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12期

汪精卫和他的情人们

作者:王建平




  屋里剩下了汪精卫和方小姐两个人,面对自己朝思暮想却又不可能成为亲人的心上人,汪精卫的心里不知是酸,是苦,是痛,是涩……想说话又找不到话头儿,想挠又不知往哪下手,坐在那里干着急,一颗颗汗珠子滴滴嗒嗒流下来。
  倒是方小姐先开口了:“你那么忙,还跑来看我。”
  “我,我不能不来,我早就想来!”
  “有急事?”
  “唉!”未曾开口,汪精卫先叹了一口气,“自从分别以后,我时刻都想着你,惦着你,就是在狱中,那高高的大墙,森严的戒备,禁锢了我的身子,都挡不住我对你的思念。可是———”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你和陈小姐的秘密,已成为天下美谈,我早就知道了。咱们的过去,你就作为美好的回忆储存起来吧!”
  “你———”
  “我不怪你,也不怪陈小姐。”
  “那———”
  “我真心地为你而高兴,真心地感谢陈小姐。陈小姐比我强,能文能武,有胆略,有气魄,在我看来,她不亚于鉴湖女侠秋瑾呢!她可以成为你的好助手,助你在事业上大展宏图。”
  “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汪精卫分明看见方小姐是含着眼泪说这些话的。
  方小姐继续说:“至于我,你不必分心,只要你在事业上成功,和陈小姐生活幸福,我,我就高兴,我就……幸……福。”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我,我真的有一种感觉,从出狱那天就有了这种感觉,我虽然重新获得了生命,躯壳里却像少了什么东西;虽然获得了外在的自由,可心灵上却像多了一条锁链。因而,得到了一种自由,又失去了一种自由,是最珍贵的自由。恢复了一些权力,却失去了人人都应享有的权力,也是最珍贵的权力。我每日里在为民主、民权而奔波、而斗争,可我却无形中被人剥夺了自主权。我自名精卫,要学习精卫鸟衔石填海,为民造就幸福的乐园,可,可哪里有我一点欢乐?”汪精卫冲动起来,滔滔不绝的感慨脱口而出。
  方小姐听了这些越发伤心,可仍强忍住劝他说:“不要胡思乱想,陈小姐是真心爱你,她会对你好的。”
  汪精卫似乎并没有从冲动中解脱出来,两眼望着窗外的银月,叹道:“古代有个传说叫《嫦娥奔月》,说人间美女向往天上的美好生活,吞吃了仙丹,便升上太空,到了月亮上;现在,哪里有这样的仙丹,我想当个男嫦娥,奔向我的广寒宫!”
  “不要瞎想了,那是神话。”
  “不到广寒宫,找个桃花源,过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自由自在地生活,自由自在地思想,自由自在地写诗作赋也好啊。”
  “你还是回到现实中来吧!那不是你的理想。那样我会难过的。”方小姐真为汪精卫这种情绪而担心。
  “那,那,你不要恨我。”
  方小姐一点头:“不恨你。”
  “不要忘了我。”
  方小姐两点头:“不会忘记你。”
  “经常想念我。”
  方小姐那双丽眼越发晶莹水亮,两颗珍珠般的泪珠涌了出来,使劲把头点了点:“永远想念你。”
  “真的?”
  “真的!”
  “你,你,我终生感谢你!”汪精卫再也抑制不住大浪滔天的感情,猛地把方小姐拥到怀里:“我的心是你的,永远属于你!”
  方小姐依偎在他的怀里梦呓般地说:“我的精神世界完全属于你,永远属于你!”
  
  辛亥革命终于以清室退位、孙中山让出临时大总统、袁世凯继任民国正式大总统、共和政体的中华民国正式成立而宣告胜利。全国上下飘扬的不再是呲牙咧嘴的三角黄龙旗,而是一面面色泽耀眼的大五色旗,到处回荡着新国歌的旋律:
  亚东开化中华早,揖美追欧,旧邦新造,飘扬五色旗,民间荣光,锦绣山河照。我同胞,鼓舞文明,世界和平永保。
  同盟会的许多领导者都被清廷退位冲昏了头脑,产生了一种大功告成的想法,特别是孙中山、黄兴等领袖人物,开始实践“功成引退”的诺言。孙中山在4月1日正式解除大总统职务之后,便要一心一意去从事“民生主义”之事,按照袁世凯的安排先行去日本考察,而后出任全国铁路督办,全力筹划兴建全国铁路大计;黄兴则在致袁世凯的一封电报中明确表示:“……吾辈十余年兢兢业业以求者,真正之和平,圆满之幸福,今目的已达,掉臂林泉,所得多矣。”一时间,同盟会的同仁们各谋出路,大有解体星散之势。
  陈璧君虽然多次要求汪精卫,要和她像连体婴孩那样统一思想,统一动作。可汪精卫并不听她的话,依然是天马行空,独往独来。在这人心惶惶去留不定的动荡日子里,她恨不能一把将汪精卫抓到手掌之中,可连个人影都抓不到,使她十分焦急,原有的担心不由得又增加几分。
  孙中山就要赴日本考察铁路去了,汪精卫到家来送行,相互祝福勉励一番后,孙中山看着坐在对面的汪精卫说:“兆铭,我此次出国,万事皆放心,只有一事令我不安。”
  “总理有何事不安?”
  “有人急着当新娘呢!”
  汪精卫知道孙中山指的是谁,可他不愿直接拾这个茬儿,他知道这桩婚事推不掉躲不开,可内心无论如何,也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不愿这个事实早日来临,所以便采取能躲则躲,能拖则拖的办法,以求心理的暂时平衡,良心上的一时安宁。“噢?这是好事嘛。到时您主婚,我来做傧相。”
  孙中山笑着摇手道:“不行,不行,你要当新郎哟!”
  汪精卫见孙中山已经点破,赶忙推托:“不!不!现在革命才刚刚成功,我等还年轻,还没什么作为,还是等以后……”
  “你都二十七八了,不算年轻,早该成家立业了。在咱的同仁里宋教仁等都与你同龄,早已是孩子的爸爸了!”
  “我是想趁年轻,先干点事情,再考虑个人问题。”汪精卫极力搜寻着逃避这桩婚姻的理由。
  “话不是这样说,革命和家事并不矛盾嘛。革命者也要结婚,革命也需要有后来人嘛。”
  “就是结婚,也得先和璧君商量一下。”汪精卫被逼得没办法,只好这样说。
  “不用找了,你不是答应冰如,革命成功了,就成家吗?”原来,革命“成功”后,陈璧君四处找不到汪精卫,就一面找到孙中山,求他做主,尽快举行婚礼,一面给南洋的老爹拍电报,求他出钱资助。
  “不行,有些事情您并不清楚。”汪精卫见被逼得实在没有退路了,便想把自己在感情、婚姻方面的情况向孙中山这位长者、导师讲清楚。可不等他开口往下说,孙中山又接上了话茬儿:“你什么也不要说了。你们的事,冰如都和我说清了,你和冰如在患难中定情,是真正的革命夫妻,我们革命党人应引为自豪和骄傲!”
  “有些事情您真的不清楚,听我……”
  “你们从相识、相恋、到定情,都是在革命斗争中完成的,没有我不知道、不清楚的事。现在我以兄长、老师的名义对你说,这事就算定了,在我去日本前完婚。”孙中山十分严肃又十分诚恳。
  汪精卫不忍心伤他的心,也不再想把自己的隐私透露给任何人,只好不情愿地点点头。
  孙中山见汪精卫点了头,又高兴起来:“到时候我当主婚人,仲恺做男傧相,奥巴桑当女傧相,你就只管当新郎。哈哈哈。”
  汪精卫仍不甘心束手就范,他想在结婚前再到香港去见一见方小姐:“那好,我出去几天,做些准备。”
  孙中山哈哈地笑着摇手道:“不必了。你的岳丈陈老先生早就到了广州,在那里为你们买好了花园洋房,定好了举行婚礼的教堂。婚礼请客的请柬,陈小姐都已经发出去了,你只管当个省心的新郎吧!”
  “这……这……”汪精卫听了,真好像被人堵在墙旮旯里无路可逃的小偷,绝望地叹口气,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出神,嘴里不停地叨念着:“这个冰如,也真叫绝,也真叫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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