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12期

汪精卫和他的情人们

作者:王建平




  汪精卫陪着笑说:“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又下得这么适时,是应该陪你一同去逛逛;可是,昨天与袁世凯的重要幕僚梁士诒和杨度约好今天面议国事。古人有云:宁可失天下,而不可失约,我怎么好……”他生怕陈璧君生气,说完这话,马上又说:“实在对不起,改日我一定陪你玩个痛快,一定!”
  陈璧君非但没有生气,反倒笑了,笑得是那么得意,那么自豪。她盼望已久的郎君终于出狱,而且成了众口赞叹的英雄,成了革命党中的风云人物,此时已成为革命党在北方的实际领导者。她不但不怪他不陪她去玩、去逛,反倒希望他用更多的时间去研究国事,去干大事业,以便早日成为她心目中的最高人物,她也可早日跟着风光风光。
  陈璧君走了,汪精卫回到屋里,重新翻开那沓文稿。这并不是什么文稿,而是远在香港的方君瑛小姐寄来的一封信,这封信写得很简短,除了几句为他平安出狱表示祝贺的话之外,就是抄录了当时他们在香港分别时的相互赠言,最后是一个硕大的“盼”字。
  汪精卫看罢,心在哆嗦,手在颤抖。他分明看到,手上捧着的不是薄薄的一张信纸,分明是一双饱含深情的丽眼,一颗为他而怦怦跳动的心,是一片火一样热、水一样纯的情;分明是温柔贤淑、美丽动人的方小姐站到了他的面前。他感到一阵头晕,眼前一片混沌,他真不知道自己的腿该往哪边迈。
  一连几天,陈璧君在北京城里城外玩了一溜十八遭,凡是好玩的地方,她都去看了看,玩了玩,可她还觉得不甚尽兴,总觉得似乎少点什么。究竟少了什么,她一时又说不清楚。
  脑海里一个突然的讯号告诉她,这几天不甚尽兴,是因为身边没有汪先生,没有她崇拜的偶像。
  “汪先生这几天在干什么呢?他真是那么忙吗?”她自己问自己。
  汪精卫因为坐牢成了共和英雄,政坛上的风云人物,一出狱就忙于参加政界和各党派的各种会议,整天东奔西走,忙得让人抓不到踪影。陈小姐一连好几天没见到汪精卫,刚刚踏实点的心,又慢慢地悬了起来。她倒不是担心汪精卫再有什么人身危险,也不是怕他太忙累坏了身子;这时,她最关注的是汪精卫对自己的态度。尽管有词为证,可人心隔肚皮……她最不放心的是汪精卫的才气和帅气,对女人他太有吸引力了!生怕自己苦苦追求了四年,即将到手的爱人,再被人夺了去。对她来说,眼下最最迫切的大事,就是抓住汪精卫,尽快举行婚礼,成为正式的汪夫人,也好和丈夫一起风光于各种场合。
  陈小姐好不容易在汪精卫住的泰安旅店找到了他。那是一个春日的晚上,吃罢晚饭,汪精卫正要到同盟会机关参加会议,陈璧君出现在他的房里,一手把门反锁上,撒娇地扑到他的怀里:“真是个狠心的人,十来天也不来看人家一眼!”
  汪精卫略显歉疚地说:“冰如,我何尝不想和你厮守在一块儿呢!可是,不行啊!有许多大事需要我去……实在是太忙啊!”
  “忙!忙!忙!你心里压根儿就没有我!”
  “看你说的。等以后不忙了,我加倍的补偿还不行?”
  陈小姐坐起身,静静地望着自己的心上人,过了好一会正色说道:“你工作忙,我理解,不过,我可不想当第二个刘文贞。”
  一听这话,汪精卫先是一愣,接着再次赔笑说:“看你说哪儿去了。你和刘文贞有本质的不同,咱俩感情和我与刘文贞的感情有质的区别。你是我的革命同志、战友、爱人;她是一个守旧的封建式小姐;咱俩在共同的革命事业中同甘苦共患难,有深厚的革命感情;我与她至今没有见过面,更谈不上什么感情,只有一张旧式婚约,还让我给烧了;咱们的相爱是自由、平等的象征,是个性的解放;与她订婚是旧礼教的束缚,是对人性的禁锢。你放心,我汪兆铭不是那种不讲信义的人,不仅要和你结婚,还要学外国青年男女结合的方式,举行新式婚礼,开中国风气之先河。”
  陈小姐笑了,再一次投入他的怀抱,可她仍不放心,仰起脸问:“那我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呢?”
  汪精卫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动,脸上却仍然笑着说:“我们都还年轻,革命工作又太忙,咱的事,还是等等再说吧。”
  随后,他掏出怀表看看说:“呀,要迟到了。对不起,过几天,我去看你。”说罢,便匆匆走了。
  一连过了半个月,汪精卫也没有来看陈璧君。陈璧君坐不住了。
  她再次赶到泰安客栈来找汪精卫,可是,那里连汪精卫的影子也没有。店家告诉她:“汪先生好几天前就走了。”
  一听这话,好像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来,从头顶一直凉到脚后跟。她往后退了两步,险些跌坐在地上:“难道,他又像前两次那样不辞而别,神秘地失踪了吗?”
  她迫不及待地问:“他到哪儿去了?和什么人一起走的?”
  “前几天,袁大公子和杨度先生来过,说是袁宫保请汪先生。”
  听到这里,陈璧君那口憋在心口上的大气,才算喘上来。
  
  汪精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慌忙起身还礼。这样,他这个刚刚出狱的政治犯,竟和当朝总理大臣的大公子成了异姓兄弟;同时,也成了当然的国事促进会成员。
  
  陈璧君再次探得了汪精卫的下落,就像前两次一样紧迫不舍。她不敢冒然到袁克定府上去寻,就到杨度家里去找。杨度也是从日本留学回国的。她和杨度在日本曾有过一面之识。
  那是她刚到日本那年夏季的一天,她和汪精卫一同前去拜望孙中山先生。进了孙先生的寓所,只见榻榻米上铺着一张大地图,孙先生正和一个人凑在地图旁边,一边指点,一边谈论着。见他们进来,孙先生和客人都起身相迎。孙先生指着那位瘦长个子、风度翩翩、略带傲气的客人介绍说:“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杨度先生。前年朝廷开设经济特科,杨先生考了个第二名。”
  杨度客气一番之后,又重新俯身和孙先生指点着地图,继续分析天下大势。当时,她和汪精卫插不上话,就坐在一旁耐心地听着。孙、杨二人谈了许多许多话,她都没有记住。只记得他们临别的时候说了这样的话:
  孙先生:“皙子,我们通过两次晤谈,使我深深感到,你确是爱国志士,血性男子,可惜我们暂时还不能引为同志……”
  杨度:“我佩服先生的革命高论,可是,我从事君宪研究历有年所,难以猝然改变。我和先生约个誓吧:我主张君主立宪,若能成功,愿先生帮助我。先生号召民族革命,实现共和,若先生成功,我杨度愿放弃自己的主张,辅助先生。当前,都是为救国而努力,我决不妨碍先生的事业。”
  由于杨度对孙先生说的话很特别,所以直到目前,陈璧君对人、对话还都记忆犹新。
  陈璧君按照别人的指点来到石驸马大街杨府的门前。这是一座很有气派的老式宅院,门口对称矗立着两株老槐树,水磨青砖的门楼,有兽头铜环的红漆大门。走进二门,是花木扶疏的四合院,客厅、书斋、住室一应俱全。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接待了她,据那管家说:汪精卫压根就没来过杨府,杨度先生也不在家。
  她问杨度几时才能回来。管家回说:“不知道。杨老爷经常是几天几夜不回来,忙得很呢!”
  她又问杨度经常到哪些地方去?
  管家扳着指头回说:“袁大帅的府第、皇上老子的紫禁城、袁大少爷的宅邸……”
  也许是那管家存心要和她开个玩笑,这宅那府说了一大串之后,眯细起眼睛,笑笑,压低了话音说:“有时也到八大胡同陕西巷的班子里走走。”
  陈璧君知道那管家说的“班子”,就是妓院。在那样的年月里,高官巨贾、才子名流、文人骚客出入青楼妓馆是极平常的事,所以,陈璧君听了管家的话,不但没有嗔怪他,倒觉得他是个说实话的好人。又接着问道:“你可知杨先生和哪个姑娘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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