想检查一下这楼层的其他地方，寻找一些出口。利夫曼会为我感到自豪的。
我转过大厅，走到通往旁边胡同的紧急通道。返回2G的途中，我躲进洗衣房。又干又热。推开窗口，我向下扫视。下面六英尺的地方有水池遮荫棚。
我小心翼翼地回到大厅。从2G大门敞开的那一条小缝隙里飘出一股刺鼻的气味。我敲敲门，门颤动地开启成几英寸的大缝隙。没有回音。
我走进房间。一股汽油味扑面而来。窗户迎着街，太阳又大又圆地照射进来，使我睁不开眼睛。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在地板上到处都是报纸。
这个地方的东西全都支离破碎。抽屉倒空了。沙发靠枕也被划破了。椅子翻了个个儿。多么熟悉的场景。窗口大开着，一阵微风吹来，窗帘飞起。
“麦克？”我慢慢地向前走。那人衬衣弄得稀脏，衬衣领口处有一圈绯红色。
我的鞋子踏在潮湿的报纸上。而报纸浸在地上的汽油里，上面的印刷字体已模糊不清。那人被固定在椅子上，手腕和脚踝都被布条绑住了。凌乱的金发，就像查理一样。
我倒吸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抓住他的头发，抬起他的脸。面貌相似得惊人。不仅仅是那张滚石乐队主唱米克•贾格尔式的嘴巴，还有那宽宽的眉头和那双紧张的、焦虑的眼睛；“黑暗中的声音”，和他的父亲极为相似的一个年轻人。
震惊之下，我马上缩手放开麦克的头。他的头向前倾，下巴靠着胸口。我注意到窗户，赶紧趴在地板上。他赤裸的双脚离我的头只有几英寸远。我努力克制住想吐的欲望。自从弗兰克死后，我从没有再碰过一具尸体。那股气味让我无法动弹。
他被捆绑着，满身是伤，还被浇了汽油——毫无疑问，他曾被严刑拷打过。这就意味着他极可能会提及到我，而且很有可能说出了他跟踪拍照的花招，于是那些人就用廉价的胶卷仿制了照片误导我。
我要不就是潜进了跟踪者的老巢，要不就是掉入了他们的陷阱。尽管窗户开着，但还是难以忍受汽油味。我爬到窗口，向下凝视着街道。轿车还停在那里，黑色的挡风玻璃反射着耀眼的白光。
我转过身，坐在窗口下，靠在墙壁上，看着被搜得乱七八糟的公寓。杀害麦克的凶手一定是在寻找查理想出售的东西。也许是那些钱，现在还藏在我家厨房的那只面团罐里。麦克不知道钱在那里。麦克告诉过我：查理还给了他一把钥匙。也许他父亲教他把东西藏在哪里了，就像弗兰克教我的一样。
我立刻爬向厨房，低着身子，扶着水槽，把手伸向垃圾处理装置。
顶上有个磁盒。
我把它拉出来，打开。又一把钥匙！黄铜材质和另外一把一模一样，但是这把上的数字是228。我离这把钥匙锁着的东西仅有一步之遥。我把钥匙翻过来看看，上面同样的字迹写着：“美国政府所有，复制非法。”我赶紧把钥匙放进盒子，装进前胸口袋。
我还能找到什么他们没有找到的东西？我究竟还剩下多少时间？
我越来越惊慌，气息急促，快步移向卧室，在一本书上绊了一下，我直愣愣地盯着那本书的书名——《适度生活的十二个步骤大词典》。我的脸贴着地板，近得连地毯上的味道都能刺痛我的眼睛。麦克坐在椅子上盯着我。
卧室里，双人折叠沙发旁的文件柜翻倒在地，照片和文件撒得到处都是。我在地板上的垃圾堆里一阵摸索。拆开的胶卷盒里面放着柯达艾克塔克罗姆彩色反转片100。另外一个盒子里放着一小包毒品。还真是适度的生活。在扶手椅和书柜间，我发现一张照片，上面是我到弗兰克老房子去的那晚给拍下的定格照。
床头灯微微扬起，在书架的书上投射出一道弧形的金光。《适度生活的十二个步骤大词典》。没有包封套。
刚才，我曾看到另外一本包着这种封套的书。我四肢趴地，往回爬。我把其他书扔在一边，直到找到印着《适度生活的十二个步骤大词典》几个字的封套。我把封套撕掉，看看里面藏着什么——是一本皮革包边的日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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