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不要相信任何人
作者:〔美国〕格雷格·安德鲁·赫维茨
第25章
我用手摸了摸脖子后面,手指似乎触到了什么东西,定睛一看,全是血。原来在我急匆匆返回艾玛公园的灌木丛时,皮肤被划破了。树枝不时地抽打着我的皮肤,我弯着腰疾跑,尽可能地依靠一些树干和突出地面的岩石做掩护,这样就可以在遭遇他时,躲避他的子弹。
我潜伏在凯丽的白色大房子旁,身处一片黑暗之中。我焦急地等待着汽车的出现。许久,它终于来了,从漆黑的夜色里钻出来。一辆“探路者”出现在车道上。
我估算着史蒂夫在公园里寻找我还得花上一段时间,于是便跑到凯丽这儿来。他绝对不会想到我又会回到这个蛇窝。经历了心惊肉跳的折腾后,纷繁的思绪开始平静下来。我终于理清头绪作出判断:他们蓄谋了一项重大的阴谋——那就是把凯丽嫁出去,嫁给一个特警,这样就有个人随时可以监视她了。
史蒂夫把他的那辆SUV停在道路中间,然后从车子上跳了下来,明目张胆地拿着来复枪。他的手枪在臀部的枪套里,正如我希望的那样。他向门走去,我潜入他背后,悄然解开皮套扣子,将手枪从中拔了出来。我把枪抵在他脑后,很解恨。
他丢掉来复枪,两手往上摆出投降的姿势。
这时我几乎可以听到自己耳朵里血流的声音。
“枪口跟你脑袋之间就差不到1英寸。”我狠狠地说。
“尼克,你想杀我?”
“难道不行吗?”
“你想干什么?”
“你先告诉我,艾米丽在不在家?”
“她回她妈家去了。你他妈的到底想干什么?”
他往旁边一闪。见势不妙,我用早已攥紧的拳头朝他的脑袋一侧打了过去。他似乎晕了一阵,但并没有倒下。他把手放在膝盖上面,然后不停地咳嗽,一摊口水滴在路面上。
“因为她不该看到你这样。”我说。
我命令他往前走,然后按响了门铃。在我看来,他和我印象中一样瘦,但结实了很多。一个强有力的小个子家伙。按完门铃之后,我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然后走廊的灯亮了。我把枪藏在史蒂夫背后,以免凯丽通过窥视孔看到它。
“是谁?”门里传来凯丽焦虑的声音。
“是我——尼克。还有史蒂夫也在。”
她把门打开之后,我把史蒂夫从凯丽身旁推了进去,然后我跟在后面。
“尼克,你还好吧?你现在在做什么?”
史蒂夫有点蹒跚,斜靠着墙。然后,他弯下腰干咳,并擦了擦嘴。“我需要坐下来。”
凯丽走到他身边瞧了瞧,突然瞪着我,“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们走进客厅,史蒂夫倒在沙发上,捂着头。我突然有些心软,但不得不用枪指着他以显示我的愤怒,“半小时前,你丈夫用来复枪指着我的脸。”
凯丽举起手,坚定得好像在指挥交通,“等等,你说什么?”
“上帝,”史蒂夫说,“我头晕。”
我感到呼吸有些困难,语速越来越快,“他雇了一个小女孩监视我。我把他引到公园。我用夜视双筒望远镜看到他带了狙击来复枪,准备射杀我!”
凯丽说,“不,他不会的。”
我把枪从史蒂夫身上移开,指着他和凯丽之间的地毯。“你也参与此事了吗?”我问,同时开始感觉自己软下来,这很糟,但随之也有一种奇怪的放松感,屈服于某种亲情的放松感。
凯丽看着我,感到震惊无比。“你疯了,尼克。你比弗兰克更疯狂!”她开始说一些其他事,但突然停住了,嘴巴微张着,接着她全身开始颤抖。她环抱住自己的胃部,微弯下腰,深呼吸几次,然后她站直了,大声说,“尼克,看着我,你必须选择!健全或妄想,活着或死亡。看着我,想想你刚才问我的问题!”
“这是真的,凯丽。”
“什么真的?”
我用枪戳史蒂夫,他退缩了。我大喊,“他今晚跟踪我。用狙击来复枪瞄准我的头!”
“是我让他跟踪你的,尼克!”
“什么?为什么?”
“艾米丽告诉了我们发生的事情,你的拜访。听起来像是你碰到了一些非常可怕的事情。是我让史蒂夫跟踪你的。我很担心,你是我的儿子啊!”
史蒂夫两手压着他的头部。
“因此他就该拿着那个东西来射杀我吗?”我问。
“我是特警,尼克。如果你是特警,你在夜间怎么监视人?”史蒂夫抬起头,眼角的血管已经爆裂。
“透过夜视镜。”
疑虑在蔓延,“你刚才是碰巧碰到我的吗?在艾玛公园的灌木丛里?”
“不是,我从你的公寓开始跟踪你。我并不想这么做,但经不住你母亲和艾米丽的劝说。你钻进灌木丛里我就一直在注视着你,你在途中漏洞百出。如果我想射杀你,随时都可以。”
过去3天里,我所去过的地方,有没有一处没被一伙人或是另一伙人跟踪监视?
我的信心动摇了。这难道是真的吗?史蒂夫跟踪我,在幕后操纵者现身前,我们互相追逐对方一并出了艾玛公园?“好了,”我恳求凯丽说,“他将弗兰克的物品清理出了阁楼,将几张弗兰克和某个政府不愿承认其存在的人的合影全弄丢了。”
“这也是你关于史蒂夫的幻想的一部分?”凯丽说,“你离开后是我把弗兰克的箱子移到车库里的。这么多年都在那里,原封不动。然后你来了,所有旧鬼……我想是时候了。”
过了一段令人窒息的时间,我意识到手枪还在我手里。然后我走过去,把它放在史蒂夫旁边的沙发垫上。
他仍捧着自己的脸,没有抬头。“还有其他问题吗?”他问。
“嗯,你的头怎么样了?”
“不是他妈的很好。”
“我去帮你取一些冰来,亲爱的。”凯丽离开时瞪着我,“我想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我可以等他好了以后再走吗?”
“我好极了,”史蒂夫说,“现在,你他妈的滚出去!”
“那让我至少给你拿些药,好吗?”我问。
史蒂夫低声咕哝着。凯丽回来了,冰包在干毛巾里。她把冰按在史蒂夫的脸颊和太阳穴上,“我们的医药柜在楼上。”
我跑上楼梯,在橱柜里摸索。我找到了药瓶,转身要走,毛巾架上方的一幅加框的素描使我停了下来。凯丽画的我的素描逼真得令人难以置信。深情的眼睛,光滑年轻的皮肤,表情与其说是悲伤不如说是在沉思,但不是一个17岁少年应有的表情。过去我看起来真像那样吗?玻璃上的手指污迹表明,有人——凯丽——时不时地抚摸过我的脸。她是如何保存这幅素描的?就在这里,她每天都看?洗完澡后,刷牙时。她生命的一部分。这对她有什么意义?
听到她喊我,我拿着药跑下楼。史蒂夫站起来,没要凯丽搀扶,“我很好,亲爱的。我保证,我很好。”他从我手中夺过药丸并走开,碰到了我的肩膀。厨房中水槽在流水,我盯着凯丽,我们听到他吞下药丸。她直直地站着,下巴略微扬起,像一个英国女演员。她有时用那种姿势来保持自己的形象。散乱的头发捕捉着从她背后射来的光。那张坚毅而又美丽的脸庞被岁月磨砺得更坚毅、更美丽。我在想,一个疏远的儿子,用手枪指着你丈夫,并把他推进你的前门,会是怎样的感受?我无法将那幅素描从我脑海中移出去,她如何将它挂在那里,她每天都要看到的地方。
史蒂夫艰难地走出厨房,穿过前门,过了一会才回来,拿着他掉在前院的来复枪。他没有放慢脚步,“我要去洗个澡,洗掉这他妈的一天。”他的鞋子重重地踩在楼梯上。凯丽和我互相看着对方。一辆车从外面驶过,引擎的声音渐渐变弱。
她问,“你想跟弗兰克一样吗?”
我眼睛望向别处。我没看她的眼睛,但我仍能感觉到她目光如炬,一直盯着我,“我从来都没像弗兰克那样。”
“这些年来,你看不见你面前什么是对的。弗兰克不是克林特•希尔。他从来没有跳上过豪华轿车,也从来没有保卫过总统。他从来没有在越南得到紫心勋章。你知道弗兰克伟大在什么地方?在平常。他知道何时出现,知道何时给予别人空间。他是安静的英雄。而你,在他的葬礼上没有出现,在你自己的毕业典礼上没有出现,17年里你没为任何一件该死的事情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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