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克隆救世主

作者:[法国]迪迪埃·范考韦拉特 著 王 莉 译




  “那没见就信的人,有福了。”亨利牧师脱口而出。他每个星期天都在电视上布道两个半小时。
  总统的目光犀利如鹰,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他说:
  “这番科学鉴定,支持了基督复活的理论。我看不出如何能减少信徒的信仰?”
  “疑问的种子才能结出信仰的果实。”电视传教士提醒道。他也有极好的专业素养,懂得如何在电视上,利用广告的间隙来给听众留下悬念。对于神迹,教会总是保持着审慎的态度。
  “别扯太远,”总统反驳道,“《启示录》的确预计在耶稣返回时,信仰会败落,但总不能通过劝人不信来减少信徒的人数,这也太过分了。而且,也不是我们该有的行事方法。”
  他用下巴示意麦克尼尔教授继续。后者站在第二幅图前,指着当时包裹圣体的位置上,有着鲜红的血迹,其鲜艳程度令人难以置信。这么多个世纪过去了,血红蛋白的损毁应该使其变成棕色。
  “你们肯定这不是绘画?”欧文·格拉斯纳越来越弄不明白邀他来此的用意,忍不住想要问个清楚。
  “绝对肯定。我们做过一切可能的验证:显微镜、X光射线、紫外线、红外线、荧光、反射计、NASA的VP8分析,纤维中没有一星点的色素。所有的分析都是同一个结论:AB型血液。”
  生物学家转身朝着发声处看去,声音由一位面容冷峻、穿灰色衣服、坐在安乐椅前沿的男人发出。他用词准确、语调缓慢,每句话都停顿一下,以示强调。他又接着说道:“血液的流动方向,能解译出随呼吸而造成的身体移动。伤口也与宗教画师们所画的不同。根据这幅图像,钉子是钉在手腕上,而不是像画师们所画的那样,钉在手掌上。否则,身体的重量会把手掌撕裂。至于那根长矛,是穿透第六根肋骨,先扎入充满浆液的心包,再刺入存满血液的右心房的。”
  麦克尼尔补充道:“正如《约翰福音》中所记载的:随即有血和水流出来。”
  “既然有血,为什么不可能是用笔蘸着血画出来的?”
  所有人都转头,半信半疑地看着说话的巴迪·古柏曼。他有一头蓬松的棕红色头发,一副落拓不羁的样子。他是克林顿政府中唯一的留任官员。
  生物学家答道:“不可能,因为没有任何方向性的痕迹。影像是洇上去的,获取它的唯一方式就是用一块布,包裹一具在十字架上钉死的尸体,而且移走尸体时还不能带走一点儿的凝固血块或者微小纤维。尸体移走的唯一方法只可能是非接触性消失。现代科学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如果不用耶稣复活来解释的话,只能搬用原子湮没理论。”
  巴迪·古柏曼反驳道:“别忘了,在1988年,有三所大学,其中包括亚利桑那大学曾经使用碳同位素测出这块亚麻布的年龄,它是介于1260年和1390年之间。”
  有清嗓子的声音,有拖椅子的嘎吱声,还有茶杯放在杯托上轻微的瓷器碰撞声。总统右腿的膝盖上,放着个空文件夹,他手握笔在上面烦躁不安地轻敲不停。巴迪曾经是好莱坞的成功编剧,又曾进入罗纳德·里根的智囊团,现任外事顾问,在四届政府中连任。他所策划的事件历来褒贬不一。往伊朗秘密贩卖军火,以便解救扣压的美国人质,还有援助尼加拉瓜的龚达叛乱,与韩国关系升温同时又支持邪教统一教。还编导了几个丑角,如卡扎菲和萨达姆。如果说前者扮演得不够理想的话,古柏曼对后者还是非常满意的,萨达姆完全达到了他预期的效果。美国国内矛盾一旦尖锐起来,他就会把人民的注意力转向国际舞台上。从小胡子暴君到人造英雄,纷至沓来,粉墨登场,一出接一出地演下去,悬念无穷。从老布什政府,到克林顿时代,彼此分享着剧情结果。当然,这也不能全归功于古柏曼:他的工作只是用他那无尽的想象力来设计场景、编造剧情,让高潮迭起。而剧本是否上演,则取决于总统。然后,再去付出他选择的代价,通常是畏于公众舆论,在祭坛上献上一个没有古柏曼出彩的顾问。因此,古柏曼是靠其天赋来获得深远影响力和悠长的政治生涯的。
  他在敌对两党阵营间来去自由,这也安抚了那些大财团。他们才是美国真正的执政者,因为他们有能力操纵选举结果:只要古柏曼在白宫,某些国际关系的格局就不会变。小布什很讨厌他那副吊儿郎当、城府极深的样子,但是,即便不采纳他的主张,也要把他留在身边,以免被民主党所用。
  “为什么要用煤气来测定年龄?”总统问道。
  大家尴尬地噤声,只听到咖啡勺的叮当声。
  “是碳14,总统先生,”欧文·格拉斯纳小心地纠正道,“碳14是一种放射性原子,存在于所有的动植物体内,放射量非常小且十分稳定。当一个机体死亡时,碳14就会以某种数学方式永恒不变的衰减下去,通过测量就可以确定该机体的年代。”
  总统轻蔑地打量着这个童年伙伴。每次见到欧文,他都很不自在,他的好胜心也被激起。多少年来,他都嫉妒欧文那悠然自得的天性和对酒的率性。还有他的文化修养,居然来自于他那平庸的父母。好在欧文也有过落魄之时,老天爷真是公平。
  “以您的观点,欧文,这种测定可靠吗?”
  “碳14历来就是以其准确可靠而著称的。”
  “提醒各位,”古柏曼从口袋里掏出一堆油污的卡片,翻着说,“碳14曾把一个活蜗牛壳测成公元前24000年的化石。在以色列北部的史前村落——雅莫——连取了五次样,测量结果却相差五十个世纪。还有曼彻斯特博物馆的木乃伊,它的骨架和它的头带,竟差出数千年。在亚利桑那的图斯康实验室里,把一个维京海盗的号角,测成公元2006年的产物:把一个古董,一下子扔出了千把年,扔到未来去了……对不起呀,说到准确,我看还是钟表最准。”
  布什咬牙切齿地问,为什么美国对于裹尸布的研究,没有应用更令人信服的技术。
  “总统先生,也许,在某一段时期内,有必要让外界接受它是幅中世纪绘画的这个假象,对我们来说,这倒是个机会。”
  穿着灰色衣服的男人用一种坚定而又沉静的语气说道。变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他却不慌不忙地摘下眼镜,擦拭起来。
  “什么机会?”总统反驳道,“一个削弱对上帝的信仰,增援宗教敌人的机会?”
  “一个让我们静静工作的机会。”
  面对上帝的荣耀和国家的利益,布什沉默不语。然后,他看到了欧文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向灰衣人说道:
  “请自我介绍一下。”
  “菲利普·桑德森医生,血液遗传学家。我也参加了1978年都灵裹尸布的研究项目。血样分析显示其保存的完好性,可能是因为亚麻布曾被没药和芦荟浸透过的缘故。血样中白蛋白的发现证明这是人类的血液,而胆红素的存在则说明死者曾遭受长时间的折磨。”
  他叙述时眉峰耸起,语调缓慢,抑扬顿挫,听者无不动容。
  “我尝试过血液的基因分析,可惜血样不够。正好在1988年4月21日,要从裹尸布上取些纤维来做碳14年代测定,守护裹尸布的红衣主教请求我帮忙监督采样,我借此良机,在圣像的五个伤口部位用胶带蘸了蘸,这些部位的血液浓度最高。”
  欧文·格拉斯纳诧异地看着他的同行,只见他眼中燃烧着爱国激情,大言不惭地承认,他从圣像的神秘看守处偷取了基督的血样,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他的身体从白丝绒安乐椅边沿微微外倾,桑德森医生把他的偷窃行为当做对美国科学的重大贡献来夸耀,竟无一人对此有丝毫的异议。
  “这一次,分析结果超出了我的知识范围:白血球中的DNA只分裂成三百二十三个基本单元,证明了血样的古老性,现代人的血液的DNA能分裂成几百万个基本单元。此后,我在基因链上应用了聚合作用,来增强和复制没有损坏的DNA,并做了基因条带的破译,第一批结果出来后,我就决定向政府报告,仅凭我一个实验室之力,既没有足够的财力,也没有能力来承担如此重大发现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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