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克隆救世主

作者:[法国]迪迪埃·范考韦拉特 著 王 莉 译




  “桑德森?”
  “是的,我们向您隐瞒了真相,主教认为,告诉您还为时过早,怕您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但是,您的祷告治愈了他的肺癌:我就是证人!成功了,吉米,将来会有成千上万的人,从您的身上得到康复的力量!”
  “没有人会知道我是谁,欧文。”
  “过来。”
  他把他拉到面对机场的玻璃窗前,只见一架灰蓝条纹、刚刚着陆的小型喷气式飞机正朝他们驶来。
  女招待请他们乘坐汽车,直接开到刚刚停稳的私人飞机跟前。舱门打开,翻转伸展成一架舷梯,舷梯顶端,站着一位身穿与机身同色的衣着严谨的年轻女人。
  “这就是证人保护计划?”吉米问道。
  “他们的计划可不是要保护您,而是要让您销声匿迹。我不能接受他们的这种安排,尤其是现在,在我亲身经历之后。人类必须认识您,我们没有权利把您隐藏起来。”
  他拎着提箱,走下汽车。他那兴奋的神情转变成一种冷静的坚定。吉米跟着他,登上了那架小飞机。不管由谁接手,吉米一直信任欧文。从此,他又要为一桩他不知情而治愈的病例负责。他所担心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这次治愈,别像其他几次一样导致致命。至于其他,都不过是些小小不言之事,他再也不会被任何人因任何事而囚禁。
  走进了充满圣乐的座舱里,飞机的主人从白色皮椅中站起身来,迎接吉米。看到此人,吉米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政府刚刚放弃吉米,他自然会落入私营业主之手。
  “这是亨利神父。”
  他的肤色晒得黝黑,面部经过拉皮,变得紧绷绷的,体格强健,看上去不比在屏幕上显老多少。他一手捂在胸前,一手搭在吉米的肩上,以一种骑士风度定格不动,像是要表示效忠,又像是接受封勋,让人猜不透他的本意。
  “圣餐的受邀者有福了!”
  电视传教士的声音热情,有磁性。每个星期天,他都用这种声音迷住了成千上万的美国人。看到吉米如大理石般岿然不动,亨利牧师又眯起眼睛,转向科学顾问,接着问道:
  “这就是上帝的羔羊,来为人类赎罪的……”
  面对欧文的沉默,他又转向吉米,笑容在齿间减去了一半,他以一种忏悔的、圆润的嗓音说:
  “赐福给我吧,拉比,我有很多罪。”
  “我知道。”吉米说。
  他的手离开了吉米的肩膀,又落到欧文的肩上:
  “我的机构,我的信徒还有我的电波,都为他准备着,如果他真的是我们所期待的……”
  他的语调明显放缓,尤其是最后三个字,在背景音乐的轻声合唱中,更显出分量。欧文打开皮箱,取出他从白宫中冒着前程、名誉和生命的危险带出来的绝密文件,放在底部固定在座舱地面棕红色的办公桌上。亨利神父那只晒成褐色,闪着紫水晶戒指的手落在了他的脖子上,以示嘉奖。
  “上帝默示您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欧文。”
  “这个决定也叫做背叛国家。”
  “犹大把主卖给了敌人,您却把他带离了拒绝他的人。”
  亨利垂下双目,交叉十指,神态谦恭。他不仅是个圣道讲演者,他还像连续剧的主角,而且还是在每一段对白之后,都伴有录制笑声的肥皂剧。欧文对他的反感比他所服务过的任何政治家都盛,只是他别无选择。他们最后一次的会面,是在布什办公室内,在那次关于救世主是否降临地球的辩论中。二十六年过去了,亨利似乎更加耐心,也更有效率地等待这一时刻的来临。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基督的降临:公众的热情,一如点燃的炭火,信徒们整装待发,教会无论在经费上,还是在法律上,都健康茁壮。免费传播《圣经》时段插播的广告收入,使他买下了全国最大的电视网络。从骗取遗产到资助贫困神童在大学的学费,牧师的作用无所不在。自从买下拉斯维加斯赌城,美其名曰要把富人赌输的钱,分还给穷人,大回旋教堂所筹的年资,超过了一个亿。盈利的结果,用他的话来说,拯救了一座法老时代的古迹:地处中心公园北部、建于1882年的圣约翰大教堂。当初的设计者,许出把它建成从规模上仅次于罗马的圣彼得教堂的宏愿,后因经费短缺了三分之二而落空,只剩下一片废墟。靠着电视台直播主日秀所赚取的经费,亨利廉价买下了这座拜占廷兼哥特式建筑物。
  空中小姐过来通知他们,飞机接到了起飞的指令。他们围桌而坐,系上了安全带。
  “他们什么时候会发觉吉米失踪了?”牧师担心地问道。
  “立即。我动用了我的40号密码来调动机场警察,好让他们把吉米带上直升飞机。保护计划的真正人员已在海关过后的候机厅中等他。”
  “那就是说,警报已经发出了?”
  “那也不一定。为了节省时间,我故意让人扣下了吉米同行者的一只皮箱,借口是违法携带国家机密文件。”
  吉米忍不住笑了。科学顾问至少年轻了十岁,而且,肿瘤的消失并不是唯一的原因。
  “不过,”他接着说,“我们却有可能一到纽约就被人截住。”
  牧师眼中闪着狡黠的光,答道,他在飞机的标志和飞行路线上做了些安排。飞机会在巴尔的摩中途着陆,再改乘游艇去东汉普顿,这样,就没有问题了。
  “在那里,我为你们准备了一座联合国官员名下的别墅:我保证你们的安全和隐秘。从您那一方面来说,欧文,什么时候白宫才会发现这些文件遗失了?”
  “我不知道:我正在休病假。我的秘书处理日常事物,但是,克莱伯尼法官办公室有权调用这些文件——只为了销毁。总统的命令很明确:没有克隆,没有出生,也没有接触过吉米。”
  “我建议星期天向公众揭晓吉米的身世。九点半到十点这个时间是收视的黄金时段:收视率高达百分之四十。如果再加上一篇强有力的宣传文章……”
  “在播放之前,为了吉米的安全,我们一点也不能走露消息。一旦他在电视上露面了,他就属于全人类:白宫再也不能从我这儿抢走。不过,在电视的冲击波中,最好在第二天就有文章见报。如果有一个可靠的记者……”
  “《纽约时报》的特文顿是个合适人选,我们可以在周日前授予他独家专访权,然后,把他扣留到周一早晨。这点,我能替他作主。”
  “不。”吉米说。
  牧师克制着情绪,看着吉米,飞机也在此时起飞了。他扬了扬眉毛,用一种不理解的神情和交织着傲慢和卑屈的语气焦急地问道:
  “为什么不同意?吉米?您对他有何不满?”
  “没有,只是我心中已另有人选。”
  她来到我面前,穿着羊毛大衣,头发松松地绾了个髻。她换了副眼镜,但体香依旧,令我有些激动,想起了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开车,她在林肯车的后车厢里打电话的情景。按说,想到她的生活中换了别人却用着同一种香水,应该让我倍感痛苦的。但如今,虽然我的感受相同,感觉却很遥远。如今的我,生活中已没有她的位置。我没有权利后退,没有权利被人的激情所俘虏,没有权利忌妒、消沉、埋怨。我已经接受了她的生活中没有我,我希望以我的方式帮助她。这是我至少还能为她做的事情:我们那未尽的爱情,在别人的眼中,只有失败,但对我而言,它却为我做好了接受后来一切的准备。我全心全意地感激她。我握着她的手,脸上露出友好的微笑,似乎她已经成为过去,成为一桩美丽的回忆。
  “你好,爱玛。”
  “你好吗?”
  “你呢?”
  她回避着我的问题,脱去手套,装进口袋里,然后,她打量着我蓄了四个月的胡子,还有那披肩长发。
  “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算是句恭维话吧?”
  “为什么?原来的你也挺帅的。”
  “是啊,但你没有看到我的另一副样子:重了四十磅。”
  “不会是因为我吧?”
  “有点。”
  “马屁精。你怎么啦?”她快乐地问道,“为什么你要上电视?你在游泳池竞赛中获了奖?还是你发明了一套处理水的新系统?讲讲嘛!”
  “不完全是这样。不过,我想让你拥有独家专访权。”
  “太好了,你该是申请了专利了吧?可别让专利使用费,全进你老板的腰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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