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12期
汪精卫和他的情人们
作者:王建平
汪精卫把她拥得更紧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上天入地,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方小姐用纤细的小手堵住了他的嘴:“不要你说这些。”说着,她挣出汪精卫的怀抱,依然深情地说:“寄托爱情,最宝贵的在于精神,不只局限于身体。此情贵在能天长地久地相知相爱,又岂在朝朝暮暮共枕厮守?”
“那……那……”
“还是你出狱后,去看我时那句话。”
汪精卫听到这里,两眼发亮,和上方小姐的话音,与她异口同声说:“永远想念我———”
从此,这对旧情人,在异国他乡又开始了精神恋爱。汪精卫似乎也有所振奋,开始投身社会事业,观察法国国内斗争情况,先后写了《牺牲之变义》、《吾人对于国家之观念》、《吾人对国家之责任》、《人类之共存》等文章,也写了一些感情诗,更多的时间依然是流连于山水园林风花雪月之间,写诗作赋;沉浸在与方小姐谈情说爱之中。清晨、日暮、正午、傍晚,方小姐的香闺里,别墅周围的丛林中,门前的小河边,埃菲尔铁塔上,凡尔赛宫中,塞纳河畔,凯旋门下……都能见到他们的身影。
这一天,方小姐正在钢琴前弹着肖邦奉献给望·琳德夫人,她献给汪精卫的《第一轮旋曲———献给望·琳德夫人》。女仆进来通报说:汪先生的夫人———陈小姐来见。
这一通报,方小姐心里一怔。她和陈璧君见过几面,并没有什么交往,只是听汪精卫说她像只雌老虎,具体是怎样一个人,她并不摸底细。今天她突然来访,真是祸福难料。她把客人让进客厅,客套一阵之后,忐忑不安地坐到客人的对面,口里说一些没盐没醋的话应付着。一双眼睛不住地在客人的脸上搜寻着每一个表情、眼神,想尽快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汪精卫出国以后,国内发生了许许多多的大事情。袁世凯骗取了大总统职位之后,拒绝实行《临时约法》,排挤和镇压革命党人。1913年3月,公然派人在上海沪宁车站暗杀了坚持约法、反对袁世凯专权的革命党人宋教仁。4月26日,不惜出卖国家权益,向英、法、德、日、俄五国借了2500万英镑,名为“善后”,实则准备内战。6月,孙中山等人发动“二次革命”,在袁世凯的血腥镇压下,惨遭失败。12月9日,袁世凯公然推翻共和制,复辟称帝,结果在护国运动中羞愤毙命。袁世凯死了之后,黎元洪继任大总统,实权落入北洋军阀段祺瑞手中,这个北洋军阀头子和袁世凯一脉相承,对内拒不执行《临时约法》,对外投靠日本帝国主义。孙中山于1917年7月成立护法军政府,再次发动护法运动,终因内部矛盾激烈,政令不一而流产,随之而来的又是张勋复辟。1919年又发生了“五四”运动。总之,在那几年中,国内政局动荡不定,总统换了一个又一个,革命搞了一次又一次,政潮迭起,形势多变。孙中山、胡汉民、朱执信等革命党人,多次来电要汪精卫回国参加斗争,他都以“民国之初与袁世凯及手下诸人私人关系甚好,不愿兵戎相见,出国前曾经发誓,退出政坛,奉行六不主义”等为借口,推推拖拖拒不回国。这期间,他虽也曾几次回国参与革命活动,但多是蜻蜓点水式地来去匆匆。时至1920年底,孙中山回到广东重新组织军政府,继续北伐护法,汪精卫收到孙中山召他回国的电报后,仍是犹犹豫豫,不想回国。陈璧君死说活劝,他就是不肯应召回国。陈璧君没法儿,就想找曾和她有过几面之交的曾醒和方小姐助她一臂之力。
陈璧君把孙中山给汪精卫的电报拿出来说:“方小姐,你也听说了吧,眼下孙中山先生在广州重新组织军政府,继续北伐护法。”
陈璧君摇摇手中的电报说:“这不,孙中山先生来电召兆铭回国参加斗争,可他犹犹豫豫不肯上路。”前几天,汪精卫到方小姐的闺房中闲谈的时候,和她说过护法运动,说过孙中山召他回国的事,流露出不肯应召的意思。由于她对国内情况知道得太少,没有及时劝他上路;今天听到璧君这么一讲,不禁有些后悔,恨不能马上就去找汪精卫,让他马上回国参加斗争。
“现在,军政府已经成立,孙先生虽然给他留着席位,可他总耽误着,万一要是像上次护法运动那样,让军阀把位子抢了去,革命又要流产。”
“还有,现在国内好多过去的同志,都来信或写文章骂兆铭软弱投降,说他是袁世凯的干儿子,和北洋政府穿一条裤子。”说着,她又从包儿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方小姐,“你瞧,这封信写得多激烈!”
方小姐接过信,低头看起来:“……孙先生在颠踬困厄中愈挫愈奋,再蹶再兴,无所畏惧,一往无前……既然不是作隐君子的人,为何自命清高,远避欧洲过那逃遁隐居生活?为何迟迟不肯归国?……实际上是过份的贪婪。既然吃众人做成的饭,穿众人做成的衣,住众人做成的房子,就应该为众人做事。”
“这是兆铭的同乡、同学、最要好的朋友,也是孙先生的得力助手朱执信先生写来的。”
方小姐看完这封信和孙中山给汪精卫的电报,越发觉得有责任力劝汪精卫立即回国。于是,没有和嫂嫂商量,就满口答应陈璧君,一定全力帮她的忙。
这一天,汪精卫和方君瑛又见面了,在她住处前的小河边,一抹残阳把清亮清亮的河水照得火一样红。河面上,一群雪白的鸭子在戏水;半空里,一只只蜻蜓在追逐游戏。他们沿着弯弯的河岸漫步走着,河水里一对红色的倒影随着他们的脚步,缓缓地向前漂动。
汪精卫显得格外高兴,因为这是他们在异国重逢以来,方君瑛第一次约他会面。他望着水中飘动的人影,激动地说:“我觉得今天的太阳格外的美,格外的红;这河水好像也比往日清亮,清亮得惹人爱。”
方君瑛望着眼前的景色似乎也有同感:“是啊,作首诗吧!”
身临美景,佳人相伴,汪精卫兴致更高,不禁诗兴大发,顺口吟出一首七言绝句:
萧瑟郊原芦荻风,予怀渺渺淡烟中。
斜阳入地无消息,惟见余霞一抹红。
方小姐听罢,拍手赞道:“好诗,好诗,好一幅田园晚霞图!”
赞到这里,她忽然话一转:“就把她留给我,留给这个地方作个纪念吧!”
“怎么?你要走?”汪精卫十分敏感地问。
“不是我要走,是你该走了。”
“为什么?”
“昨天尊夫人陈小姐来找过我。”
“什么?”方小姐一提陈璧君,犹如半空里突然炸响一声雷,差点把他震昏了,腿下一软,一个趔趄,险些跌到河里去。“她,她来找你干什么?”
方小姐一把扶住汪精卫,咯咯地笑了起来:“看把你吓的!她来找我,是求我帮忙。”
“她求你帮忙?”汪精卫被方小姐说糊涂了。
“对!她求我帮助劝劝你。”
“劝我何来?”
“劝你应召回国。”
汪精卫听到这里,一颗心儿重新放下来,用询问的眼神望着方小姐:“你的意思呢?”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汪精卫点点头,可又摇摇头:“是啊,作为一个人,谁能不怀念自己的故国、故乡、故人呢?可咱们的故国,真有些让人……唉!”说到这里,他叹口气,吟出了他近日的诗作:
修竹三竿小阁前,平台一角屋西偏。
园荒知为耰锄弃,地僻应无烽火传。
宿雾初阳凉似月,回风斜雨荡如烟。
秋来未便悲摇落,却为黄花一怅然。
下帷长日未窥园,偶趁秋晴出郭门。
风景不殊空太息,江山如此更何言。
残阳在地林鸦乱,废垒无人野兔尊。
欲上危楼还却步,怕将病眼望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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