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期

冷月

作者:(美国)杰弗里·迪弗




  看到他的愤怒与痛楚,她觉得非常寒心。她用胳膊搂住他:“阿尔特,听着——”
  “把你的手拿开。”他将头靠在车窗上。
  过了一会儿,考伊尔向这边走来,他把一辆黄色出租车领到小货车旁。考伊尔和萨克斯一起把施奈德扶进出租车。她把施奈德家的地址写给司机,又掏空皮夹,递给司机将近五十美元和施奈德的车钥匙。她告诉出租车司机:“我会打电话给他妻子,告诉她,他正在回家的路上。”司机点点头,关上车门,慢慢地驶入市中心拥挤的车流中。
  “谢谢你。”她对考伊尔说。他点点头,然后就走开了。她很感激,因为他什么都没问。
  他走了以后,萨克斯从口袋里掏出施奈德的手枪。这是刚才她用胳膊搂住他时,从他腰后的枪套里抽出来的。可能他家里还有别的枪支,但至少他不会用这把枪自杀了。她卸下子弹,放在自己身上,又把枪藏在前排副驾驶座位的弹簧下面。然后她锁好车门,回到了自己车上。
  她用食指掐着拇指,皮肤被弄得有点疼。当她意识到,除了敲诈和偷窃证据之外,她父亲——以及所有那些品行不端的警察——还犯下了其他罪行,一想到这些,她就愤怒不已。她只是想查出事实,可这一过程却棘手而危险,甚至牵连到无辜的人。施奈德期盼多年的退休生活就这样毁于一旦了。这些都是因为118分局的事。
  就像第十六大道俱乐部里那些犯案警察的家属一样,他们的生活都因为她父亲及其同伙的行为而永远被改变了。妻儿们被迫把住房还给银行,退学去找工作;他们遭到社会的排斥,永远被丑闻的耻辱所笼罩。
  她仍然有时间全身而退,放下警察工作,离开所有的是非。加入阿盖尔保安公司,远离这些垃圾谎言和政治斗争,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她仍然有时间。但对阿尔特·施奈德而言,这一切都太晚了。
  为什么,爸爸?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艾米莉亚·萨克斯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如同钟表匠带有月亮脸的时钟,嘀嗒嘀嗒地抹杀着时间,直到受害人死亡。时间慢慢地流逝,也带走了她可能找到答案的所有机会。
  她所能做的,就只有猜测了。这给她的心灵留下了似乎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
  获得答案唯一的出路就是把时钟拨回头;当然,这根本算不上一种答案。
  ***
  咖啡店里,这个名叫托尼·帕森斯的人坐在凯瑟琳·丹斯的对面,他的购物车就摆在旁边。
  他眯着眼睛想了想,然后摇摇头。“我一直在努力回忆,但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咧嘴一笑。“让你破费了。”他冲着面前的咖啡点了点头。
  “嗯,我们再试试吧。”丹斯知道他肯定了解更多的情况。她猜想,他刚开始说话时不假思索——哦,审问者多么喜欢这种冲动的调查对象啊!——后来,他意识到,自己看见的人可能是个杀手,甚至可能是新闻里报道的那个昨天曾在码头和小巷里犯下骇人谋杀案的凶手。丹斯知道,虽然有些人特别喜欢举报不老实的邻居和在商店偷东西的小孩,但当他们犯下很严重的罪行时,这些人往往又假装记性不好。
  丹斯心想,这可能是块硬骨头,但这也难不倒她。她喜欢挑战(当对方最终承认的时候,她会欣喜若狂,但一想到他在供词上的签名标志着又一场言语较量的终结时,她又觉得有些失落)。
  她往咖啡里倒了些牛奶,渴望地看了看柜台里陈列的一块苹果派。那可是四百五十大卡的热量。嗯,还是算了吧。她转过头来看着帕森斯。
  他在咖啡里加了些糖,搅拌一下。“你知道,或许,如果我们再谈一会儿,我还可以想起一些别的事情来。”
  “这个点子很好。”
  他点点头。“现在,我们慢慢聊聊天,像从前人们常说的那样好好地‘交交心’。”
  然后他冲着她露出了满脸的微笑。
  
  [下午1:18]
  第二十六章
  
  她是他的安慰奖。
  她是杰拉德·邓肯送给他的礼物。
  这就是杀手表示道歉的方式,而且他说到做到,不像文森特的母亲。
  这也是放慢警察破案速度的好办法——强奸和谋杀他们中的一员。邓肯曾提到那个在第二起谋杀案现场进行调查的红发女警探,他建议文森特去占有她(哦,是的,求你了……红头发,就像莎莉·安妮一样)。但是,当他和邓肯从别克车里看见警察在格林威治村露西·里克特的公寓里时,他们意识到根本没办法靠近那个红发女人;她身旁总是有人。但另一个女人,那个身着便衣的警探,却独自一人沿着街道走去,似乎要寻找目击者。
  邓肯和文森特走进一家折扣店,买了一辆手推车、一件新的防寒夹克和价值五十美元的肥皂、垃圾食品和汽水,把手推车都装满了。(在商店周围推着手推车,这是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他的朋友总是在谋划着一切。)他们的计划是,文森特沿格林威治村的街道慢慢行走,直到他发现他们见到的第二名女警探,或让她发现他,接着他再把她带到一幢废弃的大楼下,就在距离露西·里克特家一个街区远的地方。
  文森特会带她去大楼的地下室,他可以在那儿占有她,想玩多久都可以。同时,邓肯再去处理下一个受害人。
  然后,邓肯仔细看着文森特。“你得杀了她,那个女警探,有问题吗?”
  他害怕让自己的朋友失望,因为这个朋友正在全力帮他,文森特说:“没有问题。”
  但邓肯很清楚,这不是真话。“你知道吗——把她扔在地下室就行了,捆起来。等我在中区完成任务后,就开车过来,把她处理掉。”
  文森特听到这儿,感觉好多了。
  此时,他打量着离他仅几英寸远的凯瑟琳·丹斯,饥渴的感觉侵袭了他的全身。她的辫子、光滑的喉咙和墨绿色的眼睛。她不胖,但身材很好,不像那种你在城里见到的骨瘦如材的模特类型的女人。谁想要那样的女人呢?
  她的手指使他感到充满欲望。
  她的绿眼睛也使他感到饥渴。
  甚至她的名字,凯瑟琳,也令他饥渴难耐。在某种程度上,这个名字似乎和“莎莉·安妮”的名字属于同类。他说不上为什么。或许这两个名字都比较老式吧。而且,他喜欢她渴望地看着甜点的表情。她多像我啊!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她按倒在街那头的大楼里。
  他呷了一小口咖啡:“嗯,你说你来自加利福尼亚?”文森特——这会儿他摇身一变,成了“热心人”托尼·帕森斯——问道。
  “是的。”
  “那里风景很漂亮,我猜。”
  “是,有些地方挺漂亮的。现在,请你回头想想你到底看到了什么。那个逃跑的男人?告诉我他的具体情况。”
  文森特知道他必须集中精力——至少得坚持到他们单独呆在那幢废弃的大楼里为止。“小心点,”那个杀手曾告诫他。“要腼腆一点,知道吗,腼腆一点?假装你知道一些关于我的事情,但又不太想说的样子。犹豫一点。那才是真正目击者的表现。”
  于是他告诉她——显出一副腼腆而犹豫不决的样子——关于那个沿着这条街逃跑的人的情况。回答了一些问题之后,他假装还记得一些事,并且大致描述了杰拉德·邓肯的长相。警方已经有了邓肯的电脑合成图片,他的描述基本上是相符的。她匆匆做了些记录。
  “有什么不寻常的特征吗?”
  “嗯,不记得了。就像我说的,我离他不是很近。”
  “有武器吗?”
  “应该没有。他到底做了什么?”
  “杀人未遂。”
  “哦,不。有人受伤吗?”
  “没有,很幸运。”
  “聪明人”文森特/托尼心想,这就是我的“不幸”。
  “他有没有拿着什么东西?”警探丹斯问。
  回答要简单,他提醒自己。不要上了她的套。
  他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会。然后说:“你知道的,他有可能,我是说,有可能拿着东西。一个包,我想。我没看清。他跑得很快……”他停下来不说了。
  凯瑟琳侧着头问:“你还有别的要说吗?”
  “抱歉,我帮不上别的忙了。我知道这很重要。”
  “没关系。”女人安慰他说。有一阵子,文森特一想到几分钟后将要对她下毒手,竟然感到一丝的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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