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期

冷月

作者:(美国)杰弗里·迪弗




  如果我们按下那个按钮,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看了一眼卧室,她丈夫就这么毫无意义地死了。接着她头脑里突然闪过一种意识形态的影响,她低沉着嗓音说:“你永远都不可能击垮我们。你们可能会赢一两次。但我们还会夺回我们自己的国家。我们会——”
  “嗨,你,别再口若悬河了,行不行?”说话者是一个瘦高的黑人,他边说话边走进房间。这就是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弗莱德·达勒瑞。当他得知此案涉及国内恐怖组织时,就从他协助办理的财务诈骗案(“就是那种无聊的案子”)里抽出身来,宣布自己要担任住房与城市开发部大楼爆炸案的联邦联络员。
  达勒瑞身着粉蓝色西装,配一件亮绿色衬衫,最外面套了一件棕色人字呢外套,这衣服大约是1975年产的旧货;这位特工的衣着品位和他的举止一样粗糙。他仔细打量着夏洛特。“嗨,嗨,嗨,看我们抓到了谁。” 这女人充满挑衅地回看了他一眼。他笑了:“真可惜啊,你要进监狱了,因为……嗯,要关一辈子了,就算你还有命,你也别想再干这些事了。当个失败者的滋味怎么样啊?”
  达勒瑞审问嫌疑犯的方法跟凯瑟琳·丹斯完全不同;莱姆心想,她不会同意这种方式的。
  萨克斯以纽约州的名义指控并逮捕了夏洛特,而现在又轮到达勒瑞以联邦的名义逮捕她了——不仅是因为本次爆炸事件,而且因为几年前的联合国大楼爆炸案,还有她所涉及的旧金山联邦法院枪击案以及其他好几桩罪行。
  夏洛特说她知道自己的权利,接着又开始了另一番说辞。
  达勒瑞向她摇摇手指。“给我一分钟,亲爱的。”这个瘦瘦的男人转向莱姆:“你们是怎么发现的,林肯?我们听说了一个未知数,又听说了另一个未知数,只知道有一帮拿了不该拿的钱的家伙;还有一个诡异的家伙,留下时钟当自己的行动标记——紧接着,我们得知,机场被关闭,还对住房与城市开发部大楼发出了一级安全警报,把我的午休都吵醒了。”
  莱姆详细叙述了忙乱的侦破过程,其中表意学和刑侦学联手合作,让他们获悉了钟表匠的真正计划。凯瑟琳·丹斯认为,钟表匠所说的那些来纽约的目的都是谎言。所以他们又仔细查看了证据。其中一些证据表明,他可能要偷取大都会博物馆的稀有展品。
  但是,他们越是仔细考虑,就越觉得不对劲。莱姆想,他谎称丢失一个送往大都会博物馆的包裹,其实这个包裹根本就没有寄出。他这样做的目的是要把警方的注意力吸引到博物馆。可是像钟表匠这么谨慎的人是不会留下痕迹的。他告发文森特,知道这个强奸犯会把教堂这个藏身之处供出来,于是他就在教堂留下了一些与特尔斐计时器相关的博物馆目录册。同时他还对霍勒斯坦和文森特提起过这些东西。不对,他一定有别的目的。但那会是什么呢?凯瑟琳·丹斯又看了几遍审讯录像,然后断定,当他说他选择假想的受害者只是为了顺利脱身时,他可能在说谎。
  “这就是说,”莱姆告诉达勒瑞,“他找这些人是有其他目的的。所以,这些人之间有什么共同之处呢?”
  莱姆想起了第一犯罪现场。阿里·科布曾说过,那个人的运动休闲车刚开始停在小巷的里面,然后又倒到前面来丢下了尸体。“为什么?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要把受害人放在一个特别的地方。靠近什么地方呢?那就是住房与城市开发部大楼的后门。”
  莱姆在钟表匠放置假燃烧器的那家地板公司找到一份客户名单,发现该公司给住房与城市开发部大楼的办公室铺设过地毯和瓷砖。
  “我派了我们的新手去调查情况。他发现雪松街对面有一幢楼正在翻新。工人刚在一星期之前、就在这一阵冷天之前给房顶铺了柏油。这些柏油的碎片与罪犯鞋子上发现的痕迹相吻合。这处房顶是查看住房与城市开发部大楼的最佳位置。”
  这也就解释了,钟表匠为什么会把沙子倒在犯罪现场的地面上,又把它们扫干净——为了确保在他随后回来安放并启动炸药时,不会给警方留下任何暴露自己身份的痕迹。
  莱姆还发现,其他受害者都与这栋大楼有关。露西·里克特今天要接受表彰,所以她有特别颁发的通行证和证件以便进出大楼的各个部位。她也有一份安全保卫的机密备忘录和人员撤离程序。
  而乔安妮·哈珀,她为此次典礼准备花篮——这是个偷带东西进入大楼的好途径。
  “我猜是炸弹。我们又找到了市长,他通知新闻媒体,让他们封锁住房与城市开发部大楼人员疏散的消息,这样罪犯就不会逃跑。但爆炸装置在排爆队拆弹之前爆炸了,”莱姆摇了摇头,“有用的证据都被炸毁了,真可恶。这些金属片会以每秒三千英尺的速度炸向空中,你知道,想从这些金属碎片上提取指纹有多难。”
  “你是怎么把这位选美小姐给抓住的?”达勒瑞边问边点头示意夏洛特。
  莱姆不屑地说:“这很简单,她太不小心了。如果邓肯是假的,那么在小巷里的第一处犯罪现场帮助他的女人肯定也是假的。我们的罗恩干得很棒,他找到了雪松街旁小巷周围的所有汽车牌号。那个假冒的姐姐开的是一辆从安飞士公司租来的车,租车人是夏洛特·艾尔顿。我们查了城里所有的宾馆,直到最后找到了他们。”
  达勒瑞摇摇头:“那你们的罪犯呢?那位造表先生呢?”
  “应该叫钟表匠,”犯罪学家低声说。“那可要另当别论了。”他解释说,夏洛特的女儿帕米听说他在布鲁克林有一处住所,但她不知道在哪里。“没有其他线索了。”
  达勒瑞弯下身问:“在布鲁克林的什么地方?我们得知道,快说!”
  夏洛特轻蔑地说:“你真可怜!你们都是可怜虫!都是华盛顿那帮官僚的奴仆。你们出卖了我们国家的灵魂和——”
  达勒瑞身体前倾,直对着她的脸。他用舌头啧啧嘴:“嗨,嗨,别谈政治了,也别跟我说哲学……我们要的是问题的答案。我们一起出力,行吗?”
  夏洛特的回答是:“去你妈的。”
  达勒瑞像号手吹号那样从嘴里吹出气来,低低地说了一声:“我对付不了这个有知识的人。”
  莱姆真希望凯瑟琳·丹斯能在这儿审讯这个女人,尽管他估计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从她嘴里弄到信息。他在轮椅上慢慢朝前倾,为了不让帕米听见。他轻声说:“如果你帮我们,我保证,在你蹲监狱的时候,可以偶尔见见你女儿。如果你不合作,我保证,在你有生之年,休想再见到你女儿了。”
  夏洛特看了看走道,帕米就坐在那儿的椅子上,充满叛逆地紧抓着《哈里·波特》。这个满头乌发的小姑娘长相俊俏,但面容虚弱,很纤瘦,一条退色的牛仔裤配一件深蓝色的毛衣。眼睛周围有点发黑。她不住地用手指甲相互敲打,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这个女孩看起来太需要关爱了。
  夏洛特看看莱姆:“那我就永远都不要再见到她。”她平静地说。
  达勒瑞听到此话眨了眨眼睛,通常他的情绪是不会表现在脸上的,但此时却因厌恶而紧绷着脸。
  莱姆自己也不知道该对这个女人说什么了。
  就在这时,罗恩·普拉斯基跑进房间。他停下来,气喘吁吁的样子。
  “怎么了?”莱姆问。
  他上气不接下气,好一阵说不上话来。最后他说:“电话……钟表匠……”
  “快说出来,罗恩。”
  “对不起……”他又深深地吸了口气。“我们追踪不到他的手机,但是一个酒店员工看见过他,夏洛特,在过去的四五天里,她每天夜里都去打电话。我打给电话公司,找到她拨的号。然后他们找到了那个电话的地址,是布鲁克林的一部付费电话,就在这个路口。”他递给塞利托一张纸,塞利托当即把它传给了波·豪曼和紧急勤务组。
  “干得好!”塞利托对普拉斯基说。他打电话给付费电话所在警区的副高级警监,让警员对邻近地区展开搜查,然后又让梅尔·库柏用电子邮件把钟表匠的照片发给副高级警监。
  莱姆认为,钟表匠不太可能住在电话亭附近的区域——对此犯罪学家并不觉得惊讶——但仅仅十五分钟之后,一个巡警提供了一条可以验明其身份的线索。他找到几个能认出钟表匠的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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