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12期

汪精卫和他的情人们

作者:王建平




  这时,日夜盼望汪精卫早日出狱的陈璧君,一见时机到了,当即筹足一笔银两,通过一个在朝为官的同乡,送入司法大臣觉罗绍昌的府上。这笔银子送得适时、适量,就像一勺卤水点成了一盘好豆腐。没出一个礼拜,司法大臣觉罗绍昌就和左侍郎沈家本、右侍郎王垿奏请隆裕皇太后,要求开释汪精卫。奏折写道:“窃维比年以来,时事艰巨,愤时嫉俗之士,倡言改革政治,原出于热诚爱国,其本心属无他……臣部仰体朝廷德意,谨就监禁人犯,逐起调查。窃见汪兆铭等一案,情罪似出有因……所有原供罪状,实系因犯政治革命嫌疑,致罹法网。在汪兆铭等,以改良急进之心,致蹈逾越范围之咎。其迹虽近愤嫉,而当日朝廷不忍加诛,亦实以其愤尚可原,冀有拔濯自新之日。乃者幸际至明俯从舆论,一眚之玷,不咎厥初,与海内相见以诚。凡既往获咎者,同邀特赦……将此案监禁人犯汪兆铭及黄复生、罗世勋等应予释放。”一篇奏折说得头头是道,上有圣意,下见民情,堂堂皇皇。
  当时,隆裕皇太后就大笔一挥“恩准”了。紧接着,摄政王载沣、内阁总理大臣奕勖、协理大臣那桐、徐世昌共同签署命令:“汪兆铭、黄复生、罗世勋均着开释,发往广东交张鸣歧差委。”
  “刺杀摄政王的壮士即将开释出狱了!”人们在街头巷尾相互传说着,议论着。一人一个舌头,一人一张嘴,一传十,十传百,不多工夫,这消息就像八月的金风,吹遍了古老的北京城。人们都想一瞻汪精卫这个刺杀摄政王的英雄风采,相互招呼着朝法部门前涌来,在法部门前汇成了汪洋大海。有男的女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穿红的挂绿的,有各部的部员、工役,有北京的居民,有闻讯赶来的革命党人……法部门前偌大的广场和两旁的街道上,人头攒动,人挤人,人挨人,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
  上午9点整,汪精卫等人由典狱吏恭恭敬敬地陪着,出现在法部门口的高台阶上。这时的汪精卫依然是旧日风采,身着笔挺的西装,雪白的衬衣,鲜红的领带,头上梳着油光水亮的西式分头,一双大眼睛顾盼有神,面如敷粉,容光焕发,频频招手向围观的人们致意。举止优雅,风度翩翩。
  汪精卫等人在高台阶上一出现,门前、阶下、广场内外,立即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啧啧啧的赞叹声。
  就在这时,一个南方腔的女高音盖过了所有的声音:“兆铭,我在这里———”紧接着,一个蹬皮鞋、裹貂裘的阔小姐飞出人群,像颗呼啸的弹丸射到汪精卫的怀里。这不是别人,正是为汪精卫出狱上下打点、南北奔走磨薄了嘴皮、跑细了大腿的陈璧君。
  陈璧君死死地抱住汪精卫,似乎是怕他再次被关进监狱似的,嘴里喃喃地说:“谢天谢地,我总算盼到了这一天!接着便唏唏嘘嘘地抽泣起来。
  在场的人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呆了,先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接着,整个广场就像开了锅似的:有的为她的大胆一抱而啧啧赞叹,有的略知内情,随着她的抽泣而唏嘘,更多的人则是侧目相向,摇头叹气,更有甚者则用手捂起两眼,像是怕看到那样的场面害眼病一样。
  汪精卫抑制住满腔的激动,拍拍陈璧君的肩头:“冰如,别这样。我们今后的日子长着呢!”
  陈璧君和汪精卫紧紧地挽着胳膊,高昂着头,大步走下台阶,走到人山人海的广场上。他俩就像一艘小船驶进了海湾,所到之处,汹涌的人流,自然让出一条窄窄的通道。他们在同乡张伯桢的引导下,跨上马车,住进了广东人所设的泰安客栈。
  这一天,汪精卫在重新开业的全聚德设宴,答谢他出狱前后各方人士给他的帮助、支持和款待。
  这时虽是隆冬时节,可汪精卫心里暖洋洋的,在他眼里,天是那么高,那么蓝;风是那么轻,那么柔,红红的太阳都比往日出得早。他站在宴会大厅的台阶上,满面春风地迎接着各方宾客。
  宴会就要开始了,可是,做为主人的汪精卫还是站在门口,他在等一位尊客的客人。似乎这位客人不到,这场宴会就没有意义,桌上的酒菜,就没有色、没有味似的。
  一阵车铃叮当,马蹄嗒嗒,一辆乌油油光闪闪的四轮马车停在全聚德的店堂前,那位贵客终于来了。
  车上下来的并非什么特别的贵客,而是汪精卫的忠实追求者,也是他的救命恩人———陈璧君。今天的陈小姐打扮得格外漂亮,脚蹬一双西式高跟皮鞋,身披一件银狐皮大衣,梳着西式的短发,曲曲弯弯的发花在头上卷起一层层浪花,圆圆的苹果脸上敷着一层雪白的香粉,细长的眼睛上下眼皮上均匀地施抹了黑色眼影,使本来不大的长长眼显得大多了,本来粗重的眉毛描得细弯弯的,一眼望去,虽有后天加工的痕迹,倒也不难看,也不知身上喷洒了多少香水,离得老远就有一股浓浓的香气飘过来。
  汪精卫一溜小跑奔下台阶,来到陈璧君的跟前,亲热地搀住她的胳膊,一同登上高台阶,在众客人的一片掌声中步入宴会大厅,把陈璧君一直搀扶到首席上坐的位置上,服侍她落座之后,才用手理理滑落下来的头发,招呼各位客人入座。
  宴会开始了,汪精卫高擎酒杯,首先致词:“女士们,先生们,同志们,父老兄弟们:本人能有今日,多蒙在坐的各位支持、救助。为此,我敬各位一杯,干!”说着一仰脖,把一杯白酒喝了个精光。
  他又端起了第二杯酒:“在这里,我要告诉大家,我这次之所以能劫后重生,陈璧君女士出了大力,在这里,我要单独敬她一杯。”说着,把酒杯举到陈璧君的面前,“当”的一碰,双双满饮而下。
  脸上本来就施过胭脂的陈璧君两杯酒下肚,脸色越发红润了,她略带羞涩地看看汪精卫,又环视了一下大厅里所有的人,轻轻咳嗽两下,大声说道:“诸位,诸位,在今天这个吉祥的日子里,我还想向大家宣布一个秘密:我和汪先生已在狱中正式定情。我们不仅是同志、战友,还是未婚夫妻!”
  汪精卫听了这话,皱皱眉,没置可否。在坐的客人们一听,大赞特赞起来:“好!这可真是患难夫妻,革命伴侣!”
  “真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
  “为陈小姐与汪先生早结良缘,我们敬他们三杯好不好?”有人突然提议。
  “好!”
  陈璧君脸色微红,一双细长长的眼睛含情脉脉地望着汪精卫,胖乎乎的小手高高地举起了酒杯:“来,兆铭,为了我们的过去和将来干杯!”
  “干杯!”汪精卫皱皱眉勉强地应和着。
  三杯烧酒下肚,陈璧君的脸更红了,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可人。她听着大厅里的赞美声、祝福声,回味着美酒的醇香,一时间,身也软了,心也醉了,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仿佛要随着阵阵和风飞到天上去了!心里是那样的美气,那么神气!
  陈璧君沉浸在无限的幸福之中,她觉得身边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就连泔水桶、垃圾筐都变得有了诗情画意!
  这一天,天似乎亮得比平时都早些。她起身一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银色世界。原来落了一夜的大雪,雪有半尺多深。房上、树上都积了厚厚的白雪,昨天还斑驳陈旧的房子,一夜之间变成了晶莹夺目的琼楼玉宇;昨日还干枝枯杈的树木,一夜之间长出了玉叶琼花;昨天还坑坑洼洼的通道,一夜之间变得平坦宽阔、笔直无垠。啊,这一切是多么美呀!她高兴得真想作一首诗,真想唱一支歌。可她没有写诗,也没有唱歌,却像只雪雁一样飞出房门,在一片银白的世界里飞呀、飞呀!一直飞到汪精卫住的屋檐下。
  这时,汪精卫已经起床,正坐在窗前的桌旁看着什么文稿。见陈璧君来到门前,收起文稿,招呼她进屋来坐。陈璧君没进屋,更没有坐,只是站在门口说:“兆铭,一夜大雪,天地间换了个新世界,多美呀!”
  汪精卫看看门外的银色世界,点点头:“好雪,好景致!”
  “如此良辰美景,咱们出去玩玩吧!”陈璧君说着就往外拖汪精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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