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长调
作者:千夫长
一次。判断错误,让我看走了眼。外面的狗叫声远去之后,我就打开了门。因为阿妈和雅图也起来了,和我一起站在门后,从门缝里向外看。我觉得有点没面子,就想表现一下,另外对于去追赶回来的狗也是一个鼓励和安慰。我手里拿根狼牙棒。打开门就冲了出去。这根狼牙棒是我自己发明做出来的,是一根一米长,有羊腿粗的榆木棒子,前半截被我钉上了上百根五寸的钉子,然后用铁钳子把钉子帽全部绞掉。就是一根杀伤力很威猛的狼牙棒。狼牙棒上每一根钉子都像一颗尖利的狼牙。
我还没走到羊圈门口,一条黑影飞快地向我冲了过来,我没提防,黑影就对我穿裆而过。速度快而有力,差点撞掉了我还没来得及举起来的狼牙棒。我开始还没太害怕,以为是狗。但是这种冲过来的力量却不像狗,我脑子想都没想,就吓得拖着狼牙棒撒腿往回跑,那条黑影也吓得撒腿往外跑。我在门口遇上了观阵的阿妈和雅图,她们把我拉了进去。那条黑影在大门口遇上了出去追赶回来的黄母狗和它的儿子图图,我们就听见一阵残酷的厮咬。过一会儿,黄狗狂吠着回到院子里,我们从门缝看见它伤痕累累,图图和那几条小狗都跟在它的后边,却没有受伤的。我惊魂未定,站在那里也不逞英雄了。阿妈打开门,把黄狗叫进屋里,给它包扎伤口,我们围着它,内心充满了感激。阿妈凭经验判断说,今晚来的不是狼就是野狗,还不是一条,你跑了出去。多危险。往后可别那么鲁莽了。
回到炕上我就睡不着了。以前,我躺在炕上睡不着,就像烙饼一样,来回翻身,结果越翻越睡不着,看着窗外数星星都不行,数圈里的牛、羊、狗,各种颜色排队,大牛、小牛、大羊、小羊、大狗、小狗,还有马,还有人,我和阿妈,排完大小,就排颜色,按颜色排完,就按公母排,结果更是睡不着,有时就被一只羊或一条狗的故事把我吸引去了,我去回忆它们从前的故事就会很兴奋,想到已经死去的,尤其是狗,我就很忧伤;有时我正数着数,那些马牛羊狗,就突然都对我瞪起了大眼、小眼,这些牲畜的眼睛就像肥皂泡一样,漫天飞舞,天旋地转。我惊慌得马上睁开眼睛,让那些看我的眼睛。在我的脑子里快速消散。我躺在被窝里,惊悚得一动都不敢动。
当然。最后总是要睡着的。我有一天突然意识到这里面有一个规律,在睡着之前,只要我想到的是一些恐惧的事情,醒来时的姿势都是很舒服的,而且几乎是一个姿势,就是侧身靠右睡,头枕臂弯,蜷曲着腿,右手搭在左肩上,左手放在两腿间,呼吸均匀,很舒畅地就睡着了。这不是我有意设计的动作,是自然形成的。后来我观察羊羔、狗崽、牛犊、马驹睡在母亲的怀里几乎都是这个睡姿。
我恍然大悟,后来再睡不着觉,尤其是遇上恐惧的事情,我就这个姿态,不用数数,我感到很安全,很快就进入温馨的梦乡,甚至连炕都不尿。
有一回,接春羔,母羊难产。大羊把小羊生出来,小羊活蹦乱跳。大羊还是死了。阿妈摸着大羊鼓胀的肚子说。可能里面还有一个。掏开母羊的肚子,里面真的还有一只小羊。小羊已经胎死腹中,它的身上裹着一层好像白色透明的雨衣,那个动作令我惊奇,竟然是我睡觉的姿态。
我有点语无伦次地说:阿妈,这个小羊羔,在肚子里怎么是这样睡的呀?
阿妈说:不管什么动物。胎儿在妈的肚子里都是这个样子睡的。你在我的肚子里也是这个样子睡了十二个月。人家的孩子都睡十个月就出生了,你是个懒孩子,多睡了两个月。你不知道,你在里面睡懒觉。外面多少人为你担心睡不着觉。
我说:那阿爸也为我担心了吗?
你阿爸没为你担心。就他不为你担心。他说你还在路上走呢,进了家门你就会出生了。
我说我不是在你的肚子里吗?阿爸怎么说我在路上走呢?
你阿爸说我肚子里的你只是骨肉,路上走的是你的灵魂。
我说那你就不担心了吧?
阿妈说:我还是很担心,最担心的就是我,你在我肚子里睡一天懒觉,我就一天睡不着觉:
我说在肚子里睡觉这个姿势是最舒服的。
阿妈说就是舒服了,你才不愿意出来。娘胎里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说:可是,在娘胎那么安全的地方,小羊羔又为什么会死?
阿妈说:这是它的命。
我很长地呼吸了一口气,感到放松,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人间好多道理。怪不得我用这个姿势会感到很安全,会很容易睡着,这是一个天生的自我保护的安全动作呀。但是生命为什么会这么神奇?我不明白怎么回答。就又有些糊涂了。我是中学生了,懂得这是一种困惑,就像我阿妈说的,是蒙的。这种感觉就像我现在站在草原上,原地360度转了一圈儿,能看清周围的很多东西,越近的看得越清楚明白,越远的就会越来越模糊,有些模糊的可以猜测,再远的就只好想象了,想象不到的远方,就充满了神秘的诱惑,就想去探个究竟。我能这样来思考问题,不仅仅因为我已经是牧场中学的一个中学生了,还是因为在旗镇的图书馆里,我读了那些文学杂志开了窍儿。我最迷恋的蒙文版的《花的原野》和汉文版的《科尔沁文艺》,至今让我梦绕魂牵。我常常会想起翻阅杂志时的那种手感和温馨。还有在草地上从未闻到过的书香味道。我在那里,看到了比草原更加辽阔的世界。
第三节
回家的新鲜感很快一扫而光。星期天,学校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带雅图来到了学校。我们学校建了很高的围墙,从远处看就像一个庞大的羊圈。学校的大门紧锁,墙太高我们爬不上去,只能从大门的缝隙里钻进去。学校的大门。不像旗镇里歌舞团的大门是铁的。而是木头的。木头不像钢铁那样坚硬,可以弯曲、晃动。
雅图帮我向一侧拉动大门上的木杆,我先伸过脑袋,侧着身子就钻了进去。雅图就没那么顺利了。我在里面帮她拉木杆,她的头也伸进来了,可是牛奶子却给卡上了,钻不进来,也退不回去。雅图憋得脸红,眼珠子往外冒,呼吸急促,惊惶地急呼我快点救她。我也很害怕,就只好把她的牛奶子一只一只往里拉,这两只牛奶子虽然肥大。却是硬硬地向上翘着,一点都不柔软。费了半天劲儿。她总算进来了,胸前的扣子几乎都弄掉了,两个刮出了血道道的乳房,翘着粉红色的小乳头,很恼怒地暴露了出来。我很惊喜,又想用手去摸。雅图挥手打开了我的手。用力很猛。
雅图很恼怒,她羞涩难当,双手抱住前胸,对我狂叫:咋办?
看她受了这么多苦。我是想很认真地帮她。又看她这个样子,我却想笑。
我领她穿过操场,来到了教室第二排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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