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期
汪精卫和他的情人们
作者:王建平
汪精卫从法国回到广州的第二天,和陈璧君双双前去总统府谒见孙中山。
孙中山正把头埋在小山似的文件堆里,批阅文件,见汪精卫夫妇进来,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
“先生,您好!”汪精卫恭恭敬敬地向孙中山鞠了一躬,才和陈璧君一起坐到墙边的椅子上。
“你们什么时候回国的?”孙中山十分关心地问。
“我们昨天才到广州。”汪精卫恭顺地答道。
“法国的生活不错吧!”孙中山严肃起来。
“这……”汪精卫支支吾吾,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坐在一旁的陈璧君见他这个样子,忙为他解围说:“先生,兆铭这几年在法国致力于留法华工和学生的就业、就学和教育等工作,还写了不少的诗词呢。”
孙先生没有理陈璧君的茬,接着刚才的话头往下说:“兆铭啊,你,叫我怎么说呢,唉———”
这时,汪精卫像个挨训的小学生一样,红着脸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
孙中山摆摆手,示意让他坐下,然后慢慢地说道:“南京临时政府时,你主张南北议和,说什么‘项城雄视天下,物望所归,总统非袁莫属。’可袁氏杀害钝初,铲除我党,你还是力主重开南北议和,你呀,唉———”
孙中山摇了摇头,止不住又叹息了一声:“二次革命发难了,失败了,党人牺牲的牺牲,流亡的流亡,倒戈的倒戈,投降的投降,你却溜到马来半岛听瀑声、荡小舟、抒幽情,躲到法国去游山玩水;后来倒袁护法、讨伐张勋,你虽几次归国,可都若蜻蜓点水,身上还没沾上一点火药味,就溜之大吉,又躲到法国去当什么吃西餐、穿洋服的陶渊明,还在国外报纸上发表诗作,什么‘一片涟漪不可收,和烟和雨总无愁。何当化做岩中石,一任清泉自在流。’看你,有多悠闲,多自在啊!”
“先生”,汪精卫脸涨得通红,躲在眼镜片后面的一对眼睛露出羞愧的神色,喃喃地说,“我知道了,这不回国来,跟着您革命了吗?”
“不是我存心要用这些陈芝麻烂谷子来说你,是这些事情给我们的教训实在太深刻了。这其中有你的错误,也有我的过失。我们每一个革命党人务必牢记这些惨痛的教训!”
“先生说的是,兆铭一定铭记在心,跟随先生革命到底!”汪精卫说。
汪精卫回到广州以后,被任命为孙中山的高级顾问兼广东教育会的会长,陈璧君也参加了以宋庆龄为会长的“出征军人慰劳会”的工作。
这时的陈璧君大有春风得意之感,她不仅成了名正言顺的汪夫人,为汪精卫生了一子一女,而且汪精卫也按照她的意愿重返政坛。在革命党中,她俨然成了有名分、有地位的元老夫人;在家里,她与汪精卫从政与在野的较量,显然,她取得了彻底胜利,又一次成了汪精卫政治生命的救世主。这双重“救命恩人”的身份,使她自抬自高,因而对自己几年来为讨汪精卫一笑,时常低三下四而耿耿于怀,觉得是该扬眉吐气的时候了。渐渐的她便亮出本来面目,摆出一副娇小姐、阔太太、革命功臣、家长,四态合一的架子,越发任性、好胜、骄狂,似乎天下之大,只有她和老天爷主宰着整个世界。所以,对家里的事、外面的事,特别是对汪精卫的政务,经常横加干涉,根本就不把汪精卫放在眼里,对汪精卫的几个主要助手,顾孟余、周佛海、林柏生等更是不当回事,稍不如意不是训斥,就是责骂。
汪精卫虽对陈璧君这种做派十分反感,可为求安宁,便常常忍气吞声,凡事让她三分,以对方君瑛的深切思念,来弥补夫妻感情上的裂痕,来安慰被陈璧君刺痛的心。因此,陈璧君在他面前越是骄横狂傲,他越是想念远在法国的方小姐,恨不能一翅膀飞过重洋,投进方小姐那温馨的怀抱。
这一天,汪精卫从大总统府回来,显得十分高兴,对陈璧君说:“冰如,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陈璧君一听堂堂的总统高级顾问,主动要和她商量事,那种古怪的自尊心先是得到了满足,显出很感兴趣的样子问:“什么事?”
汪精卫放下公文包,脱掉外衣,坐到陈璧君身边的沙发上:“我请示过大总统,想在广州筹建一所中学……”
“好啊,这是开发民智,为革命育人的好事,我同意!”陈璧君一听,显得很兴奋,但口气却像个大人物。
“只是这筹建的款子———”汪精卫面露难色。
“需要多少?一点点款子还值得犯愁?”陈璧君口气大大咧咧的。
“孙大总统也是这个意思,想请你出面,南洋、欧美各国跑一跑,筹集得越多越好。”
一听说大总统亲自请她出面筹款,陈璧君的胸脯挺得更高,腰板儿拔得更直,就像大将军吩咐传令兵:“你转告大总统,我陈璧君决不有辱使命!”
汪精卫也很高兴:“那就有劳夫人喽!”
话说到这里,陈璧君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我去筹款可以,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汪精卫咧开笑着的嘴,一下子闭上了,他不知道陈璧君又要提出什么刁钻古怪的鬼点子。
“我想以我的名义命名这所学校,叫璧君中学。”
“这个———”
汪精卫有些迟疑,不知如何开口,陈璧君有些耐不住了:“怎么?你不同意?以我的名义去筹资,以我名字来命名,有什么不可!”
“这个,校名———大总统已经定了,叫执信中学。”现在汪精卫与陈璧君发生争执,每每相持不下时,总是抬出孙大总统来将她的军。
“执信中学,执信中学……”陈璧君听说孙中山定了校名,虽不甘心,却也不再多说。
其实,这“执信中学”的名字,并不是孙中山定的,而是汪精卫为堵陈璧君的嘴,顺口说出来的。要说也算不得是汪精卫信口瞎说,用“执信中学”这个名字,远比用“璧君中学”有意义得多。
这“执信”二字,本是朱执信的名字。朱执信不仅是汪精卫的同乡、同学和好朋友,还是孙中山身边文武兼备、堪称全才的得力助手。他1885年生于广东番禺县,1904年官费留学日本,攻读法政,同盟会成立时,被选为评议部议员兼书记。从此,年仅二十岁的朱执信,便成了孙中山最忠实、最得力的助手,协助孙中山在宣传革命理论、领导武装起义这两条战线上,展开了顽强不懈的斗争。先后写了《论满洲虽立宪而不能》、《开明专制》等理论文章和政论、杂文等五十多万字。“激揭新文化之波澜,灌溉新思想之萌蘖,树立新事业之基础,描绘新计划之雏形。”他还初步研究和介绍了马克思主义和苏俄革命及列宁的论著。以全新的思想、精当的立论、透辟的分析、严密的逻辑、丰硕的成果和激进的革命色彩蜚声论坛。思想、理论高度达到一个资产阶级革命家所能达到的极高水准,孙中山称赞他:“以文章发挥真理兮,君实为国民之导师。”
他外表文弱,一个十足的书生,却是个笔耕不辍的论坛勇将。在硝烟弥漫、枪林弹雨的战场上,他又是叱咤风云的英雄,指挥若定的将军。1906年他由日本回国,先后深入到新军的军营、绿林好汉的山寨、锦帆海盗的‘贼船’、浑党的聚义厅、百姓家的茅寮……今天在南海、明天到顺德,后天又出现在番禺、惠州……到处宣传三民主义,发展同盟会员,并说服新军官兵、会党弟兄、绿林锦帆的哥们儿、穷苦百姓,鼓动他们参加反清、倒袁、护法等武装革命斗争,组织发动了多次武装起义。孙中山曾描述他说:“民军累万兮,凭君如意指挥。”他先后被提任中华革命军广东司令长官、广东政府总参议等重要职务,多次参与武装起义的谋划、筹备和指挥。每次奔赴起义的战场,都抱定舍生取义的决心,多次给家人写信说:“吾本东西南北之人,不自珍惜,亦不耐投闲,冒险杀贼,尚善足以为快。家中但视吾为已死可也。”在一次攻打两广总督衙门的战斗中,战友们笑他穿长衫不能冲锋陷阵,他当即操起剪刀,绞掉大衫的下半截,手握两枚炸弹,第一个冲了上去。炸弹用完后,又拾起一支手枪,与清军展开激烈的巷战,右手及胸部多处受伤,血透衣外,仍冲锋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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