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克隆救世主

作者:[法国]迪迪埃·范考韦拉特 著 王 莉 译




  在每一次专家学者的研讨会上,欧文都反复阐明他的观点:微波和手机的辐射波,会截断基因的螺旋丝体,导致基因突变,诱发癌变。唯一的预防措施就是开发新的抗氧化药物。但是药物开发商为了对付消费者协会的起诉,雇的律师比研究人员还多,结果是关于药物治疗失误和副作用的官司越打越多。
  本来占上风的科学,困于金钱万能的律法。因此,宗教又翻了身。在全球范围内,在黑手党从政治到经济的幕后操纵下,名目繁多的邪教纷纷登场。在这种形势下,选择科学研究,对学生而言,无疑是一种自杀行为,因此,更多的人弃理学文。欧文对于他自己大限将至,并没有多少遗憾,因为他实在不想看到大自然应验他的预言。
  尼尔克总统依然在麦克风前兴致盎然地宣讲他的政绩:不仅肥胖人数大大减少,这是国家的首要任务,而且,自从建立了每个公民必须接受心理跟踪的法律,使得自认为被外星人劫持过的美国人数,由三百万降到两百四十万,这是近十二年来最大的成功。为了减弱温室效应,由美国制定的标准,已被全世界接受,现在,温室效应对环境的影响,已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人体克隆的合法化,将会激励基因研究者,总有一天,能解决因男性贫乏而造成的出生率下降的问题。有证据表明,出生率的回升指日可待:前途是光明的。现在,大家可以去享用自助餐了。
  总统高举双臂,向人群致意。掌声响起,淹没了几个民主党记者关于对外政策的提问。他跳下高台,去问候一位前第一夫人,然后,握握这人的手,拍拍那人的肩膀,碰上科学顾问的目光,发现他似乎有事要禀。总统边向摄影记者问候,边穿过人群,朝欧文走来。欧文算是五朝元老,相对于前几任总统而言,尼尔克还算不错:他懂的不多但兴趣广泛,能团结人,在一个被抑郁症、邪教、追名逐利者所窒息的国度里,他还能健康地呼吸,并诚心诚意地邀请同胞与他一起分享美国高处的稀薄氧气。他是个快乐的人,当然也不可避免地带有人性的弱点。他的竞选成功并不出乎观察家们的意料:继民主党女总统之后,美国人当然要选一位共和党的同性恋者任新一任总统。
  “有什么问题吗?欧文?”
  “先生,我刚接了个电话,真假还不敢确定,但是……”
  尼尔克惊慌地向手持冲锋枪构成防御线的警卫人员瞥了一眼,他们的任务是防止下毒。贴身警卫把总统和欧文层层围住,以隔开记者们的嗅觉。为了引起总统的足够重视,欧文一时也没有点破。现在,恐怖活动不再是敢死队扔炸弹,而是对警戒区内投放化学毒剂。如果这届政府尚不能确保新闻界人士安全地吃一次自助餐,那他连任的希望就微乎其微了。
  “您还记得欧米茄计划吗?”
  “恐怖行动?”
  “生物课题。”
  “跟自助餐有关吗?”
  “没有,但很紧急。记者招待会结束后,您能给我几分钟的时间吗?”
  “去见安东尼奥吧。”
  欧文应声去找第一先生。他是个税法律师,国际象棋迷。以其超凡的智力,把他的配偶推向了总统的宝座。当幕前的总统正在抚弄他的丝绒手套时,安东尼奥则置身幕后,垂帘听政,用铁腕手段来管理国家。
  一小时之后,总统在他的私人官邸接见了科学顾问。安东尼奥已经向他扼要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他一边换着衣服,准备去戴维营过周末,一边极力压制着孩童般的雀跃。他的媒体顾问一再告诫他在关键时候要沉得住气。在北京2008年奥运会中,尼尔克作为体操运动员参赛,靠他的转体三圈而获得了奥运金牌,成为美国人的英雄。尼尔克那健壮的体格曾不被看好。但他在参赛时,以其出人意表的细腻、完美的动作,征服了所有人的心。二十五岁时,他告别了体坛。当时,他可以走入影视圈,可以拍广告,也可以开创一个体育服装品牌。安东尼奥对政治感兴趣,轻而易举地让尼尔克当上了肯塔基州州长。然后,民主党吃上了官司,一败涂地,尼尔克又没费吹灰之力挤进了党魁候选人名单。但他对竞选总统依然不敢抱太大希望。他竞选活动最有力的口号是“美国必胜”,充分宣传了他当年作为运动员的荣誉,甚至比他的竞选纲领更加能鼓动人心。
  面对经济萧条,总统在努力维持着他的声望,他要清理民主党为少数派的众议院,还不能得罪勉强支持他的参议院。他很清楚自己的手段和野心,他想把美国重塑成一个年轻有活力、招人喜爱又慷慨大度的国家。这种天真的国策在外界造成了混乱,因此,他要不断地去寻找一个偶像,一个在人道主义的掩护下,面对武力、盟国、敌人,孔武有力的形象。作为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国度,基督的重返人间对他来说,无非是一个天赐良机,但是,尼尔克还是不敢太过于轻信。
  “我从来没有相信过克林顿时代克隆了耶稣这些传言,”他边解领带边说,“对我来说,它同那些流言蜚语是同一货色,什么暗杀肯尼迪的人是受约翰逊指使,杰拉尔德·福特的脑袋里钻进了外星人,冷战是由编剧雷让导演的,通灵别动队靠意念摧毁了韩国的导弹基地,中国的禽流感是由CIA引入的……这些存在于白宫档案室的小道消息只会贬低我的几位前任的身份。”
  “对于欧米茄计划,我同您的想法一样,先生。但是,桑德森医生在他的领域里到底是个顶尖人物,如果他都确认有这么个用两千年的血液克隆出来的健康克隆人,我们也不可以太掉以轻心……”
  “也要防止他利用这个神话来达到什么个人目的,”尼尔克边解着衬衫的衣扣,边说,“只是,我不懂那两千年的血液从何而来?裹尸布上不是达·芬奇的绘画吗?”
  欧文叹了口气。梵蒂冈禁止对裹尸布从事任何科学鉴定,它对外的公开理由是为了保护圣像以防细菌的侵袭和火灾的危险。自此之后,媒体中流行的说法是,裹尸布上的画像是达·芬奇的自画像,还有一小群无名的研究人员依然向外界公布他们的研究成果和年代鉴定结果,但反响不大。穆斯林在宗教领域节节胜利,导致了很强烈的反基督教的情绪。现在,没有人再愿意去相信神迹、相信神的超自然力量。社会的腐败和黑社会在懦夫坟前的层出不穷的争战,致使邪教丛生,面对泛滥的迷信、伪科学和偶像崇拜,科学只能做最后的一搏。
  唯有已从王子学院退休的生物学家麦克尼尔教授,仍然在裹尸布的研究领域里辛勤地耕耘着:他通过三种只能生活在耶路撒冷的花粉,确定了裹尸布的年龄;分析结果认为,裹尸布的图像源于原子核热变;首次披露了被教堂隐藏多年的关于裹尸布的文字记载,其中有耶稣门徒如何保存圣物,又如何把圣物转移到爱迪斯:他们把裹尸布折成四折,以掩盖圣像,便于转移犹太人的视线。因为,按照当时律法规定,不准崇拜一个接触过死人的不洁物。它还在雅典被短期保存过,后来又作为战利品被带回法国里莱。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奥尔塞光学研究所的玛丽昂教授对圣像所做的图像处理分析发现,在耶稣的头像下面,显现出几个希腊字,“基督”,“祭献”,这些字是在热核变过程中,与图一起印在布上的。麦克尼尔教授顶着压力,指责梵蒂冈阴谋掩盖耶稣复活的证据。但是,无人肯信,都说他老糊涂了。他在学术会议上指出,目前社会上盛传,裹尸布上的人像,是达·芬奇采用了一种已发明四百年、后又失传的投影方法而画的自画像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人们对此只是耸了耸肩:意大利的天才们,还发明过冲锋枪呢。他又指出,第一份关于圣像的鉴定资料,年代早于达·芬奇出生一百年之久,大家都可以去查一查。人们只是宽厚地笑着:文字还不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圣物的销声匿迹,更加平息了这一场论战,人们甚至不屑去议论它:如果教堂不让接触、也不让鉴定,那只能说明他们害怕真理。在第一次火灾之后,有一位红衣主教甚至说过:“可惜这块裹尸布没有被销毁,否则可以平息多少论战。”现在,圣物藏在一个用惰性气体密封的容器中,美其名曰为了防止外界伤害,其真实目的只是想让人们遗忘它。麦克尼尔却一再警告,把圣物保存在一个缺氧的环境中,说是防火,其实却会促使绿菌和紫菌大量繁殖,它们会把圣布一点点地蚕食掉。麦克尼尔在网络上张贴了请愿书,呼吁人们一同来阻止圣物自毁,结果,只得到了九百人的签名,把他气得半死。欧文对此一直持怀疑态度,现在更是辨不清谁是谁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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