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红军长征记
作者:佚名
八 离开瓦布梁子
当我们离开瓦布梁子时,许多藏民不愿意我们走,还有拿着酒壶来送行的。他们说:“你们真好,为什么就走呢?你们走了,我们不晓得将来怎样。”我们都一一抚慰了。在老衙门所存的几千斤粮食,我们走时,一下都发给了藏民。藏民有从一二十里路上来背粮的,十分高兴。我们虽然离开瓦布梁子,但是红军在瓦布梁子藏民中,是留下很深的印象了。
作者贾拓夫(1912-1967),曾任国家计委副主任、国家经委副主任。长征时任红军总政治部白区工作部部长。
隔河相望
艾平
在藏民地区的行军增加了我们不少的困难,道路地形既不熟悉,又没有向导,全凭不完备的、简略的、陈旧的军用地图做指导。
从在6月份仍积雪数尺的夹金山与红军第四方面军之一部取得大会合以后,红军第三军团担负着维护交通,与红四方面军主力取得会合的任务。
第三军团军团长彭德怀同志率十一团,为完成其艰巨的任务,从黑水、芦北出发,翻山越岭,晓行夜宿,竭尽艰苦,四天之后到达了维古、莫居与以念地域。然而,距石雕楼(敌人盘踞,预期与四方面军主力会合之地)尚有九十里,并且在维古与石雕楼之间横隔着一条水势险陡的大河。
维古是一个不成样子的村庄,当然,在当地还算是顶呱呱的上等货色。在河的右岸,背靠着崎岖险峻的高山。先头部队进占了村庄,后续部队还在继续的跟上来。
维古河桥被破坏了。远远地望见,三五成队的人群约十余人,急急地向我方前进着。渐近,慢慢地分辨出红旗色与镰刀锤头的人们的行装,看着看着接近了,人们的面貌,都分辨得很清楚,但万马奔腾的河水阻止我们不能互相传话。
站立在对岸的同志的口张得很大,他们的样子是在同我们说话,我们也一样的在嘴巴张得很大,与他们说话,可是只见口动,不听人声。这样的传话,终于没有发生效力,虽然河宽只不过三四十米远。
天然的障碍,总不能战胜聪明的人,尤其不能战胜我们历尽人所不能身历的苦难转战万里的无敌红军。终于我们取得联络,知道他们是四方面军的先头团,而后续部队也正向这里前进着。
写好简短的信包在石头掷过河去,河对岸的同志,也照这样掷过河来了。
这里——维古开始架设悬桥。
河的上游叫以念的地方,据说还有一道桥。彭军团长又亲率一部沿河而上,行程只有四十余里,经莫属只费一天的行程。
第二天绕过高山,到达了以念。
以念也在维古河的右岸,这里河比维古一段要宽些,原有的绳桥,早已被破坏了。两条绳(上下各一条)已被割断一条,剩下的一条也已沉于水中去了。
在到达以念的那天下午,红四方面军的一部,到达了河的对岸,因绳桥被破坏,也无法取得联络,彼此都知道是红军,然而究竟是红军的那个部分,终于无法知道。
在维古采用的联络法,用石头包好写的字条,抛过河去的方法,在这又重使用一次。
这里的河比维古要宽些,经过几次的抛掷,都落在河中,终不能达岸。当地人的臂力很强,结果是对岸的红四方面军一个字条:“我是徐向前,率领红四方面军之一部到达了。”“我们是三军团之一部,在此迎接你们。”署名彭德怀的字条,从我们这边掷过去了。
联络是取得了,然而,不能讲话,也不能从河渡过来,仍是隔河相望着。
一个绳桥渡人的筐子,用细小的带软性的树条编成的筐子,在河岸的树林中找到了。于是四方面军的一个同志,坐在筐子里将筐拴在绳子上,从河对岸一推,渐渐地,从一条绳子的绳桥上,荡过来了。首先便是徐向前同志——四方面军总指挥,以后也就照样地一个一个又一个的渡过来。
过两天,维古的悬桥,经红军一方面军与四方面军对岸架设,终于架成功了。
红四方面军的队伍,一队一队的连续不断地从这悬桥上渡过来了。
红军的一方面军与四方面军在川西北的少数民族地域取得了全部的大会合。
松潘的西北
莫休
一在毛儿盖
我随先头团最先到达毛儿盖,又是跟最后的掩护梯队离开它的。以时间计算,在那里足足呆了五十天。
五十天的时间是很长的,自然可以叙说的事件也就不少了,我只报告一点在这里为粮食而奋斗的情形。
过了夹金山的雪山到懋功,我们即受粮食威胁着。但在困难中还可以找到玉蜀黍。就是牙齿嚼痛了,有点不好受,但肚子总算免去时时咕咕叫了。进了藏民区域后,从卓克基(小金川边)到昌德(黑水附近),饥饿的氛围,就紧紧包围我们了,虽然每天还照例两遍或三遍吃饭号,但在每次号音后,大家所得到的,只是两个漱口杯的嫩豌豆苗和野菜。开始一天,豆苗嫩嫩的,还配了牛肉煮,吃来还不讨厌,或许还觉得新鲜可口,日子一久,那就不是味了。老豌豆茎,硬邦邦地,嚼碎了,也只是满嘴的粗纤维,不咽下去,肚子在告急,咽下去,又担心不得出来。这时所有的一切人们,每天都只有一个思想:找点东西吃,使肚子不饿,赶快走,到有粮食的地方去。
听说毛儿盖是逼近松潘的大地方。大家的心,都飞向毛儿盖了。从昌德两天路程,爬了两座三四十里雪山老林,7月8日我随先头团到达了毛儿盖。行近毛儿盖十余里坡上一块块快成熟的青稞麦,给了我们多么大的快乐!
我们一小队人马,被指定在一个山坡下的屋子宿营,却巧门口蹲着一条凶猛的猰狗,恶狠狠的对着这些“不速之客”露着牙齿,谁也不敢接近它,更不能越过它冲进门洞去。这时大家都在抱怨设营员是在故意同我们为难。同猰狗奋斗了许久,终于那根手指粗细的铁链挣断了,它窜向老林去了,我们胜利地得到了安身之地。
这条狗,给了我们二十天的美满生活。因为它的护卫,先过的部队,不敢向这幢房子问津,于是保存下了五六百斤熟粉,千多斤青稞麦,和一些酥油。这些东西是以前和以后极不易得到的珍贵食品。
我们这个小小的前梯队,人数只有十多个,拥有这一大批珍贵食料,当天晚上,又分到上百斤牛肉。此时部队工作少到几乎无事做,但我们却也忙,每天总有十几小时为吃而忙。牛肉燉得烂烂的,配着烧饼吃,那是别有滋味的,虽然什么香料调和都没有。有时煮牛肉中加上面驼驼,口味也不坏;饼子烤得焦热,擦上薄薄的酥油,那更有说不出的“洋”味。可是青稞麦粉是不易消化的,我们又那样漫无节制地不分顿吃,肚子自然要被胀的鼓鼓地,有时胀得坐不好,走不好,睡了也难过。幸好不久就发现了“蛮子茶”连枝带叶煮得浓浓地,牛饮一大碗,倒是消胀的灵药。
这个短短的时期,是在毛儿盖五十天生活中的黄金时代。
不久,我们的后梯队,大队人马都来了,随着就发生粮食恐慌了。几百斤的热粉,大伙儿一吃,每人又分了几斤作干粮。这样一来,我们的“粘粑”“面驼驼”都吃不成了。水磨子都被别的部分占去了,有了麦子,可是无法变成粉,只好整个儿煮着吃,那种一粒粒的青稞麦子,可就有点不是味了!人们一天天瘦下去!此时我们的肚子又似乎特别大馋起来,时时都在那告急,巴不得吃饭号响,但是号响了,饭来了,看到那清水中沉淀的一颗颗麦粒子,大家的眉头就打结了。
我们宣传部的几位住在一个比较整洁的“经堂”(每个藏民家都有,专供佛像和藏经)内,神龛内除了成捆的藏经外,还摆列着许多供神的祭品,胡桃、枣子、几粒白米、乳酪……最惹我们欣赏的,是那些精巧生动的面捏人兽肖像。我们因为尊敬藏民的宗教信仰,对于这些祭品,开始是一点不敢亵渎的。一天我到部队中打个转身,回来见这些面捏肖像紊乱,并且减少了,自然要询问加伦、兆炳等同志。他们只嘻嘻笑,不给任何答复。加伦忽将一个小铜杯捧给我,满盛着豆沙一样的东西。原来他们因饥肠的告急,把那些祭品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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