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12期

汪精卫和他的情人们

作者:王建平




  善耆听了汪精卫这神乎其神、玄而又玄的说法,越发觉得手里的蛐蛐罐金贵,越发觉得汪精卫对他是一片真心,连连说道:“好!好!收下!收下!”
  从这以后,善耆又到牢房来过几次,他们照样像第一次那样,海阔天空地聊个没完。偶尔也谈一些当今社会上的流弊,以及处世治国的方略,出乎汪精卫意料的是,谈到这些时,这个善耆竟也和他有共同语言,特别是当他阐述自己对时局的看法和治国大计的时候,这个以前心目中的敌人竟然不住地点头,甚至拍手叫好!这一来,他眼前的善耆再也不是腐败的清王朝的封建官僚,而是清朝末期一位“伟大的政治家”了。
  半月之后,汪精卫的案子判下来了,他和黄复生被判:“着交法部永远牢固监禁。”
  陈小姐又来了。她直直地望着汪精卫的脸,像是要从里边看出什么似的:“我的四哥,你终于从阎罗殿的门口转回来了!”
  汪精卫轻轻地把陈小姐拥到怀里,抚着她的头发说:“救我命的是肃亲王……我能免一死,也许是一种政治原因的作用。但是,我每想到这件事的时候,都要想到这位清朝末期的伟大政治家。”
  “什么?”陈小姐听到这里,一下从汪精卫的怀里挣脱出来,娇嗔地问道:“难道你只感激一个肃亲王,就不感激我?”
  汪精卫笑了:“看把你急的!你对我的一片情意日月可鉴,只是你的诺言还没有完全兑现。”
  陈璧君皱起眉头,仔细想了想,认真地点点头:“对!我曾对你许诺,就是拼上我陈家所有人的财产性命,也要保你出去。”她说到这里突然收住了话头,看一眼汪精卫那张英俊的脸儿,接着说:“不过,你得先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汪精卫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笑了笑,拉过她那双又小又胖又白又细的手,把一沓诗稿放到陈璧君手上:“给!这就是我给你的答复,是我的心声!”
  陈璧君捧着这来之不易的诗稿,看啊,看啊,透过那飘逸俊雅的黑字,她看到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正张着双臂向她走来;她看到一颗鲜红鲜红的心正在为她扑通扑通地跳动。在这字里行间,她看到了爱情,感受到了爱情炽热的灼烧。她情不自禁地扑到汪精卫怀里,如醉如痴地说:“好四哥,乖四哥,你让我追得好苦啊!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了!明天,我就搬进来,和你一起把这牢底坐穿!”
  汪精卫把陈小姐紧紧地搂在怀里,发疯般地在她的脸上狂吻着。过了许久,许久,才捧起她那胖胖的圆脸说:“不!冰如,我们的理想不是坐牢,我们的新生活不应该在牢中!”
  陈璧君在情爱的冲动中解脱出来,望着汪精卫的脸,认真地点点头:“嗯!小妹记下了!”
  说罢,陈璧君收好汪精卫给的“答复”,像个小孩子似的,一步一跳地出了监狱的大门。
  可能是苦苦追求四年终于有了结果的缘故,陈璧君从监狱回来,高兴得几天几夜没有睡觉,偶尔打个盹儿,也咯咯咯地笑醒了。
  她从监狱回来后,把北京的事稍稍料理一下,就星夜兼程奔向南方,奔向国外,为保汪精卫出狱,到处挖门子、想办法、筹款项……
  她回到了故乡槟榔屿,见到妈妈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莫非半路上拾到了金元宝不成?”妈妈见女儿的高兴劲儿故意逗她。
  “这消息比拾到金山银山还要好上一百倍!”
  细心的妈妈从女儿的神情里看出了一点儿门道:“莫非是你找到了如意的郎君?”
  陈小姐圆脸微红,不无骄傲地点点头:“对了!还是妈妈最知女儿的心。”
  “是哪一位?”
  “是,是仪表堂堂、博学多才、潇洒倜傥、堪称中国一流的人物。”陈小姐眯细着小眼睛,幸福地描绘着她心中的偶像。
  “总不会是汪、汪精卫,汪先生吧?”
  “对!妈妈,你真是绝顶的聪明,我的未婚夫就是汪精卫!”
  “这是真的?”妈妈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陈小姐再一次把骄傲的脸蛋高高地扬起,好像她已经是中国的第一夫人了一样!
  “就凭你,貌不出众,才气平平,也能配得上汪先生那样的人物?”妈妈仍然不相信。
  “口说无凭,有词为证。”陈小姐高傲地把那张词稿在妈妈眼前一抖。
  这是一名为《金缕曲》的词:
  别后平安否?
  便相逢凄凉万事。
  不堪回首。
  国破家亡无穷恨,
  禁得此生消受!
  又添了离愁万斗。
  眼底心头如昨日,
  诉心期夜夜常携手
  一腔血,
  为君剖。
  
  泪痕料渍云笺透。
  倚寒衾循环细读,
  残灯如豆。
  留此余生底事,
  空令故人僝僽,
  愧戴却头胪如旧。
  跋涉关河知不易,
  愿孤魂缭护车前后
  肠已断,
  歌难又。
  妈妈接过词稿,看了一遍,又捧着词稿,对着墙上的中堂画细细对照起来。墙上挂的中堂画,是当年汪精卫在这里筹款,为感谢陈家大力捐赠而亲笔书写的。妈妈仔细对照之后,脸上的疑惑飘散了,幸福的微笑飞上脸庞:“我的女儿真是好福气!当年我就说过,谁要是能嫁给汪先生将是全家的造化,三生修来的福!”
  “就是从妈妈说这话的那天起,我就爱上了他,我还得谢谢你这个指路人呢!”陈小姐说着娇羞地把脸藏进妈妈的怀里。
  妈妈把脸贴到女儿的脸上说:“好孩子,妈妈真羡慕你!”
  调皮的陈小姐,高兴得又撒起娇来:“妈,你总不会像别的女人一样嫉妒我吧!”
  “看你,这孩子!”妈妈笑了。忽然,妈妈似乎想起了什么:“冰如啊,你俩几时订的婚?”
  “就前几天啊!”
  “在哪里?”
  “在监狱呀!”
  “哎呀,我的乖乖,从古至今,谁听说过有在监狱里订婚的?”
  陈小姐看着妈妈,一本正经地说:“这你就不懂了,对于我们革命党人来说,没有比这更有意义的了!”
  “可,可,那……也,那太……”
  “说实话,要不是他被捕入狱,我还真得不到他呢!”
  “那……那他现在哪里,怎不和你一起来拜见我这位丈母娘?”
  陈小姐低下了头:“他,他还在狱中,等着我筹足了款去救他!”
  “有了钱就能救他出狱?”
  陈小姐点点头:“嗯!我在北京都活动得差不多了,再有几万两就够!”
  妈妈直直地望着女儿的脸半天没出声,最后坚定地说:“好!妈妈成全你们!只要能救出汪先生,就是拿十万妈妈也甘心!”
  陈小姐带着筹到的十万两银票回到北京,又像上次一样,挖门子,送银子,上下打点,左右运动。可她把全身的解数都用尽了,能走的门子都走遍了,得到的答复几乎千篇一律:案子才刚刚判下来,又是钦点的要犯,一时不好改判,先等一等再说吧!
  
  一听这话,好像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来,从头顶一直凉到脚后跟。她往后退了两步,险些跌坐在地上:“难道,他又像前两次那样不辞而别,神秘地失踪了吗?”
  
  1911年10月10日,革命党人在武昌发动了反清武装起义,成立了以黎元洪为都督的湖北军政府。湖南、江西、安徽、云南、上海等省纷纷响应,宣布脱离清廷,独立自治。一时间,辛亥革命的烽火,燃成燎原之势,席卷了半个中国。
  面对辛亥革命洪流的冲击,摇摇欲坠的清政府仍像冬天的大葱,叶枯根烂心不死。一面调兵遣将,重新起用在老家养病的北洋军阀头子袁世凯,加紧对武汉革命军政府的围剿,妄图把已成燎原之势的革命烈火扑灭;另一方面施展骗人的安抚政策。10月30日,隆裕皇太后签发了“罪己诏”,承认“用人无方,施治寡术”,表示要和全国军民“维新更治,实行宪政”。同时还宣布:“开放党禁,以示宽大,而固人心。”凡戊戌以来,因政变获咎,与先后因政治革命嫌疑惧畏逃匿,以及此次乱事被胁自拔来归者,一律“赦其既往”。想以此来缓和民众的反清情绪。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