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园青坊老宅

作者:杨黎光



里面潮湿得很。四斤儿悄悄朝着小跨院走去。
  四斤儿朝里伸探半个头,只见跨院里有个穿一身白的女人,正弯着腰在翻什么。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想再看清楚一点,还没有等他再睁开眼, “噗”的一声,脑袋被一个硬物拍了一下,四斤儿满眼金花,倒在地上。
  由于四斤儿瘦小,倒下的时候,一点声音也没有。在失去知觉之前,他感到一阵寒风,一道白影从身边飘过,女人的裙裾还扫过自己的脸,容不得他再想什么,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四斤儿被七妹一阵紧似一阵的喊声叫醒了,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七妹的怀里,周围全是老宅里的人。
  天开始下雨了,冷雨就打在四斤儿的脸上。
  七妹惊魂未定地问: “四斤儿,怎么啦?四斤儿,怎么啦?”
  是啊,我怎么啦?四斤儿努力地想着,可脑子就是清楚不起来。他摸摸脸,弄得满手是血。他吓坏了,拼命地叫起来: “我怎么啦?我怎么啦?”
  刚刚平静了几天的老宅,一下又回到恐怖的气氛中,周围的人们,呆呆地看着,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一个女人说了话,是谢庆芳:“四斤儿,你是不是遇上鬼啦?”
  是谢庆芳发现了四斤儿,然后把七妹喊来了。
  七妹哭着问: “四斤儿,你真的遇上鬼了?”
  听到谢庆芳说遇上鬼了,四斤儿反而清醒了一点。他没有回答七妹的话,只是感到头一阵紧似一阵地疼,不由得叫着头痛。
  齐社娟说:“赶快送医院吧。”
  这时大家才想起来,应该把满脸是血的四斤儿送到医院去。
  曹老四说:“快,快,抬到我家板车上去吧。”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四斤儿抬到曹老四的板车上,曹老四拉着板车,在深夜的马路上飞快地奔跑。
  医生检查后说,伤得不算重。包扎了一下,给了一点消炎的药,让他回家休息。曹老四又把他拉了回来。
  第二天,四斤儿躺在家中,头上缠着纱布,有点晕,尽管伤得不重,但脑袋毕竟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他两眼望着天花板,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昨夜真的遇上鬼了?还是贼?如果是贼,在跨院里干什么?那里平时是没有人进去的。
  这个小跨院在张奶奶家和齐社鼎家的窗户之间。张奶奶的女儿红杏回家生孩子的时候,张奶奶怕人知道,就将自己家的窗户封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打开。
  小跨院有个月门,平时这个月门总是关着的,谁也不去关心这个空着的小跨院,深更半夜怎么会有人?而且是个女人?
  四斤儿想,昨晚的事讲给谁听,谁也不会信。可自己确确实实遇到了,既然别人不信,就暂时不说,等弄明白了再说吧。
  四斤儿觉得昨晚遇上的是人,不是鬼。他感觉到了女人的裙裾从脸上扫过,那一定不是鬼,鬼是无形的。
  等到七妹去上班了,四斤儿下了床,又走进三进的跨院来看个究竟。
  这是一个很小的跨院,早先恐怕也是齐府放花的地方,是放花的不是种花的,因为小跨院里地上全部铺了青砖。现在这些青砖大部分都残破了,加上潮湿,上面长满了青苔。四斤儿仔细看,发现有青砖被人动过。他把动过的青砖拿起来看看,下面都是潮湿的泥,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四斤儿想不明白,有人到这小跨院里干什么?找东西?这里有什么东西呢?还拍了自己一下,下手挺狠,而且是个穿裙子的女人。
  晚上,他把自己心里的谜团说给七妹听,七妹说: “是女人就对了,狐仙不就是女的?可是这段日子出了那么多的怪事,难道都是人干的?”
  四斤儿说: “反正昨晚拍我的是人,不是鬼。”
  七妹一听马上说: “那就更吓人了,比鬼还可怕。鬼只会吓唬吓唬你,人可就不一定了,看,不是把你拍得头破血流吗!”
  四斤儿听老婆这样说,身上起了鸡皮疙瘩。是呀,如果是人,她要干什么,无法解释呀,看见人就拍,会不会是“拍头党”?
  前一段时间,曾经流传了一阵子“拍头党”袭击路人的事。说有人躲在黑巷子里,翕铁锤专门拍人的后脑勺,拍倒后就抢夺钱财,其中还有女侠。传得绘声绘色的,说这都是一个叫做“拍头党”的犯罪集团所为。
  四斤儿对这样的传说将信将疑,听七妹这么一说,就有点紧张了。如果“拍头党”进了老宅,那就是要死人呀,昨晚四斤儿没有丢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四斤儿就对天骂道: “操,拍我?拍错人了!你把我拍死了,口袋里也找不到几个子儿啦!你拍人家张所长还差不多,那公文包里多少还有点油水呀!”
  七妹说:“你那破嘴!张所长招你啦,你给人家招忌讳。”想了想又说,“我觉得还是鬼。”
  仿佛是呼应七妹这句话似的,传来一阵窃窃私语,把七妹吓得一激灵。四斤儿竖起耳朵听,他妈的,是儿子小三子在说梦话。
  第三天早上,四斤儿要上班去了。反正现在上班也没有什么活干,每天去厂里报个到,混一混,也算是上班出勤了。
  上班以后,同事们一看四斤儿头上包着纱布,就问:“四斤儿,怎么搞的,谁把你头打破了?”
  四斤儿不知道怎么回答好,说自己是被鬼拍的,没有人相信。说是被人拍的,半天也说不清。最后,只好把老宅里闹狐仙的事,说了一通。
  听的人大部分都不相信。有人半真半假地说: “狐仙不是鬼。《聊斋》里的狐仙故事多迷人呀,你索性晚上去找找,也许能找个漂亮的狐仙做情人。”说完,大家哈哈大笑。
  有一个人没笑,就是那个大学生小高。小高喜欢琢磨事,他发表了一个高见: “哪有鬼,鬼都是人造的,这些日子总听你说你们家那老宅里出怪事,是人装的鬼吧?!”
  四斤儿一听,对呀,那天晚上自己分明看清楚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而且那样真切地记得女人的裙裾扫过自己脸的感觉。绝不会是鬼,根本没有鬼!
  没有鬼,那么是谁拍的我?小高的一句话开了四斤儿的窍,没有鬼,有鬼也是人装的,可人为什么要装鬼?
  他想了一天也没想明白。下班的时候,看到市报上登了一条消息,几个农民把郊区的一个古墓盗了。这突然让他联想到:是不是老宅里藏着什么秘密,这装鬼的人就是在寻找这个秘密?!
  不为三分利,谁会起五更。何况是个女人,深更半夜跑到小跨院里来干什么?四斤儿脑子中突然一亮:这是不是和老宅要拆有关?虽然四斤儿不了解齐府的历史,但他知道齐家曾经是显赫人家,还知道齐家后人有的在国外,有的在台湾。如果不是共产党夺取了政权,包括四斤儿家在内的所有的穷人都搬不进这齐府大院。解放前夕,宅子的主人会不会把来不及拿走的财宝埋在院子里?
  思路一打开,想像的空间就无限宽广了。四斤儿越想越觉得,那天晚上的人影像是谢庆芳。
  谢庆芳是不是想寻找齐家埋在老宅里的财宝?
  四斤儿受教育的年代是一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他看过听过太多的地主资本家偷偷埋浮财的故事。这时,他脑子中又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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