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红军长征记

作者:佚名




  
  我失联络
  李月波
  
  一九三五年二月底在土城作战后,急向长江边推进。七天七晚急行军,又下大雨,路程难行,身体又有病,局长命我到四师帮助工作。结果四师已出发了,没有跟上队伍,只好随友军行走了数天,同后面收容队配合做收容工作。有四个新兵连掉队的,还有事务长一名一路督促他们赶上队伍。那天命令到木宜宿营,结果队伍没有宿营,一路向海坝前进。只留下一连队伍等着病号。那天我走到下午八时才到木宜,连队正要出发,对我们说队伍向海坝前进了。当时我们肚中饥饿,就在木宜弄了饭吃,以后就跟着路条前进,不觉走了四十里,就到了营盘山。哪晓得迷了路,没有赶到。第二天是旧历正月初一,家家户户闭着了门,路上并无行人。走了里余路,遇到一老汉,就借问走海坝的方向。当时我们心中就恐怕起来了,怕民团搞我们的鬼。我将自己的手枪套子扯丢了,只留光手枪插在腰里,上了顶头火准备着。走到离管盘山八里路的地方,有一间小茅房。大家商议:这里人家少,好弄饭吃,吃饱了饭,有精神也赶路,我说:“再走数里更好些。”他们不同意,我也没法子,就同他们几人进到房子弄饭吃。那茅房的东家姓张,我们向他宣传了,那姓张的非常高兴,说:“红军在这路已过了三四天了,对我们百姓好,红军真是救我们贫苦人的。”当时就弄饭给我们吃,一边说到海坝的道路。还没有一点钟的时候,就听得大路上有人飞跑的脚步响,好象向我们来的样子。我当时对大家说:“不好了,外面有情况。”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得外面来了民团十余名。都拿着枪,一声呐喊:“快缴枪来!”各个把枪瞄着我们,不准我们动。当时那些新兵就缴了枪,把我的包袱也拿了去,我只背着一个皮包,当即要我们到外面去,他们也都出了房子。为什么要我们到外面去呀?因为是正月初一日,讲封建,不能在人家家里用枪打死人。那民团队长手拿着一枝盒子枪,站在大门边,叫我快出去。我就说:“弟兄们,都是在外面当兵”民团说:“你的枪快交出来,就无事了。”我说:“没有枪,我是病号掉队的,那里有枪?”民团就不再把枪瞄准我了,只要快出去。那时十分危急,生死关头,我心中暗想:“一定是没有活命,只有与他拚了再说,一个换得一个,也不蚀本了。”我一面与他们说好话,手插在腰内。就望外面走。只见他们在用绳子捆人了。我出门时,民团队长还是手拿着盒子枪,拦门站着,我当即掏出手枪,一枪正打着胸膛,由背上出去,他就倒到地下。我两眼一望,只有左前方有一条小路上山,没有人放哨。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拔腿就跑。那些民团一连放了两枪,我连回他三枪,他们就不敢急追了!那时我两腿无力了,将帽子皮包都丢了。民团看见丢了东西,就去检起来再追。右边来了一个民团,没看见我,我一枪打去,他就倒在地下。那时拚死活,民团随后追着大喊连天,放枪也打不中我。跑到前面有个树林,我迅速通过树林,那边有座大山,就上山向小路逃。那时我实在不能跑了,就在路旁二百米远的茅草里躲着。身边取出子弹装满了手枪,准备与他拚个死活。民团找不到我,就是我的生路。正想着,只听民团向山由飞跑追赶,大喊大叫。我望见有十多人,还听见有人说:“走得这么快,追不到了。”还有些说:“跑到哪里去了,除非上天。”我就不停地转移地方,转到茅草窝里,刚刚藏好了,那些民团转回山上,找来了百余乡兵,还带着十几个狗搜山,好比打野兽一样,乱七八糟弄了几个钟点。天色已晚,民团各自回家。我看见民团走了,心中好比开了一把锁,好比又出了一回世。那时我昏昏沉沉的,不知往哪边走,赶队伍是不可能的,天色黑沉沉的,我便横山而行。
  
  开小差的下场
  我在硬地住了三天后,听说石湘子又有我们的队伍,于是我又去赶,走到营盘山、木宜之间,有一饭店,店老板姓孙。我走进客房,看见有二个人在里面哭起来,我就进去问:“你们是红军吧?”他说:“是的。”我问:“你是哪里人?”他说:“江西。道路数万里,不得了,回不得家, 一定死在这地方了!”我问:“你们为什么不与红军一路去?”他说:“红军里苦。”我问:“在红军好些,在这里好些?”他说:“我们现在想回到红军里去,但是怕杀头!”我说:“为什么要杀呀?”他说卖了一枝枪,一把大刀,二人都是一样卖了八十个银毫洋,又被民团拿去了,现在吃饭的钱都没有。我问:“怎样办?”他说:“只好讨饭回家。”我问:“你家在江西哪一县?”他说:“你没到的,说起你也不知道,我家住会昌县,原在红军炮兵连当兵。”我看他们身上穿的破衣服,虱子满了,睡在草堆里,饭店主人要用棍子打他们出去。外面正在下大雪,冷得十分厉害。我就强迫着带他们归队,并向孙老板说:“谢谢你,日后还清吧。”我们一同到麻仙保归队。
  
  向赤水前进
  谭政
  
  虽然已是严冬的季节,但在贵州的北部,靠近长江南岸地区,仿佛像江西三四月的天气,一点也不觉得寒冷。大家喜气洋洋,兴高采烈,沉闷的情绪已经过去,部队亦表现得格外活泼可爱。因为在半个月来,已经完全摆脱了敌人的尾追与拦阻,打得侯之担走投无路,占遵义、桐梓,横扫黔北,如入无人之境。四乡的“乾人儿”天天围绕着我们,不是说王家烈的苛捐杂税怎样厉害,便是讲财富佬的压迫如何可恨,每天总是成十成百的跑来要求当红军;敌人一方面,却呈现着一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情景,豪绅们,纷纷搬家逃难,侯之担的部队,像丧家之犬,忙于逃命,两种完全不同的情景,点缀了当日的黔北,成为不同的两幅图画。
  这时我们的红四方面军,已粉碎敌人的三次“围剿”,把敌人几百里的堡垒线完全突破。我们的计划,准备趁此时机,由黔北转入川南,配合四方面军作战。部队于占领遵义之役,即继续沿桐梓、松坎北进,在松坎附近休息整顿了四天。这是从江西突围以来,休息时间最长的一次。可是四天之中,我们却做了很多事情,休养了体力,准备了给养, 还总结了突围来三个月的政治工作等。短短的几天时间,把部队整理得精神焕发,气象为之一新。
  部队向赤水前进,经温水、东皇殿到达了土城。战争便也一直的从温水打到土城,土城一仗,侯之担集结了三个团,先我占领阵地,似乎要和我们拼个死活,与土城共存亡。这样的好机会,自然是很难得的。因为乌江战斗以后,侯之担就改取不抵抗主义,每次战斗只要枪声一响,便飞也似的逃跑。他们的腿生的长,我们真“望尘莫及”。枪声响了,我们先头部队两个营一路跑步,一口气便跑到了敌人的山脚,不料敌人仍不过硬,整营整团的像泻水般溃退下去,在土城河上早就架好了浮桥,成四路纵队退入河的西岸,过完之后便把浮桥拆断。我们隔河望着敌人在一个不宽的倾斜很急的山坡上,凌乱不堪,大家只顾逃命。他们被吓慌了,腿好像有千斤重一样,举不起来。当我们的机关枪向着他们开火时,满山遍野的敌人好像茅坑里的粪蛆,翻上翻下,煞是好看。
  战士们看着气愤了,拼命的去修理浮桥。不消四十分钟,浮桥修好了,大家争先恐后的渡过彼岸,可惜时间太迟,已经来不及追击了。这一仗只缴获步枪数十枝,子弹炸弹二十余箱。
  土城街上遍挂红旗,到处贴满了欢迎红军的标语。街上一堆一堆的人,踱来踱去,看传单,听讲演,大家睁着眼睛打量我们的全身,显示得特别自然、亲热,仿佛把我们看作“王者之师”;但却也奇怪,似乎我们也和普通人一样,并没有一些特殊样子。
  到达了望龙场,离赤水城只有九十里了。打听得赤水城只有一个团的兵力,城内有修械厂,又有电灯(多久未见过电灯了),大家眉飞色舞,一心只打算进赤水城。经过七田坎到黄陂洞附近,我第三团即与敌遭遇。因尖兵动作不迅速,敌先我占领了右翼高地,而我后续部队又未能立即赶上。敌即以此高地为支撑点,并凭藉左边的堡垒,对我施行火力封锁,使我一师人的兵力,被压制在一个仄狭的正面,不能展开作战。我以全力夺取右翼高地。打算将敌人压下去,可是受左翼堡垒机关枪及炮兵火力的侧射,终不能超出葫芦形的口子。敌人稳住了脚,依该地阡陌的高低起伏,拼命挣扎,后续部队不断的增援上来,遂使正面战斗成对峙局面。敌人杀过来,我们杀过去,双方均有死伤。我第三团排、连两级干部,大部伤亡,战士们将不成建制的班,加入别一班作战,自动的代理指挥员,继续进行战斗。此时我右翼的一个营,正向敌人进行包围,在极端不利的地形下面,连续几个冲锋,将敌人牵制部队完全击溃,打到了敌人的左后方,他们的骡马大行李动摇了。预料这一行动可能影响及于他们的正面,不料这个敌人却有几分顽皮。他们将炮火集中转移向着我们这个营,预备队也全部使用上来,结果,我们英勇的这个营,在不利的地形条件下,被迫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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