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园青坊老宅

作者:杨黎光



那块石板,是齐社鼎的精神寄托。
  在后花园假山里发现少爷和丫头梅香在一起时,齐太太这才猛醒,她一直没有注意到,儿子已经长大了。
  这些年来,家道中落,老爷潦倒,刚刚和一个女戏子弄出一个女儿,她已经把这孩子收养了,取名社娟,对外只说是自己生的,想方设法把老爷圈住。残破的齐府就要坍塌了,她纵有回天之术,也无法改变现状了。于是,她把一切希望放在身边这个小儿子身上,希望由他来支撑齐府,重振家业。虽然儿子在一天天长大,可在母亲的眼里,他依然是个孩子。梅香一年来身体出现一些变化,她也注意到了,可她毕竟是个丫头。现在才猛醒,让梅香和儿子日夜厮守,真的如同把火烛放到了干柴边。
  不行,绝对不行。小儿子是齐府的希望,现在才十八岁,要是和梅香弄出点事来,齐家就算全完了。尽管梅香是自己的侄女,但她毕竟是丫头,齐家再不济,也不能让儿子娶一个丫头。越是家道中落的人家,越是讲究尊卑地位,,越是死要面子。如果,齐府的少爷找了一个丫头,传出去又是丑闻。祖上传下来的这个老宅子,已经有了太多的传闻了。
  齐太太要尽最大的努力,捍卫齐府的未来。她和张妈商量,决定共同努力把少爷和丫头分开。张妈心疼少爷,她主张悄悄地、不动声色地进行,不要对少爷刺激太大,担心年轻人做出过火的事来。太太接受了张妈的意见。
  第二天,太太派人把少爷送回学校。少爷走了以后,她把梅香叫到房里,声色俱厉地说:“你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吧!”
  梅香一听,眼泪就掉下来了,她不想回家。乡下的家里有那么多的孩子,连饭都吃不饱,每年还要靠她的工钱接济家里。现在回家,父母亲肯定逼她嫁人,和一个农民丈夫面朝黄土背朝天,生一堆儿女,再受穷。梅香到了齐府就是脱离苦海了,再让她回到苦海里去,她的抗拒一定是强烈的。最重要的是,如果回去了,就再也见不到少爷了。少爷已经答应娶她,现在少爷还小,还不能自己做自己的主,但,少爷一定说话算话的。梅香的心里存着一个奢望,她要等着少爷长大了娶她,所以她告诉少爷,明年她十八岁了。少爷是齐府惟一的男丁,将来齐府一定会是少爷的,她可以耐心地等。何况,昨夜,她已经是少爷的人了,现在下身还在疼呢,只是现在不能跟太太说。一定不能走,当牛做马也不能走。
  梅香两腿一软,跪了下来,哭着说:“太太,让我留下来伺候您吧!”
  其实,太太只是吓唬她,并不想赶她走,一是不想把这事弄大,二是怕对少爷刺激太大,三是自己身边也离不开人。她想控制住梅香,不让她和少爷接触,都是小孩子,过一段时间他们自然慢慢地淡了。但现在不能松口。
  太太不松口,梅香就跪着不起来,太太就到三进的二楼看小社娟去了。梅香竟直挺挺地整整跪了一天。
  到了晚上,太太又和张妈商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张妈求太太留下梅香,太太这才松口。张妈将跪了一天的梅香领到自己房间,让她和自己睡在一起。这样,白天由太太盯着梅香,晚上就由张妈看着梅香了。张妈吓唬梅香说: “如果再让太太发现你和少爷在一起,就谁也保不了你了。”
  梅香直点头,心里却在想,反正少爷心里有我,等到少爷当家做主,谁也不用保我了。
  周末,齐社鼎回来了,满世界找梅香,可梅香在太太房里就是不出来。从礼拜六等到礼拜天,就要回学校了,还没有见到梅香。他知道是母亲拦着梅香,可他又怕母亲,带着满心的失落回学校了。
  这一周,齐社鼎在学校里苦熬着,整晚整晚地望着窗外的月亮,回味着后花园里的那一幕。清晨起来,思念梅香更甚。
  又到礼拜六了,齐社鼎一肚子心事回了家,渴望能见梅香一面,斗着胆子来到太太房间,太太正在念经,眼睛闭着也不看他,张妈立在一旁。齐社鼎退了出来,满宅子找梅香,可连梅香的影子都没看到。
  齐社鼎只好回到房间做作业,张妈进来了,他问:“张妈,梅香呢?”
  张妈说:“你姐姐社玉生小孩,老爷去南京看她,把梅香带去伺候你姐姐月子了。”
  齐社鼎一听就急了: “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不告诉我?”
  张妈说:“你在学校,怎么告诉你?走了好几天了。”
  齐社鼎问: “什么时候回来?”
  张妈说: “这得问太太。”她收拾着少爷带回来的脏衣服,又说, “少爷,别总是惦记着梅香,专心你的学业,男子汉要成人,齐家全靠你了。”
  齐社鼎发泄着不满: “靠我什么?我不想读书了,我也要去南京!”
  张妈低声说: “少爷,如果你一定要这样,梅香恐怕就回不来了,太太都要把梅香辞了,是我求的情。”
  齐社鼎一听,吓坏了: “那我怎么才能把梅香留在家里?”
  张妈说:“好好读书,少爷就是少爷,丫头就是丫头。只要太太安心了,梅香就会从南京回来。”说完,抱着一堆脏衣服出去了。
  齐社鼎望着张妈的背影,心里想:只要梅香不走,我毕业后,一定向太太提出娶梅香。现在,他只能暂时把梅香放下,他再也不敢打听梅香的消息了,他害怕失去梅香。他知道,太太真的会辞了梅香。
  梅香走了以后,齐府就没有丫头了,里里外外都是张妈一人。这时最想梅香的不是少爷而是太太了,太太发现身边没有梅香,生活处处不方便。她的痛风症又犯了。刚从南京回来不久的老爷说: “我再去南京把梅香接回来吧。”太太忍着痛说: “让梅香把社玉的月子伺候完吧。”
  还没等社玉做完月子,老爷就把梅香接回来了,太太实在离不开她。
  那天,齐社鼎从学校回来,看到梅香,眼睛一亮,她瘦了,脸色也不好。一定是伺候姐姐辛苦了。他心疼了,可又不敢靠近她。晚上睡在床上,耳朵一直听着门外的脚步声。
  梅香一直在太太的房里忙着,到夜深了才回张妈房间睡觉。经过齐社鼎房间门口时,不由自主地将耳朵贴在门上,听少爷房里的动静,梅香想少爷也想得很苦。门突然开了,少爷拉着她的手要她进来,她不敢,抗拒着和少爷拉了一会儿手。齐社鼎感到梅香的手湿湿的、暖暖的。
  早上,梅香在天井里刷牙,发现阴沟里往上泛着殷红的水。那只老龟也出来了,拖着一身臭泥,在石板上爬出一溜湿痕,然后停下来扭头看着梅香。天很闷热, “秋老虎”来了。
  梅香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打了一个很响的嗝。
  吃早饭的时候,她端着粥碗半天喝不下,又打了一个嗝,张妈抬头看着她。她放下饭碗,一点胃口都没有。
  张妈也放下碗,去了太太的房间。她告诉太太:“梅香回来,一直吃得很少,今早起来总打嗝,早饭也吃不下。” 太太也发现梅香精神不好,昨晚在太太房间里就说恶心。她问张妈: “你问过她,这个月的月经来了吗?”
  张妈说:“今早我已经问过她了,她说,好长时间都没来了。这孩子,什么都不懂。”
  太太明白了,叹了一口气:“唉,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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