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期
汪精卫和他的情人们
作者:王建平
施旦见她不再搭腔,接着往下说:“我这样做对我并无利益可图,对你却大有好处。起码我能够以我的身心,安定他的心情,使他自觉生气蓬勃,在事业上大展宏图。”
施旦一边说,一边用眼睛在陈璧君的脸上扫来扫去。见陈璧君的头渐渐低下去,眼光渐渐地暗下来,把话锋一转又说,“如果因为我和他的事,你和他翻脸吵架,结果未必对你有利。我只不过是个仆人,祸福利害,全在你一念之间,只要你决定让我走,我马上离开南京,离开汪主席!”
到底是留过洋的现代女性,她的话不紧不慢,柔中带刚,攻守相济,只说得一向精明强干的陈璧君无言以对,败下阵来。
陈璧君听着情敌这丝丝入扣的话,心里翻起了一层层苦浪。她看看像框里的方小姐,想想十几年前,这个美丽、贤慧的女孩仅和汪精卫亲热一点,来往多一点,就被她骂得狗血淋头,命赴黄泉。本想以此来收住丈夫的心,拢住丈夫的情,可,可他一刻也没有忘记心里的姑娘,而且对她的思念越来越深,越来越烈。到了十几年后的今天,他竟与方小姐相貌相似的施旦公开同居。唉!感情不可勉强,强扭的瓜不甜!她静静地想着,苦苦地想着,一颗心儿便由怒而转悲,她不得不承认,自与汪精卫结合以来,汪精卫并不爱她。二十几年的夫妻情,仅仅停在满足相互的政治野心和权欲上,作为女性和妻子,她缺少对丈夫的爱,更没有得到丈夫的爱!为夺回本来属于她,丈夫却给了别人的那份爱,她追求,抗争,甚至大吵大闹,逼死方君瑛,可到最后却一无所获。她伸手摸摸布满皱纹已显老相的脸,看看虽进中年风韵不减、青春犹存的施旦,再回想丈夫临走时的话:“施旦是我个人的秘书,也是心爱的情人,谁也不准反对!”一种失败者的悲凉袭上心头。她不情愿地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退出了“主席”办公室,悄悄的,连一点声音也没留下。
“我要再重复一遍:施旦是我个人的秘书,也是心爱的情人,我是把她当方君瑛来爱的,你如果反对,我就———”
一连好长时间,陈璧君都觉得不舒服,可她却说不清是身上不舒服,还是心里不舒服;只觉得空落落的,整个世界似乎就她一个人,四下里黑洞洞,冷飕飕,她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吊到了半空,可是,什么东西把她吊起来了呢?不知道,反正觉得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上边空落落,下边也是空落落的,前边,后边,左边,右边都是空落落的。她想抓没处抓,想挠没处挠,想打没对手,想骂不知骂谁好!她极想找点事干,可又不知干点什么。秘书、侍从真的有事请她干,她又懒得干了,真是有点百无聊赖,无所适从了。
这一天,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干一件事,而且兴趣很浓,阴沉多日的脸上,也见了阳光。她让侍从传来了伪清乡事务局的局长汪曼云:“我想到杭州去视察清乡,想请你陪同。”
汪曼云连忙说:“愿为夫人效劳。”
陈璧君把手一摇:“不是夫人。这次视察,要以我中央监察委员会常务委员的身分去。”
“是!是!”汪曼云不住点头,接着又问:“除了我陪同夫人,哦不,陈委员,还有哪几个随员?”
陈璧君想了想,扳起指头算起来:“陈群、叶蓬、陈春圃、陈允文、陈昌祖和褚宜民的妻子、林柏生的妻子(林柏生的妻子徐莹,是陈的干女儿)。算来数去,七个随员中有她四个亲属和一个干女儿,哪里是什么视察团,倒像一家人去旅游。
陈璧君一行视察胜利结束,返回上海时,四省边区行营给每人送来一袋杭州“土特产”,浙江省政府给每人送来一件纪念品,杭州驻军、警察局、特工总部、女界联合会等等都有所表示,那节专车竟被塞得满满的,弄得陈璧君也只能和几个女随员同挤一间包房了,但这一次却让她非常开心,不仅出了风头,到处露了脸,而且在政治上也收买了人心,真可谓满载而归。
陈璧君心情好多了,这一天,她一路哼着小曲来见汪精卫,要向他汇报视察杭州的情况。
这些天陈璧君去了杭州,汪精卫和施旦生活在一起,也过得十分快活,见陈璧君哼着小曲来见,汪精卫心里有些不悦,可脸上没有表露,反倒比往常还亲热一些。两个人谁也不提那敏感的事情,谈得虽不算投机,却也没有吵架。
陈璧君坐在那里绘声绘色地描述这次视察的盛况,说到兴奋之处还手舞足蹈,纵情大笑。
汪精卫见她表现出少有的兴奋与亲热,似乎又回到了她的少女时代,不管别人爱听不爱听,只顾自己说个痛快,心里一时摸不准她的脉搏,又不好马上表示什么,就微闭着双眼,脸上挂着一层呆滞的笑容,静静地听着。任她说得天花乱坠,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哼哈两声,以示十分注意她的表演。
陈璧君越讲兴致越高,起身拉个椅子坐到汪精卫的身旁:“这回视察,不光看到了各级官员戮力合作,共图‘和运’大业的好局面,还听说了不少有趣的新鲜事儿……”说到这儿,她看一眼一脸呆笑的汪精卫,也不管他听不听就津津有味地讲起来:
在杭州的一所小学里,有个年轻的教师,在乡下家里娶了一个小脚女人做老婆。这个老婆虽没文化又是小脚,却十分贤惠,真心疼爱丈夫,每当这个教师回家的时候,都拿出家里仅有的一点精米白面、大油大醋地给他做好吃的。小夫妻不太协调,倒还恩爱。后来,学校里来了一个留洋回来的摩登女郎,见这年轻教师博学多才,精神漂亮,又有风度,就有意追求。一来二去,那年轻的教师也觉得家乡的小脚女人,不如这个摩登女子好了,就和乡下的老婆离了婚,娶这个摩登女做了老婆。
这摩登女真的比那只会大油大醋照顾丈夫的女人强百倍,成天里和那教师粘在一起,擦在一块儿,“亲爱的,亲爱的”叫个不住,像是生活在蜜罐子里,甜美得不得了!
可是,时间不久,这个教师因为“通共”嫌疑,被咱们的特工给抓了起来。这一来,那个摩登女登时改了口气,不光告他勾引强奸,还揭发他“通共”、“通匪”等等十几条大罪,看样子,非置那教师于死地不可。
后来,这个教师洗清了嫌疑获释出狱了,那个成天口口声声喊亲爱的摩登女郎,早跟着另外的男人远走他乡了;到监狱接他的,倒是已经离婚的那位,只会大油大醋地关心他的原配妻子。
那教师出狱后,逢人便说:“亲爱的,亲爱的,不如大油大醋的!”
陈璧君说到这里,十分感慨地说:“这样看来,东西是原装的好,妻子是原配的贤!”
汪精卫听出来,陈璧君是存心说给他听的,一股无名怒气由衷而生,“腾”地一下站起身,大声说:“你不用拐弯抹角兜圈子,我不缺油,也不缺醋,要的是妻子的爱抚,相互间真诚的爱!”
“你,你———”陈璧君被突然跃起的汪精卫吓了一跳。
“我要再重复一遍:施旦是我个人的秘书,也是心爱的情人,我是把她当方君瑛来爱的,你如果反对,我就———”
陈璧君似乎是怕他旧事重提,赶紧退一步说:“我并不反对你爱施秘书……”
“那你来干什么?”
陈璧君苦苦一笑说:“我是来告诉你,我已经决定,把你身边的位子让出来!”
“你要离婚?”
“不是!”
“那你怎么个让法?”
“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离开南京,你们在这里愿怎样就怎样,我决不干涉!”
汪精卫听了这话,眼前一亮:“好!你说吧!”
“让我到广东去,给耀祖当个指导员。”她的弟弟陈耀祖,正在广东当省主席,那里又是她的老家,陈家势力很雄厚,她想到那里去,把广东搞成纯纯粹粹的陈家天下。
汪精卫听了这个条件,心里翻了一下,稍一迟疑,就表示了同意。这时的汪精卫,就像当年陈璧君逼死方君瑛时的心态一样,只要陈璧君不吵不闹,不再干涉他和施旦的事,什么条件他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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