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长调

作者:千夫长



候,年幼的尼玛活佛,就常常倚在满洲国时代,日本关东军在科尔沁草原上竖立的电话线杆下,听着风的手指拨弄着红铜的电话线嗡嗡响的声音。在他听来,这声音无比神秘和美妙。这自然的乐音在尼玛活佛幼小的心灵中播下了音乐的种子。
  还俗后,尼玛活佛进旗歌舞团当长调歌手,成了科尔沁草原新一代的长调歌王。文化大革命中。活佛神秘失踪……
  铁山留在了查干庙里。他的职责还是负责做饭。不过现在做的是斋饭。蔬菜、豆腐、咸菜和粥,我只吃了一顿就没了兴趣。他肥大的身躯也穿上了喇嘛袍子,头颅剃得光亮,重见天日的秃耳朵显得格外夺目。不过他当不成喇嘛了,拉西叔叔让他年前和雅图一定要结婚。
  拉西叔叔没有走,他还是这里的最大领导,他现在不是歌舞团的团长了,是宗教局副局长、佛教协会会长、查干庙管委会主任和查干庙住持。
  面对着查干庙,我不知道怎么说好,查干庙——歌舞团——又是查干庙,生活本来可以缓慢而平静地直线前行,可以一直是查干庙,也可以一直是歌舞团。为什么总要被打破?总是要轮回?
  
  第十节
  铁山和雅图结婚了。婚礼很简单。拉西叔叔主张一切都随新风新俗。简单操办。格日乐婶子不同意,她说家里就一个姑娘,要按传统的科尔沁婚礼大操大办。我既是娘家人。又是婆家人,双重身份,也希望他们的婚礼办得热闹一些。我并且做好了随时听从他们差遣的准备,为铁山和雅图的婚礼跑腿办事,我心甘情愿。可是过了几天,格日乐婶子又改变了主意,她也支持拉西叔叔简单办理。
  我很佩服拉西叔叔在家里的权威。现在应该叫他拉西喇嘛。拉西叔叔恢复了喇嘛身份,格日乐婶子开始感到有点措手不及。但是,我知道她不会受到什么打击。现在她把自己的家里都布置成了佛堂。虽然拉西喇嘛住在查干庙里,已经很少回家了。
  我提醒铁山,当不成喇嘛就赶快结婚,他们家里的事情变化快,别哪天连结婚都不同意了。铁山好像很自信,他说结不成婚更好,那就当喇嘛,再说雅图已经被我手拿把掐地抓在了手里,跑不了。果然结婚之后还不到三个月,雅图就给铁山家生了一个耳朵健全的儿子。铁山的老爹,那个老师傅瘸腿巴根高兴得有点疯疯癫癫了,他坚持要给孙子起名叫宝山。这个家庭也真够混乱的,儿子叫铁山、银山,狗叫金山,孙子又叫宝山。这个在平坦的草原上生活了一辈子的瘸腿老巴根。竟然这么喜欢山。
  铁山和雅图结婚,我如释重负。别人结婚,我感到轻松和喜悦,对此,我都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但是静下心来,细致地想一想,也是有道理的。我和铁山是兄弟。铁山娶了媳妇,我有了一个嫂子,这是一个正常的逻辑。不正常之处在于,铁山娶的媳妇。也就是我叫嫂子的那个女人。竟然是雅图。如果从拉西叔叔家来算,雅图是我妹妹,铁山就是我的妹夫。虽然有点混乱。我自己的心里还是清楚明白,我更看重的是铁山这个兄弟关系。这些关系不是我的压力所在,压力在于我和雅图的亲密动作。
  雅图和我从小就好。虽然长大了我们以兄妹相称,我打心里就认为自己是哥哥,雅图也认为自己是妹妹。可是由于习惯了,我们在言行上。尤其是不经意的身体亲密接触上。有时就模糊了男女界限。我很怕这种模糊,尤其是阿茹和铁山在场的时候。很怕他们误解。我担心阿茹误解我和雅图之间有暧昧关系,耽误了我们之间的好事;也担心铁山误解,误了他和雅图之间的好事,同时还会误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情谊。雅图就跟我说过,铁山曾问过她会不会和阿蒙结婚。雅图说。阿蒙是我哥哥,怎么会结婚?铁山好像不太相信。当然铁山不会问我,可是阿茹却不放过我,她说:那个雅图又不是你的亲妹妹,你不要和她那么亲热,注意点,要男女有别。
  我说:我和她之间啥事都不会有,你别嫉妒。
  阿茹说:我知道你们之间不会有事,可是,一看你们那么亲热。我就嫉妒。
  我知道不能让阿茹嫉妒。女人为了感情嫉妒,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我不能让阿茹痛苦,于是,我就尽量避免和雅图见面,即使见面也要选在阿茹不在的场合,如果阿茹在。我就尽量避免亲热。可是雅图却不懂避免,这事让我感到很伤脑筋。
  这回就好了,铁山和雅图结婚并提前生了孩子,打消了大家所有的顾虑和误解。
  尽管铁山和雅图的婚礼简单操办。我和阿茹也为他们忙前忙后了几天。结婚的前一夜。在给新房叠新被子的时候。阿茹在一床红被子里,发现了他们的结婚证书。
  阿茹喊我来看。这个结婚证书很漂亮。写着雅图和铁山的名字、年龄、性别。盖着一个大红公章。显得很庄重合法。雅图和铁山脑袋挨着脑袋,两张大脸,笑逐颜开,显得很甜蜜,虽然是黑白照片,他们的脸蛋上,都被照相馆好心地染上了粉红的颜色。
  我看着雅图和铁山这两个名字。在结婚证书上永远地写在了一起,再看他们两个人也永远地连在了一起,心里涌出了一股有点酸楚的滋味。这样雅图就永远属于铁山了。我想象了多年的,雅图那两只奶牛似的奶子。那身羊脂似的白肉,晚上,就法定地属于铁山自由使用了。想象着,他们两个在被窝里裸体拥抱的图像,就在我脑子里显现出来了,雅图的肚子就是有点大,可是我当时没想那么多,以为她胖。当图像变成拉西叔叔趴在格日乐婶子身上交配的时候,我赶紧晃动脑袋,清醒过来。我觉得自己的思想有点下流无耻。就惭愧地偷看了一眼阿茹。阿茹根本没看我,目光和兴趣还在那张结婚证上。
  阿茹说:平时还没注意看他们俩长得啥样。你看结婚照,他们两个长得很像呵。
  我说:这就是人们说的是夫妻相吧,不像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阿茹说:那咱们俩长得不像咋办?
  我说:你没听人们还说过,在一起日子过久了,也就越长越像了。
  阿茹说:那谁像谁?我可不想长得像你。丑死了。
  我并不觉得自己丑,但是肯定没有阿茹好看。在人家喜庆的日子里。我不想让阿茹不高兴。我就甜言蜜语地说:咱俩心心相印,追求,美好的歌舞艺术,你是美的化身,我肯定越长越像你了。
  阿茹高兴了。回到家里就赶紧找出镜子来孤芳自赏,边看还边说:你过来看看,我就是好看。你这个丑八怪怎么能比。
  我说睡觉吧,科尔沁草原没人能和你比,连草地上的花儿、天空中的云,都比不上你,你是杂种呵。
  阿茹恼了,干什么骂人家杂种?
  我说:你是蒙汉杂交品种,简称不就是杂种嘛。
  她又高兴了:你还真有一套,那咱们将来的孩子,也是杂种了。
  我说那是第二代。就没你好看了。
  她说:不会,我生出的女儿一定比我还好看,要是生出儿子来,就不要像我了,像你,像活佛。
  我说,不要再生活佛了。我们要生普普通通的人。过平平凡凡的日子。
  阿茹不吭声了,捂着自己的嘴,显得很胆怯。
  我说:那就赶紧睡觉吧,准备生孩子。
  阿茹的阿爸阿妈不在家的时候,她每晚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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