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期

冷月

作者:(美国)杰弗里·迪弗




  “我明白。”凯斯勒的语气现在变得有些居高临下了,但他应该是无心的。
  “他们是克里莱先生的物品。你明白其中的意思吗?”
  “不明白。从哪儿找到的?为什么都皱巴巴的?”
  “我们找到时,它们就已经这样了。”
  萨克斯让他别提这些账单被烧过的事实。普拉斯基表达了自己对萨克斯的话的理解,那就是“要把真家伙藏在胸前”。刚讲完,他就后悔不该在女士面前使用“胸前”这些字眼。他脸红了。可是他的孪生兄弟可不会脸红。他俩其他所有基因都相同,唯独在害羞基因上相去甚远。
  “这对袖扣看上去挺值钱的。”
  凯斯勒又看了一眼袖扣说:“也没多少钱,就几百万罢了。”
  “再说说他抑郁的情况吧。你怎么会知道他患有抑郁症的?如果他自己没说的话,你怎么会知道呢?”
  “他情绪很低落。非常易怒。心不在焉的样子。肯定有什么事让他心烦。”
  “他有没有提到关于圣詹姆斯酒吧的事情?”
  “什么……”
  “一家位于曼哈顿的酒吧。”
  “没有。我知道他有时下班会早一些。我想他是去找朋友喝酒了吧。但他从没说和谁一起喝。”
  “他有没有被警方调查过?”
  “为什么调查?”
  “任何违法的事情。”
  “没有。否则我会有所耳闻的。”
  “克里莱先生是否和他的客户发生过矛盾?”
  “没有。我们和客户的关系都很好。他们的平均收益都是S&P500指数的三到四倍。谁还会不开心呢?”
  S&P……普拉斯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个词的意思。不过他还是把它记在了本子上。然后又写上,“开心。”
  “你能给我发一份客户名单吗?”
  凯斯勒迟疑了一下。“坦白说,我希望你不要去找他们。”他的头稍稍低下了一些,盯着面前这个新手警察的眼睛看。
  普拉斯基也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他问:“为什么?”
  “影响不好。不利于我们的业务。我曾解释过这一点。”
  “好吧,先生,你仔细想想,在某人死后,警察来提几个问题作调查,这样做并没什么不正常的,是不是?”
  “我想也是。”
  “你的客户都知道克里莱先生的噩耗了,是不是?”
  “是的。”
  “那么,我们警方介入调查——客户们对此应该有所期待才是。”
  “有些人会的,其他人就不同了。”
  “无论如何,你已经采取了一些措施来控制局面,是不是?聘请一家公关公司,或者你亲自去见客户,以便安抚他们,是吗?”
  凯斯勒犹豫了一会。然后他说:“我会整理出一份名单发给你的。”
  “太棒了!”普拉斯基心里想。“投篮三分有效!”他强忍着没有笑出来。
  艾米莉亚·萨克斯曾告诫他,要把最重要的问题留到最后。“克里莱先生的那一半公司股份怎么处置?”
  这个问题隐约中带有一丝怀疑,即凯斯勒有可能谋杀了他的合伙人,以便自己掌管整个公司。但是,凯斯勒要么没有意识到这个含义,要么就是虽然有所察觉,也没有感到不快。他说:“我会买下这些股份。我们的合伙协议中有这项规定。苏珊娜——他的妻子——她会因他的股份而得到丰厚的市场净值。这可是一大笔钱。”
  普拉斯基把这个情况记了下来。他指了指墙上的管道照片。虽然隔着玻璃门,但仍能看见那些照片。“你的大多数客户都是这样的大公司吗?”
  “我们主要为个人、高级经理和董事会成员提供服务……”凯斯勒又往咖啡里加了一包糖,搅动了一下。“警官先生,你做过生意吗?”
  “我?”普拉斯基咧嘴笑了笑,“没有。我的意思是,我有个叔叔曾做过生意。但是他搞了个肚皮朝天,呃,当然不是他肚皮朝天,是他的餐馆搞砸了。”
  “自己创办一个企业,让它发展壮大,这是非常令人激动的事情。”凯斯勒呷了一口咖啡,又搅了搅,然后探身向前,“很清楚,你认为他的死另有蹊跷。”
  “我们想做到滴水不漏,”普拉斯基也不清楚自己这番话的含义,顺口就说了出来。对方的问题其实也很含糊。“先生,我想,我们就谈到这里吧。谢谢你的帮助。”
  凯斯勒喝完了咖啡。“如果我想到其他的事情,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你有名片吗?”
  普拉斯基给这个商人递上一张名片。对方问:“上次和我谈话的那个女警探,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艾米莉亚·萨克斯。”
  “对了。如果我找不到你,我可以给她打电话吗?她是不是还在负责这个案子?”
  “是的,先生。”
  普拉斯基报出了萨克斯的姓名和手机号码,凯斯勒边听边将这些信息记在名片的背面。普拉斯基把莱姆的电话号码也给了他。
  凯斯勒点了点头。“我得回去工作了。”
  普拉斯基再次向他表示感谢,然后喝完咖啡,转身离去。他又看了一眼墙上那幅最大的管道照片。真好看。他真想搞一幅小一点的挂在自己的娱乐室里。不过他觉得像宾州能源公司这样的企业不大可能设有纪念品商店。这可不像是迪斯尼乐园。
  
  [下午4:52]
  第十二章
  
  一个体格健壮的女人走进一家小咖啡店,她身着黑色外套和牛仔裤,留着一头短发。这长相和她自己形容的一模一样。艾米莉亚·萨克斯从后面的房间里朝她挥了挥手。
  这就是格尔蒂,在圣詹姆斯酒吧工作的另一名女招待。刚才在上班的路上她接到电话,并同意在接班之前与萨克斯碰面。
  墙上贴着禁烟标志,但这个女人照样用红润的食指和中指夹起一根烟,抽了起来。这里的工作人员没有说什么;萨克斯心想,这可能就是餐馆业的职业礼貌。
  女人的黑眼睛眯缝起来,看着警探的身份证件。
  “索尼娅说你有些问题要问我,但她没说是什么。”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萨克斯觉得,索尼娅事实上可能已经把一切都告诉她了。但警探还是假装不知道,告诉她相关的细节——至少是那些她可以知道的事儿——然后给她看了本·克里莱的照片。“他自杀了。”格尔蒂的眼神里毫无惊讶之情,“我们正在调查他的死因。”
  “我想,我见过他两三次,”她看看黑板上的菜单,“我在圣詹姆斯可以免费就餐的,但看来我吃不上了,因为我在这儿,和你在一起。”
  “那我给你买些吃的吧?”
  格尔蒂朝女服务员挥挥手,准备点餐。
  “你想点什么?”女服务员问萨克斯。
  “有花草养生茶吗?”
  “如果立顿茶也能算花草茶的话,我们也有。”
  “我就要这个了。”
  “想吃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
  格尔蒂看着警探的体型,讥讽地笑了一声,然后问,“呃,那个自杀的家伙——他有家人吗?”
  “有的。”
  “真惨。他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令人无法相信格尔蒂真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毫无疑问,结果是她并不能比索尼娅提供更多的帮助。她所能记得的是,在过去的三个月里,她每个月在酒吧里大约见到过他一次。她还有一点印象,记得他和一些警察在酒吧后屋里碰头,但不很确定。“酒吧很忙,你知道的。”
  这得看你对繁忙的定义了,萨克斯想。“你本人认识那里的警察吗?”
  “分局的警察吗?是的,认识几个。”
  饮料来了,格尔蒂说出了几个警察的名字和体貌特征。她不知道这些人姓什么。“他们中大多数人还挺好。但有些家伙是浑蛋。不过,满世界不都挺混账的吗?关于这个男人,”她朝克里莱的照片点点头,“我记得他很少笑。他总是四处张望,一会向后看,一会看窗外。好像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女人往自己的咖啡里倒了些奶油和糖,倒了很多。
  “索尼娅说,他最后一次来酒吧的时候和人发生了争斗。你还记得发生过其他争斗吗?”
  “没有,”她大声喝着咖啡,“我在的时候可没见过。”
  “你看到他接触过毒品吗?”
  “没有。”
  萨克斯心想,真没用。这似乎是死路一条。
  酒吧招待深吸一口烟,冲着天花板吐出烟雾。她斜视一眼萨克斯,咧开红得发亮的双唇,露出一丝无意义的微笑。“你为什么对这家伙那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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