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期

汪精卫和他的情人们

作者:王建平




  请她的人终于来了。不过,来的不是桂连轩,而是两个从未见过的人。一见面,那两个人十分客气地说:“你就是为汪主席掌勺的女厨师吧?”
  “是我。”她以为是汪主席派人来召她了,激动得站起来。
  “随我们走一趟!”
  “去见汪主席?”她还在作梦。
  “见面你就知道了!”
  她不再问,静静地跟着走,可一颗心儿,还是像一只不安分的兔子,突突突地跳个没完。
  那两个人带她出了厨房,没有沿着那条通往“小楼”的花甬路走,而是把她带到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前,那高个的伸手打开车门:“请吧!”
  她发现有些不对劲儿,怯生生地问:“去,去哪儿?”
  “到那儿你就知道了。”她身后的矮个子说着,将她一推,她便迷迷糊糊地坐到了汽车里。
  也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过了多少桥,拐了多少弯,汽车一直开到了冷飕飕的大海边,在一座花园洋房前停下来,她被带进一间又宽又大的房子里。她四下里看看,连一个人也没有,正想坐下来歇一会,一个声音从一层厚厚的绛紫色布帘后面传出来:“外面可是那位著名的女厨师?”
  “哦!是我。”
  她循声望去,只见布帘一动,里面闪出一个又矮又胖,像个冬瓜一样的女人来。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连夜赶到青岛来的陈璧君。汪精卫、周佛海等人赶到青岛来“开会”,上海的伪中央政权只剩下陈璧君和她的侄儿陈春圃。陈璧君见到《大公报》揭露汪日密约的消息后,她像汪精卫一样慌了手脚,一面紧急打电报给汪精卫商量对策,一面让侄儿陈春圃以“汪主席随从秘书长”的名义发表谈话“辟谣”。
  就在伪中央政权内乱成一锅粥的时候,陈璧君又接到青岛“内线”的电报,说有一女厨,伺机接近汪主席。那颗刚刚松弛没有多久的第六神经,又极度紧张起来,顾不上伪中央内部乱与不乱,顾不上主持伪中央大计的重任,星夜兼程赶往青岛。到了青岛,她没有通知正在开会的汪精卫,也没有住进当年的德国总督官邸,而是在海滨的一栋花园洋房里住了下来。
  陈璧君坐到松软的沙发上,用一双鄙夷的眼光打量着站在中央的女厨师:“听说,你想见汪主席?”
  “哦。对。我是想,想见……”女厨师看着陈璧君那一对眼睛有些害怕。
  “你见汪主席有什么事吗?”
  “哦。没,没有。我,我只是想见一见。”
  突然,陈璧君哈哈大笑起来:“笑话。堂堂国民党主席,国府行政院长,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见的吗?还有没有王法!”
   “这,这。我,我只是爱慕……爱慕汪主席!”女厨师想说“敬仰”汪精卫,可让陈璧君一吓,说出了心里活。
  陈璧君平日最反感的事,就是别的女人爱慕追逐她的丈夫。如今这个女厨师竟敢当着她的面说爱慕她的丈夫,不禁火冒三丈,破口骂道:“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女厨子也配说爱慕汪主席,真不知寒碜!”
  女厨师这些天遭到汪精卫的“冷落”,本来就十分委屈,陈璧君又这样一骂,极大地刺痛了她那颗脆弱的虚荣心,她双手把脸一捂,扭头就朝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哭喊:“女厨子有什么不好!主席也得吃饭!我不配爱慕汪主席,汪主席心里压根儿就没有我!连单相思都不允许,我,我还活个什么劲儿……”
  她一路跑,一路喊,越跑越快,越跑越远,一直跑进了茫茫的大海里……
  女厨师让汹涌的大海吞掉了,只有那凄惨的哭喊声在海边上飘荡:“连单相思都不允许,还让不让人活……”
  陈璧君站在花园洋房的门口,望着女厨师那渐渐消失的影子,淡淡地笑了,笑得那么勉强,那么凄惨。嘴里不住地重复一句话:“单恋是痛苦的,可怜的!单恋是痛苦的,可怜的……”
  也不知她是在慨叹屈死的女厨师,还是在可怜她自己。
  
  “你不愿孤独、寂寞、痛苦,就愿意看着他在你面前忍受折磨,忍受痛苦、孤独和寂寞?”施旦反问道。
  
  汪精卫终于回到了南京城,终于爬上了伪中央主席的宝座。他搬进了孙中山先生就任临时大总统时办公的屋子。他让人把办公室完全按照当时的样子,整修布置。这座背北朝南的西式平房,一共七间,厅前正中有一向前凸出的方亭,亭内置踏步,入内是东西走廊,廊前一排柱子,柱顶之间都砌成拱形,东边三间是办公室、小会议室和休息室,正中一间是穿堂,西边三间通连,是大会议室。办公室内的正面墙上挂着孙中山亲书的“奋斗”二字,内有大办公桌、书架、坐椅等家具,办公桌上,摆着文房用具、黄铜架的电话机、呼役铃、小台钟等物,就连摆放的位置都与孙先生在世时一模一样;以此来表示他是孙先生的忠实信徒,以表示他忠实地继承了孙先生的遗志。唯一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在小台钟旁边,多了一个精美的像框,方君瑛站在像框里对他微笑着。
  这天,他坐在主席的宝座上,正对着桌上的方小姐出神,一个副官进来报告说:“有一个从国外回来的妇人求见。”
  “她是什么人?姓什么?叫什么?见我有什么事?都问清了吗?”副官打乱了他对已故情人的思念,汪精卫心里有些不耐烦。
  “她只说,是主席的老相识,别的不肯说。”
  “这样的不速之客,不见。”汪精卫一挥手有些生气。
  “可,那女人说,她是您最想见的人,一定要见!”
  “最想见的人?”汪精卫犹豫了。他在心里猜测着这位一定要见的女人是谁,想了半天,也没猜出个子丑寅卯,最后,有些不耐烦地对副官说:“叫她进来吧!”
  “得,得,得……”一阵响亮的高跟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而近,一阵香风扑面而来。汪精卫抬头朝门口一望,一个头发高绾的时髦女郎已然飘进他的房间。
  “汪主席,还认识老朋友吗?”一串好听的声音,从女郎的丽口中发出来。
  “你,你是———”汪精卫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分明看见桌面上像框里的方小姐,走出了像框,站到了他的面前。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使劲揉揉眼睛,再朝门口看,站在眼前的仍然是活生生的方小姐。那细弯弯的柳眉,亮晶晶的大眼睛,那挺直的鼻梁,小巧的嘴,那高挑苗条的身段,那细嫩白皙的皮肤,那唱歌一样的话音,那银铃般的笑声,还有那上下忽闪的长睫毛……没有一点儿不是方小姐。
  他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起身离座,张开双臂奔向他苦苦思念的心上人。她也冲动起来,娇声喊了一声:“兆铭———”就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抱。
  他们忘记了这里是庄严的主席办公室,忘记了这时是办公时间,忘记了门外还有副官、卫士和秘书,忘记了一切,似乎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人!
  汪精卫梦呓般地说:“这不是梦吧!”
  “不是梦!”
  “是真的吗?”
  “是真的!”
  “你,你真的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
  “你,你从天上来?”
  “乘天上的飞机,陆上的火车……”
  “啊,我的君瑛,我的太阳!”他在她的脸上、颈上狂热地吻着。
  她偎依在他的怀里尽情地享受着,喃喃地说着:“兆铭,兆铭,我的兆铭,我终于冲破了罗网,终于盼到了这一天,终于又回到了你的怀抱!”说着说着,嘤嘤地哭了起来。
  “不要哭,不要哭,我们盼望十几年才有今天的重聚,应该高兴,应该高兴啊!”汪精卫的眼睛也湿润了,他捧起情人那张好看的脸儿,细细地端详起来。
  “兆铭,我变了吗?变老了?变丑了?”怀里的美人娇声问。
  汪精卫摇摇头:“没有,你还是那么年轻,那么美,还像月中的嫦娥!”
  “那是故去的的君瑛姐!”怀里的美人说。
  汪精卫似乎被什么扎了一下,推开怀里的美人,用陌生的眼光重新打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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