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期

汪精卫和他的情人们

作者:王建平




  曾仲鸣一见这阵势,慌忙过来介绍说:“汪主席,这位女士姓施,名旦,是君碧和我在法国时的同学、好朋友。”
  汪精卫自知失态,慌忙伸出右手,装出十分热情的样子:“认识你,真高兴。”
  施旦粉面微红,大方又得体地握住汪精卫伸过来的手,说道:“能见到汪主席,不胜荣幸。”
  随后,大家坐下来扯闲话。说话间,汪精卫的两眼,总在方小姐的照片和施旦的脸上扫来扫去,脑海里不时闪现出和方小姐同游光孝寺、共登埃菲尔铁塔、同游巴黎圣母院、同坐小河边望月、同在山间听瀑布……不时看到方小姐朝他微笑,向他招手,向他走来。一会儿是方小姐,一会儿是施女士;施女士,方小姐;方小姐,施女士;遗像,活人;活人,遗像。一时间,他眼花缭乱,分不清哪个是方小姐,哪个是施女士,哪个是脑海里的幻影,哪个是现实中的真人。
  他不敢再坐下去了,再坐下去,他真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他招呼曾仲鸣一声,便先起身走出了方小姐曾住过的香闺。
  
  杭州的西子湖上,千百只游船像水上的飞鸟、蜻蜓,在水面上自由自在地飘荡着。一只龙形小舟上,坐着两个人,男的,西服革履,气度不凡,颇具学者风度;女的天生丽质,光彩照人,一副富贵相。这一对男女不是别人,正是国府主席汪精卫和那天新认识的施旦女士。
  自那天见到施旦以后,汪精卫心里就似有一种压不住的力量在涌动,脑海里就像那天晚上一样。方小姐的遗像,活生生的施女士重叠融合———两人变成了一人,他觉得在他心里一直活着的方小姐,在现实世界里复活了,真的复活了。他借到杭州视察的机会,把施旦约到了这西子湖上。
  汪精卫双手划着船桨,看看坐在船头用脚戏水的施旦,柔声说道:“密斯特施,你可知道,我为什么约你到这里来吗?”
  施旦扭头一笑:“有妇之夫约有夫之妇远道幽会,还不是为避人耳目!”
  汪精卫摇摇头:“不,不是这样。我曾好几次与君瑛相约同游西湖,可,可都没有实现!”汪精卫说着,脸上显出无限的遗憾。
  施旦一见,也收起了笑容。
  船儿在哗哗的桨声中,缓缓前进。
  汪精卫叹了口气,望望湖心一对戏水的鸳鸯,又笑了:“今天,总算如愿以偿了:我们终于实现了同游西湖的夙愿。”
  施旦把戏水的双脚收到船上,转身坐到汪精卫的对面,望着汪精卫那双抑郁的眼睛,不无同情地说:“想不到汪主席这个政治上的强人,在感情生活上竟是这样的不幸!”
  汪精卫听了这话,大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险些落下泪来,不自觉地对她讲起了自己那不幸的婚姻和与方小姐那真挚的爱情。他讲得有情,有意,有苦,有甜,有血,有泪……直讲得自己泪流满面,直讲得施旦泣不成声,直讲得龙形小舟在湖心转磨磨。
  汪精卫一边讲一边落泪,讲到动情之处,信口吟起了写给方小姐的挽联:
  红颜知己,旷代难逢,可怜磨难重重,万古和流新血泪;
  白日盟心,他年有约,太息恩情渺渺,三年永系旧精魂。
  施旦擦一把泪水,叹道:“自古红颜多薄命。方小姐也太可怜了!”唏嘘一阵后,又接上说,“不过,她能遇上你这样一位有情有意的人,也应当满足了。她要知道,你现在还恋着她,想着她,她那早去的英灵,也该含笑九泉了!”
  不知什么时候,施旦从汪精卫手里接过了一支船桨,两人一人一支木桨,你一下,我一下地划着,划着,配合得竟是那样默契。
  汪精卫似乎还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
  施旦看着汪精卫那张痛苦的脸,缓缓地说:“人们都说,搞政治的人,特别是大人物,不是孤情寡欲近于冷酷的冷血动物,就是朝三暮四、拈花惹草的多情种子。想不到汪主席不仅有个丰富多彩的感情世界,而且爱得那么淳朴、那么真诚、那么深沉、那么专一、那么如醉如痴……”她真想再说多一些美好的词,把对汪、方感情的赞叹表达得更完美些。
  汪精卫摇着桨,静静地望着她。
  施旦手里划着木桨,嘴仍然不停地说着,“依我看来,汪主席不像个政治家,倒具有诗人的气质。”
  汪精卫坐在施旦的对面,似听非听,似想非想,一双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过施旦那张美丽的脸。当他们四目相对的当口,他突然说道:“你,你真像这西子湖。”
  施旦迎着他那火辣辣的目光,勇敢地望着他,顺口吟出了苏东坡的两句诗: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接着说道,“你是夸我漂亮?我也曾和方小姐的照片比过,还真的差不多呢!”
  “你就是我心中的君瑛,眼中的西施。”汪精卫动情地抓住施旦那握桨的玉手。
  “你就不怕东厢泼醋瓶?”施旦娇嗔地冲他一笑。
  这娇嗔的一笑,千娇百媚尽在其中,更勾得汪精卫魂销天外,口里不禁吟起了胡适的诗。两手使劲摇桨,小船在水面上飞起来,给清亮亮的湖水留下一串串多情的诗句:
  多谢你能来,慰我心中寂寞,
  伴我看山看月,过神仙生活。
  ……
  施旦忘情地望着他,咯咯地笑着:“慢点,慢点。你要划到哪儿去呀?”
  汪精卫用力地划着船:“划到没有烦恼的地方,划到只有咱俩的地方,划到没人打扰的世界,到那里去过神仙生活,去过神仙生活!”
  施旦既美丽、温柔,又热情、开朗,因已成婚,在感情方面既大胆,又老练。表达感情的方式也比方小姐更有刺激性。施旦也被汪精卫的风度和主席的职位所吸引,没有几次接触,二人便轰轰烈烈如胶似漆地爱上了。
  陈璧君作为妻子,对汪精卫的一举一动十分敏感。汪精卫和施旦相恋的事情,很快就被她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一回,她吸取了方小姐上吊事件的教训,一方面就像块老粘糕一样,死死地粘在汪精卫身上,他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寸步不离,不给他一点与施旦幽会的机会;另一方面,经常在他耳朵根子上吹风,要他注意官体,注意名声,希望他能收心敛性,回心转意。
  这天,吃罢晚饭,汪精卫没有外出,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仰望着天花板想心事。
  陈璧君亲自调制了一杯咖啡,端到他的面前,殷勤地说:“兆铭,累了吧?来,喝杯咖啡,提提神儿。”
  俗话说,铁拳不打笑脸人。尽管这一阵子汪精卫被陈璧君缠得脱不得身,会不得施旦,心里烦得不行,可人家笑呵呵地送来咖啡,总不该和人家发火吧。他摆摆手,表示不想喝,就又想自己的心事去了。
  陈璧君把咖啡放到茶几上,挨着汪精卫坐下来,像是存心说个有趣的故事给他开开心解解闷似的:“兆铭,你知道湖南省主席吧!这家伙最近闹了两个笑话。”
  汪精卫应付着问:“什么笑话?”
  “咳,你听着,可有意思了!”说罢,陈璧君便像哄小孩似地讲起来:
  湖南长沙市里,有一所国术馆。国术馆里有一个出生在桃花江畔的美人叫梅倩。这梅小姐不仅长得美,有一身好武功,还是一位女诗人。有一天,湖南省主席何键来国术馆视察,看上了正在教授武艺的梅小姐。当天下午就传梅小姐到省主席官邸谈活。这梅小姐当时还挺高兴,自以为受到大官的青睐,就可以出人头地了。
  哪想到,召见后,何键要梅小姐单独一人到芙蓉别墅和他对练太极推手。单纯的梅小姐哪里知道何键不怀好意,等到了别墅,何键动起手脚时,才知上当。瞅准空子,从何键的墙上摘下宝剑,朝何键猛刺。
  何键自幼练过拳脚,武功很有根基,并没把梅小姐放在眼里,便赤手和梅小姐对打起来。这梅小姐武功颇好,又在情急之下,豁出性命猛打猛拼,勇不可当,三招两式便把何键击倒在地。要不是何键的卫士及时赶到,咱们的何主席就死在剑下了。
  汪精卫听到这里,已经听出了陈璧君的用意,却故弄姿态地说:“这个何键,也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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