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克隆救世主

作者:[法国]迪迪埃·范考韦拉特 著 王 莉 译




  两小时之后,我正坐在FBI的直升飞机里,飞行在大西洋上空时,欧文收到了华盛顿来电。纪念医院放射科主任度假回来了,刚看完他最后一次脑扫描图。在与前几次做比较之后,他得出结论:据他判断,在碘注射和脑扫描之间,没有留出足够的时间,让碘作用于肿瘤,使其显出阴影。事实上,所谓的神迹,来自于放射科医生操作过快无意中造成的假象:要重做检查。
  欧文定下检查日期,然后,他用假窗户上的窗帘绳子,把自己吊死在房间里。他留下了一封绝笔书,求上帝、吉米和儿子的原谅。
  他的儿子拒绝接受自杀的结论,坚持要做尸解。
  在尸体检查中,人们附带检查了脑部,证实了肿瘤消失的结论。
  “一开始,我的出发点很简单:因为政府逼着要结果。我已经从裹尸布上成功地培养出九十九个胚胎,但是,一旦移植到子宫里,就出现排斥反应和流产。我肯定我能成功,这只是个时间问题。但是,那帮保密局的专家们不再相信我,他们要停止研究经费,中止欧米茄计划,销毁我所有的工作成果。人被逼到墙脚,也只好孤注一掷,只求让他们满意。正好此时,在我的诊所里,有一个没有家人的年轻女战士昏迷两年了。她很美,照顾她的男护理没能抵制住诱惑……她死于生产。她的婴儿的血型同圣血一样,也是AB型。我把这当成了一个征兆。只要在中心电脑上改写耶稣的基因,让它与孩子的基因吻合,把这个女人的身份改成代孕母亲,就这样,耶稣的克隆诞生了。”
  吉米的面部表情毫无变化。他盘腿坐在羊圈里,屁股下垫着麦秆,两眼静静地盯着食槽,他已经心甘情愿地这么苦修三天了。当我们走进来时,他对柯姆没有任何表示,对我没有说任何话,而桑德森的招供,在他那平静、冥想和苍白的微笑中,也看不到任何反应。我调大了播放机的音量。
  “2000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您指的是研究中心失火?您也许不会相信,那是我的一种赎罪行为,也可以说出于清高,随您怎么想。我作为研究人员的良知苏醒了:我不能再接受自己只是一个‘假克隆人之父’,尤其在我认为我能造出真的来后。但是,要让他们为我提供研究条件,假的必须消失。我利用政府大选期间的混乱,对孩子做了一次催眠洗脑,策划了一场火灾,我让孩子恢复了自由,并做了些手脚,让别人找不到他。我当时确定,有了第一次克隆的如此显著的成果,一定会激励布什政府资助第二个克隆耶稣的诞生——而这一次,一定会是真的。我连想都没想到,布什这个低能儿,会如此待我。”
  “你们是怎么找到吉米的?”
  “我从来都没有失去他的踪迹。我一直让人远远地监督他,从他的收养家庭,到他逃至格林威治,从他的工作环境,到他的感情生活……布什的人毁了基督的胚胎,而梵蒂冈又不让人再从裹尸布上取血样:再也没有可能制造出真正的克隆耶稣来。从此,吉米成了我进行报复的唯一希望,仅有的定时炸弹。但是,只要人体克隆被禁止的话,条件就不成熟,吉米就没有利用价值。尼尔克总统对人体克隆的解禁改变了一切。吉米没有病历:我制造机会,让他被狗咬伤,这样,医院必会建立他的基因卡,FBI的软件也就能发现他,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现在,我的定时炸弹就要在世人面前爆炸了,任何人都将受到它的冲击。无论吉米是否会死在十字架上,无论他是否复活,我唤起了信仰的狂热,发动了宗教战争:末世就要来临了。”
  “这对您有什么好处?”
  “它让我的生命结束得绚丽。”
  “以一个骗子的面目。”
  “以一个在诈骗世界中的受害者的面目。爱玛,一开始,我也是个好人。一个正直、有激情的研究者,在同行的眼中,我是一个能取得很多研究成果的人。但是,如果我不用欺骗对付不公正的话,人们的忌妒心,政治的尔虞我诈,以及社会体制,早把我碾成粉末了。”
  “您对这次采访寄予什么样的期望?让一切卷入此事的人,都同您一起灭亡?”
  “当然。要知道,五年来,我靠半片肺叶、靠机器苟延残喘。我的源细胞,靠药物的加码设计,想让它分裂成肺细胞,结果,分解出来的,却是癌细胞:没有神迹,我的生命,是靠顽强而不放弃的治疗来维系的。真要被诉诸法庭,倒能让我换换想法。”
  “如果吉米就站在您的面前,您有什么话对他说?”
  “我为他自豪。他能变成今天的他,是我的最大成就,他在圣约翰教堂的演讲,是我一生唯一的补偿。无论是否使用了基因手段,我从内心造就了基督。在摆脱政府的纠缠下,我让一个普通的人神化,直至今日,愿意为基督徒们死在十字架上。但是,当他知道自己是个普通人时,是否会放弃?这是你们的希望,也是我的担心。”
  “您不请求他的原谅吗?”
  “我要对他说的是:勇敢点。”
  “您把他推向死亡,只为了您自己。”
  “但是,他要知道,如果没有我,他只是一次强奸造就的孤儿。我曾经是上帝和他之间的传输带。我的作用结束了,他的作用却刚刚开始。”
  我关掉录像机。在整个录像播放期间,吉米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反应。看来,一切都无法改变,他从我们一进来时,就表现出一副魂游体外的神情:陷于冥想中,不知是在祷告,还是在沮丧,抑或是被注射了毒品,他的目光盯着我头上的某一点,却视而不见。
  “跟我们走吧,吉米。”柯姆说。
  他不回答。半小时之前,我们开动了十二辆汽车,来到了亨利的牧场。战士们身穿防弹背心,身背催泪弹。柯姆在她的上司面前竭力争取,让我参加这次袭击。她为我披盔戴甲,裹上塞有两层海绵印有FBI字母的蓝色防弹服。结果,没有冲突。大大出乎我们意料的是,亨利在吉米为受难做准备的静修处没加任何武装防备。很显然,他事先知道警察的造访:他一定动用了他的电视台的摄像系统,还有潜伏的情报人员和法律人士。
  在开庭讨论中,十位律师均一致否决了制止吉米受难的修正案,认为此事合乎法律。亨利非法监禁吉米的指控无法成立,因为当事人在所有的计划书上都签了字,并不做任何辩白:他有自由选择的权利。至于整套行刑计划,似乎违反了反自杀法条律,但仔细一推敲,也站不住脚:当事人并没有自毁的愿望,因为,钉在十字架上的时间取决于网民的投票结果。从电视实况转播的情况来看,由牧师亨利所组织的耶稣受难活动,从法律上,类似于一场体育比赛,整个事件的发展,无法在时间上有精确的安排,也无法在结果上有准确的预计。正如,我们无权阻止一个潜水员试图打破在水底的憋气时间纪录一样,我们也无法制止一个信徒来检验他为了他的上帝所能忍受的痛苦的极限。而且,每一个星期五圣日,都有二十几个基督徒在菲律宾的马尼拉市北部,圣彼得镇的古毒村被钉十字架,四十多年来,这种《圣经》中所记载的酷刑一再重演,并没有带来任何死亡,被钉十字架最高纪录的保持者,竟高达三十六次。菲律宾政府刚刚通过法律,允许卫星向全世界转播:一切都合乎规范,在这样一个有百分之八十的天主教徒的国家里,在居于南部群岛的伊斯兰教徒们要求独立的呼声威胁下接受救世主受难行为,被认为对整个国家有着无比重要的意义。面对信仰和民族情绪,无论是梵蒂冈,还是美国政府,都无法抵抗。律师们提醒道,马尼拉当局担心会引起骚乱,影响全球局势的稳定,因而不敢取消此项活动。
  联邦武装人员在亨利的牧场中,收刀入鞘。而亨利为了表示他的风度,同意吉米与我会面,尽管从报上他深知我的敌对立场。当然,他也确信,他没什么可损失的。
  “跟我们走吧。”柯姆反复求他。
  吉米始终一语不发。柯姆转向我,绝望地摇了摇头。我仍坚持着:
  “吉米……你在听吗?你同别人一样,你甚至不是一个克隆人!欧文已被桑德森害死了,你就是下一个受害者!振作起来,我求求你。你没有任何理由踩着耶稣的足迹走。你同他没有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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