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期

冷月

作者:(美国)杰弗里·迪弗




  “只是例行调查。”
  格尔蒂会意地看了一眼萨克斯,最后说:“曾有两个家伙来过圣詹姆斯酒吧,之后不久这两人就都死了。这就是所谓的例行调查,嗯?”
  “两个人?”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我猜你也不知道,要不你一开始就会说的。”
  “说来听听。”
  格尔蒂不说话了,眼睛看向别处;萨克斯心想,这女人是不是被吓着了。但她只是盯着刚摆在桌上的汉堡和薯条。
  “谢谢,亲爱的,”她粗声粗气地说了一句。接着回头看看萨克斯,耸了耸肩:“那人叫萨克斯基。弗兰克·萨克斯基。”
  “出什么事了?”
  “我听说他在一起抢劫案中被杀了。”
  “什么时候?”
  “11月初。好像就是那段时间。”
  “他去圣詹姆斯见什么人了吗?”
  那女人又耸耸肩:“反正他就是呆在后屋里,我就知道这些。”
  “他们相互之间认识吗?”她点点头向她示意克里莱的照片。
  女招待耸耸肩,看了一眼她的汉堡。她揭开圆面包,抹了一些蛋黄酱,又很费劲地想打开番茄酱的盖子。萨克斯替她打开了瓶盖。
  “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太清楚。抢劫或是别的什么案子。被人枪杀了。”
  “他是什么人?”
  “商人。看起来像个路桥工程承包商。但我听说他住在曼哈顿,很有钱。他穿的都是古姿牌的牛仔裤。我除了替他点餐之外,从没跟他说过话。”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无意中听来的。他们说的。”
  “分局里的警察吗?”
  她点了点头。
  “你还听说有别的什么人死了吗?”
  “没有。”
  “其他的犯罪行为呢?比如敲诈、殴打、贿赂?”
  她摇摇头,在汉堡上倒了些番茄酱,又倒了些出来以便蘸薯条。“没了,我就知道这么多。”
  “谢谢。”萨克斯放了十美元在桌上,替这女人付餐费。
  格尔蒂瞟了一眼钞票说:“这里的甜点很不错。尤其是馅饼。你要在这儿吃东西的话,一定要吃这种馅饼。”
  警探又加了五美元。
  格尔蒂抬头看看,狡猾地一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事呢?你一定想知道,对吧?”
  萨克斯微笑着点点头。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你不会理解的。后屋里的这些家伙,还记得他们是警察吗?他们看我们的眼神,看索尼娅和我,他们说的话,他们没说的话。他们以为我们听不见,就拿我们开玩笑……”她摇摇头,痛苦地说,“是,我靠给人倒酒挣钱,怎么样?我就是干这行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别人有权取笑我。人人都有自尊的权利,不是吗?”
  ***
  乔安妮·哈珀已成为文森特的“梦中情人”,这会儿她还没有回到花房。
  两个男人呆在“胶布老爷车”里,车就停在斯普林东大街上,正对着漆黑的花房。邓肯打算在这里杀害第三位受害人,而文森特则盘算着很久很久以来第一次享受与女人“交心”的时刻。
  这辆运动休闲车不算特别优良,但很安全。车是钟表匠从其他地方偷来的,他还说一时半会儿没人会惦记这辆车的。车上挂着纽约牌照,这也是他从另一辆棕黄色探路者上偷来的——这样,就算警察发现这辆车,他们也可以躲过警方的初始询问(警察很少查车辆识别码,而只查车牌号,这是钟表匠教给文森特的知识)。
  文森特承认这一招很聪明,但他还是问,如果警察要查他们的车辆识别码,那该怎么办呢。如果车辆识别码和车牌号不相符,那么警察就会知道这辆探路者是偷来的。
  邓肯回答说:“噢,我会杀了他的。”
  然后径直开走……
  邓肯看了看怀表,然后放回去,拉上口袋的拉链。他打开挎包,里面装有钟和其他作案工具,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很整齐。他给钟上好发条,调好时间,将包的拉链拉好。透过尼龙布料,文森特仍能听见嘀嗒嘀嗒的声音。
  他们将免提耳塞连到手机上,文森特把警用对讲机放在旁边的座位上(这当然也是邓肯的主意)。他打开对讲机,里面传来关于交通路况的例行播报,例如星期四由于举行某些活动而陆续封锁道路、百老汇大街上有人突发心脏病、系列抢劫案……
  大城市的生活无非如此……
  邓肯仔细检查身上所有的东西,确保衣服口袋都是密封的。他用狗毛刷子在衣服上从上到下刷了一遍,以便去除所有的痕迹证据,他还提醒文森特在去花房和乔安妮“交心”之前也得这么做。
  必须一丝不苟……
  “准备好了吗?”
  文森特点点头。邓肯钻出“胶布老爷车”,观察了一下街上的情况,然后走向花房的侧门。大约十秒钟后,他就开了锁。太神奇了。文森特露出了微笑。他吃了两块糖,一口利齿很快就将糖嚼烂了。
  过了一会儿,手机震动了,他接起来。邓肯说:“我进来了。街上有动静吗?”
  “偶尔有几辆车。人行道上没人。没有异常情况。”
  文森特听到几声金属碰撞发出的咔嗒声。接着,那个男人轻声说:“等我得手了,就给你打电话。”
  几分钟后,文森特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人走向花房。从走路的姿态和动作来看,是个女人。是的,这就是他的卖花女,乔安妮。
  饥渴的感觉充满了全身。
  他俯下身,防止被她发现。他按下手机上的拨号按钮。
  他听见邓肯手机发回的咔嗒声。没听见他说“喂”,也没听见“请说”。
  文森特微微抬起头,看见她走向门口。他对着电话说,“是她。只有一个人。她随时会进去。”
  杀手什么也没说。文森特听见电话挂断的咔嗒声。
  ***
  好的,可以继续和他约会。
  乔安妮·哈珀和凯文在科斯莫餐厅喝过三次咖啡,这地方原本只是一家位于休南区的实惠而无趣的餐厅,不过今天它却意义非凡。这会儿她穿过小巷,来到花房的后门,心里想着,要是能在外面再逛半小时就好了。凯文想多留她一会——他还有更多笑话要讲,更多故事要和她分享——但是花房有很多工作要完成。虽然明晚才是交货期,但这是个重要的客户,所以她必须确保所有的安排都准确无误。她很不情愿地告诉他:她得回去了。
  她扫视了一下马路上的情况,心中仍提防着那个穿大衣、戴怪异墨镜的胖男人。但这片区域没什么人。她走进花房,关上门,把两道锁都锁上了。
  乔安妮挂起大衣,深呼吸了一下。她每次进花房都会这么做,尽情享受店内的芬芳:茉莉、玫瑰、丁香、百合、桅子花、肥料、肥土和护根覆盖膜。这些味道让人不禁沉醉其中。
  她打开灯。该准备制作第二只花篮了。她从储藏柜里找出一只合适的花瓶——突然尖叫了一声。
  她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可这东西又从她脚下溜走了。她往后一跳,心想:一定是老鼠!
  但接着,她低头看看,笑了起来。她踢到了一大捆放在过道中间的花店捆扎线绳。怎么会掉在这儿的?所有线轴都应该挂在旁边墙上的钩子上。她透过昏暗的光线眯着眼睛看过去,发现这捆线绳不知为何掉了下来,然后滚到地板上。真奇怪。
  她对自己说,一定是那些已经去世的花店店主的鬼魂在作怪。接着她又后悔自己不该开这样的玩笑。这地方本身已经够诡异的了,她心中立马又浮现出那个戴墨镜的胖男人的身影。别再自己吓唬自己了,本来就已经够吓人的了。
  她捡起那捆线绳,发现了它掉下来的原因:原来是钩子从木头里掉了出来。就这么简单。可她注意到了其他的怪事儿。这捆线绳是新的;她到现在为止还没用过这上面的线绳。但她一定用过;因为线轴上少了一部分线绳。
  她笑了一声。除了爱情以外,还有什么能让一个姑娘变得如此健忘呢。
  随后她停下脚步,侧着头,听到一种她从没听过的声音。
  那是什么声音?
  真怪异……是滴水的声音吗?
  不对,那是机械发出的声音。金属的声音……
  怪事儿。听起来像是钟表的嘀嗒声。从哪儿发出来的呢?花房后部的墙上挂了一座大钟,但那是电子钟,不会嘀嗒作响。乔安妮四处打量了一下。她断定这声音来自一个没有窗户的小工作区——就是冷藏室那头的房间。她准备呆会儿再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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