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期
冷月
作者:(美国)杰弗里·迪弗
萨克斯看着塞利托,听他对露西说:“我们对这件事很抱歉,里克特小姐。”
“抱歉?”她的语气略带嘲讽,“你们要向公众说清楚。”
两位警探相互对视了一下,塞利托点点头。“我们会的。我会让公共事务部在本地新闻里发布通知。”
萨克斯说,“我想在你房间里四处看看,或许他会留下一些证据。我还想问你一些问题。”
“稍等一下,我要打几个电话。我家里人会从新闻里得知这件事的。我不能让他们为此而担心。”
“这的确很重要。”塞利托说。
女兵打开手机,很坚定地加了一句:“听到了吗,你们等我一下。”
***
“莱姆,听见吗? ”
“你说吧,萨克斯。”犯罪学家在实验室里通过无线电跟萨克斯保持联络。他想起来,到了下个月,他们将尝试使用一种高清晰录像机。安装在她的头上或肩上,再把影像资料传输到莱姆的实验室,这样他就能看见她所见到的一切。他们开玩笑地称它为“詹姆斯·邦德小玩意儿”。可是,他却觉得心中一阵刺痛,因为萨克斯可能要辞职了,所以首次和他合作使用这种装置的人,很可能不会是萨克斯。
很快,他就抛开感伤之情。他把经常用来告诫同事们的话讲给自己听:有个罪犯还在逍遥法外;除了抓住他之外,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如果你不能百分之百集中精力的话,你就无法破案。
“我们把钟表匠的电脑合成照片给露西看,她认不出来。”
“他今天是怎么进去的?”
“不太确定。如果他使用一贯的犯罪手法,那么他应该是从前门撬锁进去的。但是,后来我猜想他是爬上屋顶,再从消防通道下来进入受害人的窗户。进去之后,他放下钟,等她回来。但是由于某些原因,他又爬了出去。接着,被外面的路人发现,于是他又爬上消防通道离开了。”
“他出现在受害人公寓里的什么地方?”
“他把钟放在了浴室。消防通道在主卧室外面,所以他也去过主卧室。” 她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他们一直在寻找目击者,但没有人看见他或他的车。或许自从我们发现了他们之前的运动休闲车之后,他和同伙就改为步行了。”通往格林威治村的地铁有六条,所以他们可以乘坐其中任何一条轻松地逃脱。
“我不这么想。”莱姆说,他觉得钟表匠和他的助手会更喜欢汽车。作案时选择车辆作为逃跑工具,这是罪犯作案手法中的一种固定模式,这几乎是不会改变的。
萨克斯搜查了卧室、消防通道、浴室以及他通往这些地方可能经过的路线。她也检查了屋顶。她汇报说,屋顶最近没有铺过沥青。
“什么都没有,莱姆。他似乎也穿着特卫强防护服,一点痕迹都没有。”
知名的法国犯罪学家埃德蒙·罗卡德曾详述过他所称的交换法则。该法则认为,无论何时发生了实质性的犯罪行为,那么在罪犯和犯罪地点之间总会发生证据的转移。也就是说,他会在犯罪现场留下他自己的一些东西,而当他离开时,他也会带走犯罪现场的一些东西。但是这一乐观原则有时会产生误导作用,因为有时罪犯留下的痕迹会很微小,以至于根本发现不了。或者,即使很轻松就发现了痕迹,但是它们对调查人员寻找线索又没有太大帮助。不过,罗卡德的这一原则依然认为,会发生某些物质的转移。
但莱姆常常想,是否存在这样一种不同寻常的罪犯:他们和莱姆本人一样聪明,甚至比他更聪明。这种人在做案时能掌握足够的刑侦学知识,并打破罗卡德的原则——不留下任何痕迹,也不带走任何东西。钟表匠会是这样的人吗?
“萨克斯,再想想……应该还会有些东西的,一些被我们忽视的东西。受害人说了什么?”
“她被吓坏了,还没缓过神来。”
过了一会儿,莱姆说:“我要请出我们的秘密武器了。”
***
在露西的起居室里,凯瑟琳·丹斯坐在她对面。
女兵的上方挂着摇滚乐手吉米·亨德里克斯(注:美国黑人摇滚吉他手。)的海报和她的结婚照。她丈夫一身戎装,圆圆的脸上神采飞扬。
丹斯注意到,虽然发生了目前的危险情况,露西仍很平静。但正如艾米莉亚·萨克斯所言,她似乎有些心事。丹斯觉得,她的心事可能不是这次受袭事件,因为她没有表现出侥幸脱险后所应有的创伤反应;她的焦虑更为深刻。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再把事情发生的经过说一遍吗?”
“当然,如果这可以帮你们抓住那个狗杂种的话。”露西诉说了她早晨去健身房回来后发现这只钟的情况。
“我当时心烦意乱,因为那种嘀嗒嘀嗒的声音……”她的脸上呈现出细微的恐惧神情。这属于抗争和逃避之间的心理斗争。在丹斯的启发下,露西谈到了海外战场上的那些炸弹。“我以为这钟是个礼物或别的什么东西。然后,一阵寒风吹进来,我发现卧室的窗子开着,接着警察就来了。”
“没有什么异常的吗?”
“没有,我记不得有什么异常情况。”
丹斯又问了一些其他问题。露西·里克特并不认识西奥多·亚当斯和乔安妮·哈珀。她也想不到什么人会来谋杀她。她试着回想一些可以帮助警方破案的事情,可是一无所获。
这个女人表面上显得很无畏(口口声声抱怨着“那个狗杂种”),但丹斯认为,露西心里有些东西在潜意识中分散她对这件事的注意力。表意学中有一种标准姿势,那就是带有防御性的双臂交叉动作,这是一种信号,并非是为了欺骗,而是为了形成一道屏障,抵御任何可能威胁到她的力量。
探员放下手中的记录本。
“你回城里来干吗?”她用聊天的口吻问。
露西说,她在中东服役,这几天是回来休假的。通常,她会在德国和鲍伯见面,他们在那儿有朋友,但是她本周二要参加这里的表彰庆典。
“噢,是支持军队的游行活动的一部分吗?”
“是的。”
“恭喜啊。”
她的笑容有些不安,丹斯注意到了这点微小的反应。
她自己也觉察到了;凯瑟琳·丹斯的丈夫比尔也因在与罪犯交战中表现英勇而受到警局的嘉奖,可是四天后,他就去世了。但这只是丹斯脑子里突然闪过的一丝记忆。
探员边摇头边说:“你刚回美国,却碰上这件事儿——你遇到了这家伙。真倒霉。特别是刚从国外回来。”
“中东的局势也不是那么糟糕的,没有新闻里说得那么恶劣。”
“不过……看来你在那儿还挺顺利的。”
她的身体语言却给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答案。
“噢,是啊。只是完成任务而已。没什么大事。”她的手指缠绕在一起。
“你在那儿做什么?”
“管理运油车。其实就是管理那些运输车辆。”
“这差事很重要。”
她耸耸肩:“我想是吧。”
“我想,回来休假挺不错的吧。”
“你服过兵役吗?”
“没有。”丹斯回答。
“嗯,在部队里,记住一条首要原则:永远不要拒绝任何休整的机会。即使是和军官一起喝宾治饮料的机会也不能错过,因为你可以和他们合影,将来挂在自家墙上作装饰。”
丹斯继续钓她的话:“有多少士兵会参加表彰庆典?”
“一共十八名士兵。”
露西表现得很不自在。丹斯在想,问题会不会是因为她可能要在众人面前发表讲话。公共演说比高空跳伞更令她感到害怕。
“庆典的规模有多大?”
“不知道,一两百人左右吧。”
“你家人会去吗? ”
“会的,每个人都去。庆典之后还有个招待会。”
“就像我女儿说的,”丹斯说,“晚会总是让人兴奋。有什么好菜?”
“得了吧,”露西开玩笑地说。“我们就在格林威治聚会,都是意式菜肴。烤意式通心面、蒜味大虾和香肠。我妈和我姨妈负责烧菜。我做甜点。”
“这是我的弱项,”丹斯说,“说到甜点……我都有些饿了。”然后她很快地说:“对不起,我跑题了。”她仍然没有打开记录本,继续看着露西的双眼,“还是谈谈那个不速之客吧。你刚才说,你泡好茶,放洗澡水,然后你觉得有一阵寒风吹进来,于是你就去了卧室,发现窗子开着。我刚才问什么来着?哦,你看见什么异样的东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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