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不要相信任何人
作者:〔美国〕格雷格·安德鲁·赫维茨
“好吧,我不会看你爬的。”她用报纸指着我,“你自己小心点。”
我谢过她之后,就跳到她的阳台上,然后爬到另一个方向的公寓。我穿过空的起居室,到达了卧室。金的枕头、毛毯还有那个睡袋还在那儿。洗手间的味道像是属于什么暗房的化学物质。我把灯打开,立刻四处看了看。照片到处都是,夹在竿子上的,贴在瓷砖上的,挂在晾衣绳上的。有些是湿的。她拍过我把诺基亚手机放在草坪上,开车在小道上徘徊,把窃听器从遮阳板上拿走。
我把照片收集起来,回到我的房间。我轻轻地打开门。正如我希望的,她还在我的卧室。我听见她懒洋洋地在床垫上翻身。“你没花多少时间啊。”她说。
我走了进去,猛地把照片扔到床上,然后把挂坠摔成碎块。她腾地一下坐起来,“真该死!”
“我认识你吗?”我问,“这是你自己要拍的?”
“不。是有人雇我拍的。监视你。”
“谁?”
“我不知道。”她看着我说,“瞧,我发誓。我对此非常抱歉。”
“你可真是可爱。”
“随便你怎么惩罚我,但是别让其他人知道这事。那家伙很危险,知道吗?我没有说谎——我是一个摄影师,私人侦探只是我的第二职业,我从没有遇到过像他那样的情况。那家伙在威胁我!”
“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天花板,然后说道,“那时我正需要钱,于是在网站上打出了广告。有人要找像我这样的摄影师。要我这样的年龄,必须是女性。那人让我连夜去鲁尼恩峡谷见他。他叫我开车去公园,然后把车停在路镜看不到的角落,把灯关上,熄火,把门打开,等他。我一一做到了。他迟到了20分钟。也许是要监视我,确定我是一个人。正当我决定要离开的时候,他猛地钻入我车子的后座,告诉我你的名字和地址,说他要我监视你,尽量靠近了拍照。他知道这里的公寓正在重新装修,但他已经叫人向房东租了几周。他叫我要引起你的注意,还有去拍那个无家可归者的照片——纯粹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他把现金和项链放在后座。他给了我很多现金,要求我把项链送给你,还告诉我等他离开5分钟之后我才能开车离开。”
“现金都是一沓沓的百元大钞吗?”我问。
“不,是20美元的。普通的钞票,不是从银行或是什么地方刚取的。”
“他多大?”
“我显然没看清他。听声音他比我老,也比你老。”
“有没有用变声器?”
“没有。声音很清楚,很镇静。太镇静了。”她的眼睛湿润了,她眨了眨眼,把眼泪擦干。“看,我只是想回到我过去那种傻傻的生活,不想再玩这种危险的游戏了!”
我也想离开我的公寓,但如果我这么做,那个“声音”就无法找到我了,而且我也无法找到邮局信箱里的第二把钥匙,如果真的有第二把钥匙的话。我做了个深呼吸,回到现实中。“你怎么跟他联系?”
她叹了口气,又望着天花板,“我有一个传呼机的号码。如果我输入所用电话的号码,然后再多按一个1,那么他就会打过来。但如果我按2,就说明我把东西放在指定地点了。”
“在哪儿?”
“艾玛公园。那里有个湖,在湖的北边有个竖立着的垃圾箱。我按约定该把照片放在那个垃圾箱的盖子底下。他只要你和其他人见面的照片。其他照片我只要通过电话描述一下就行了。”
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然后在床头柜上找到一支笔。“写下号码!”
她看着我。“如果你找到他,求你千万不要告诉他。”
“写!”
她把号码写在纸上。我拨打了号码,传呼机响了两声之后挂断。
“听着,”我说,“我相信你,你是被逼的,你只能这么做,你甚至不知道这家伙为谁干活,而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
她相信了我的话,眨了眨眼睛,脸色煞白。
我问,“还有没有其他你能告诉我的事?”她的瞳孔突然放大,于是我问,“还有什么?”
“我不知道这有没有关系。”她说,“我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有一段时间我用公用电话拨打传呼机,一次我输入数字,本想输1,却输成了4。当我正想重拨电话的时候,电话响了。”她的脸上失去了血色,声音也充满了恐惧,
“就在我刚想打招呼时,他说,‘教父和黄鹂在一起,一切都明白了。把它交给他们。’”
黄鹂?我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头脑一片空白:弗兰克在做安保工作的时候,黄鹂就是卡鲁瑟在特情局的代号。
尽管从“黑暗中的声音”那里获得的信息零零散散,但暗示此事和卡鲁瑟有关联。不过,金无意中听到的那句话似乎是说参议员直接卷进了这件事。我坐在那儿,全神贯注地思考,开始想——刚好这么巧就听到了这句话?教父又是谁?那边似乎是一个犯罪团伙。那个偶然的信息,传递的也许是假情报。电话信号没有被分类,很容易就能查到他们,随便开玩笑也会被认为是高级情报。
“那就是他所说的?”我问。
“差不多是这样。教父和黄鹂这两个词我记得特别清楚。”
“那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我吓得不轻。我想,教父?于是赶紧挂断了。我知道我不该听到那段话。后来他打过来了。电话响了又响。我太害怕了,就冲了出去。还差点撞到人。”
我仔细地看了看她,心里认为该信任她。但是他们也可能利用她来误导我。
我说,“等到早晨吧,你用传呼机告诉他,让他给你打电话,告诉他你把项链给了我,但我告诉你我停车的时候把项链丢在车上了。我让你跟着我去海边,但我把你甩了。你花了一段时间找我,然后回到你过夜的地方。当你回到空荡荡的房间时,发现我曾来过,并且搜查了你的物品。我也许得到了这个传呼机的号码,因为你把号码写在一张卡片的背面了。”
“如果他伤害我怎么办?”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活着和死了都一样,对他们不构成威胁!”
“谢谢。”
“如果你还因为这件事跟踪我,”我说,“我会告诉他,你已告诉了我所有的事情。”
她眼神里流露出的恐惧让我确信她对我说的都是事实,至少是事实的一部分。
我伸出手,和她握别。
不要相信任何人。
树干上的棕榈叶在黑夜里挡住了远处城镇的灯光。莲花漂浮着,黑色的倒影在湖边荡漾。中间是喷泉在喷水,形成了阵阵水雾。我躺在矮树丛旁边,擦了擦我的望远镜,然后用它望着后面的那个垃圾箱。这座富有东方韵味的桥边似乎要进行一次毒品交易,但这是艾玛公园。一个无家可归的女人躺在湖边,她蓬乱的头发浸在水里。一个黑人少年骑着一辆肮脏的自行车,车子太小,他的膝盖都弯过了胸口。除了一位老人扔易拉罐外,就没有人走近那个垃圾箱了,尽管我在两个小时前通过传呼机叫金•肯德尔的雇主到这里来。
我用矮树丛掩护自己,很是激动,一直在等着,看谁会过来查看那个垃圾箱。塞弗?我在卡鲁瑟家里遇到的那个特工?复活的查理?或者,更有可能是一个陌生人。
我回想起金•肯德尔的雇主在鲁尼恩峡谷的黑夜里,把周围都观察了一遍之后,又让她在车里等了20分钟。我又想起利夫曼蓬乱的胡子和眉毛,还有他教我的其他数不清的规则:你在监视他们,他们也可能正在监视你。
我用望远镜又扩大了观察范围,看看有没有其他人也正在观察。我的视野是整片的绿色,像是人都被隐藏了一样。醉汉,迷路的猫,我沿着湖边看,再次查看夜色中的人。当我向南边移动镜头望向水泥堤坝时,起初我不确信我在篱笆底透过矮树丛看到的是什么。图像很快就变得清晰起来,我用手紧紧地抓住望远镜。
一个狙击手坐在那儿,树枝挡住了他的半个身子,他也用望远镜直直地盯着我。他感觉到我望着他的时候有些紧张,也有些惊讶。我就这么一直望着我母亲现任的丈夫——那张惊恐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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