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园青坊老宅

作者:杨黎光



上又大又长,衣服的后摆长长地包着屁股。这件衣服穿在充满着青春气息的梅香身上。却显出不一般的魅力。情窦未开的梅香不懂,穿这样一件衣服到少爷的房里,少爷会是什么感觉。少爷已经不是一年前的少爷,少爷成年了。梅香只觉得自己和少爷已经很熟了,熟得像兄妹。所以,那天她不但穿了这样一件薄薄的衣服,还在洗澡后把缠胸布也解了,睡衣里只有一件红色的围胸。
  齐社鼎坐在桌前,桌上的灯照着摊开的书本,也照着梅香时隐时现的鼓鼓的胸脯。这对胸脯又一次对齐社鼎产生了强烈的诱惑。当梅香将削好的梨递给他时,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接梨的手背鬼使神差地在梅香的胸脯上擦过。他立马感到整个手背发热,全身激灵了一下,手一软梨就掉在了地上,那酥脆的贡梨立即摔成了一摊水,少爷的心里也似有一股春水流过。
  少女的胸是最敏感的,梅香猛地往后一退,片刻间两人都怔住了,只听见房间里一片粗重的呼吸声,静了一阵,梅香猛地转身离去了……
  其实,齐社鼎遇上狐仙的事,一开始并没有让老宅里的人感到多么害怕。事情发生得太蹊跷了,像鬼怪电影中的情节一样:月黑风高之夜,一个男人在漆黑的夜幕中回家,突然白光一闪,一个身着白衣的狐仙出现,男人受惊失语,一只颤抖的手写下“狐仙”两字。这很像是一个吓唬孩子们的故事,大人们就不一定相信了。在老宅住久了,听到看到的多了,青蛇、老龟、黄鼠狼,甚至也有人说夜里见过穿一身白的女鬼,大家都见怪不怪似信非信了。
  再加上齐社鼎给人们的印象,就是个怪异的人。老人们说,脸上无肉是个怪,齐社鼎就是脸上无肉,他干瘦,脖子长,脸小,鼻梁上架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皮肤干且粗,脸上好像总有一层粉末,让人以为是上完课脸上的粉笔灰没有洗干净。不到六十岁的人,脸上就长了不少的老人斑,由于皮肤干燥,老人斑又显得很锈,这副样子看上去就有点怪怪的。在这样的人身上,发生一点怪事也就见怪不怪了。
  认识齐社鼎的人,不仅觉得他怪,还都说他迂。除了说他迂腐,不善和别人打交道外,还有一层意思,是指他这个人不懂得怜香惜玉,家里有一位美人儿似的老婆,却从来没有见他有满足感,也从来不见他对老婆有什么特别的呵护,这自然也是一种“怪”了。不少人认为,谢庆芳嫁给齐社鼎是一朵鲜花插在牛屎上。曹老三更刻薄,他说是插在干牛屎上,因为齐社鼎长得干瘦。
  谢庆芳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聪明过人,尤其精于持家。她和齐社鼎生了一男一女,一直没有工作,一家四口全靠齐社鼎的一份工资,她却把一个家操持得井井有条。
  其实,齐家两口子,脸上无肉的齐社鼎内心却是宽厚的,他只是不圆滑,不会察言观色,不会花言巧语。外表宽厚的谢庆芳却是一个很有心计、斤斤计较的精明女人。她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贤妻,在外面她维护齐社鼎的面子,好像事事都听齐社鼎的,实际上家里一切都是谢庆芳说了算。齐社鼎听谢庆芳的,甚至可以说有些惧内。例如,齐社鼎口袋里的钱,一般不会多于两元六角。他一个月工资是五十二元六角。发工资的时候,留下十块钱的伙食费后,其余全部交给谢庆芳,谢庆芳再给他两元六角的零花钱。齐社鼎,一不抽烟,二不喝酒,每月除了花两角钱在学校门口理发,他几乎没有别的开销。
  谢庆芳的精明也是生活逼出来的。早先,谢家的茶叶生意做得很大,在南京、芜湖、安庆、九江、武昌城都设有分号,在徽州、九华、东至、祁门等地有自家的茶场或者收购点。
  谢家茶叶生意的衰落,是从清咸丰年间开始的。洪秀全在广西金田起义后,率领太平军从广西进湖南、入湖北,打下武汉三镇,然后水陆兼程,一路往东先后占领九江、安庆、芜湖,最后打入南京城,建立了与清廷对峙的农民政权——太平天国,将南京改名为天京。后来,太平军与清军包括后来崛起的湘军进行了长达十几年的战争。太平军建都南京以后,芜湖、安庆、九江都被太平军占领,武昌城虽然没有被长期占领,但太平军与清军在武昌城的争夺战一直也没有结束。湘军攻打太平军时,经常采用围而不打的战略,曾国藩的弟弟曾国荃攻打安庆就围城一年多,还在城外绕城挖了两道宽五丈、深二丈的大壕沟,以围困城内的太平军。这样,基本上切断了城外与城内的供应。战事连连,茶叶的运输线——长江也被封锁了,谢家的茶叶生意从此就开始衰落。
  太平天国失败以后,谢家也曾想东山再起,但无奈已无回天之力,只剩下宜市的这一间茶叶店还在惨淡经营,一直传到谢庆芳的父亲。
  由于店小本薄,每年收购茶叶时,谢庆芳的父亲亲自在茶场和茶叶店之间奔波,茶叶店只好留给家人看管。谢庆芳长大以后,就代母亲照管茶叶店,一位如花似玉又笑容可掬的姑娘做店员,店里的生意也会好一些。谢庆芳自小在茶叶店里长大,渐渐磨练出一份精明,摸索出了多赚一点钱的门道。
  门道就在秤上。生意生意,都离不开一杆秤。小茶叶店做的都是三两五两、一斤二斤的茶叶生意,因为有与各家茶叶店的竞争,价格是明码的,贵了别人不要,谢庆芳就在秤上动脑筋。卖茶叶是用杆秤,杆秤由上面刻有斤两秤星的秤杆、秤砣和秤盘组成。每次在称茶叶时,谢庆芳都会找出话题和客人交谈,分散客人的注意力,她右手提起秤纽,秤纽是一段麻绳,系在秤杆上,一头是装着茶叶的秤盘,一头吊着秤砣。称重量时提起秤纽,通过秤砣的移动来平衡秤杆,秤砣落在什么刻度上杆秤平衡了,就表明着秤盘里茶叶的重量。谢庆芳在称秤时,把提着秤纽的右手小指翘成兰花指,那尖尖如竹笋一般的手指很好看,可门道就在这根手指上。谢庆芳左手移动秤砣时,右手的兰花指会乘客人不注意压一下秤杆,于是盘中的茶叶就重了一点。谢庆芳就是用这个办法使卖出的茶叶重量多一点,也就一点点,不能太多,太多了客人会发现的。但这一点一点的积累,也就是她比别人多赚一些的秘密。久而久之,谢庆芳摸索出一套娴熟的“压秤”技巧,并乐此不疲,因为每翘一次兰花指,都会多出几毫几分的利润。
  这一点一点的积累,锻炼了她的精明,但却改变不了她的家道中落。
  是什么支撑着精明的谢庆芳,一直待在木讷拘谨的齐社鼎身边,并且为他养育着儿女呢?
  这是谢庆芳心中的一个秘密:谢庆芳发现了齐府里的一个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为了解开这个秘密,她年复一年地整整等了三十多年,直到今天。
  现在听说齐府要拆了,她把解开秘密的最后希望寄托在齐社鼎身上,可偏偏在这时候,齐社鼎不能说话了。那心中的煎熬,怎么不让谢庆芳失魂落魄呢?
  她日夜守在齐社鼎的身边,只盼着齐社鼎早日醒来,帮她解开那个守了三十多年的秘密。
  
  第四章
  
  曹老三出院了,是曹老四用板车拉回来的,其实曹老三只是切了手,腿并没有受伤。但他精神上受的刺激太大,变得很萎靡,身体就显得很虚弱。他坐在板车上,伤了一根手指的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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