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期

汪精卫和他的情人们

作者:王建平




  就这样,陈璧君以睡觉的位置,换到了广东省政治指导员的头衔,到广州和她弟弟一起作威作福去了。
  
  张栋梁似乎豁出去了:“贫寒人家患此症,长者百日,短则半月。你等帝王、主席之家,饮食好,护理好,可苟延半年。”
  
  陈璧君远避广州,施旦俨然成了汪公馆的主妇,和汪精卫出双入对形影不离,二人毫无顾忌地过起了他们的“神仙生活”。
  可是,好景不长。到了1943年,国内、国际形势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日本侵略军像被拖疲打怕了的野狗,凶焰殆尽。在太平洋战场上,美军全线反击,在阿图岛、珍珠港等地连连获胜,日军不得不从东南太平洋瓜达尔卡达尔和布纳一线,撤到太平洋东北岸的新几内亚地区,又从新几内亚地区继续北撤,一直退到几个荒无人烟的海岛上;在中国战场上,虽继续向鄂西、常德地区发动进攻,在中条山战役中打破了蒋军的防线,取得了一些进展,但华北、江南等地的八路军、新四军不仅粉碎了日伪的扫荡,利用地道战、游击战、运动战、麻雀战等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把日军成团整师地吃掉,抗日根据地不断巩固和扩大。不论是中日战争,还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都进入了战略反攻阶段,日本、德国等法西斯势力彻底灭亡的日子,眼看就要到来。
  日本侵略者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还顾不上豢养汪精卫这条走狗,以前答应给的经费、军火、粮食、药品全都泡汤了。
  汪精卫的伪政府就像一艘掉了底儿的破船在漩涡里,眼瞅着往下沉!这时的汪精卫,似乎是换了一个人,以往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温文尔雅,讲起话来,滔滔不绝的风度,早不知跑到哪儿去了。现在的他,变得喜怒无常,动辄大发雷霆,骂不绝口。主持召开伪“中央政治局会议”、“国民政府会议”、“行政院会议”时,他往往发邪火,动邪怒,对与会的人厉声呵斥,有两回竟把椅子扔到了院子里。每当他分析国际局势、国家前途以及当前处境的时候,他的声调总是由激昂变低沉,再由低沉变得颤抖,直到哽咽,泪水便顺着双颊往下流,一面用袖子揩拭泪水,一面在呜咽中说:“完了。”也不知是讲话完了,还是他的“和平运动”完了。
  他的身体况状也像他的心情一样,越来越坏,一天不如—天。原来就有的糖尿病、肝病等全都复发,屡屡作祟。八年前在“四届六中全会”上遇刺时,留在体内的那颗子弹也开始疼痛,而且越疼越厉害。到了1943年8月,不仅受伤的背部时时作痛,就连胸部、两肋也开始疼痛起来。尽管施旦整天为他推拿、端汤、喂药,陪他谈天说地,排解政治上的烦恼、心理上的压力,为他消愁解闷,仍不能减轻他的痛苦。创口疼痛起来,直疼得他在床上翻滚,嗥叫不止。
  施旦为了汪精卫的伤病伤透了脑筋,她先后请了德籍名医诺尔,日本医科教授黑川、后滕,还有英国、法国、美国、意大利等国的医生为汪精卫治病,一个个都说子弹在体内时间过久,要是当时取出就好了,可现在铅毒已入骨髓,发生癌变,无法再治。施旦仍不死心,东南西北地奔波,寻医求药,真是跑细了腿,磨破了嘴,软话、硬话、拜年话说了不知有多少,各路名医还是一个劲儿地摇头,谁也不肯动手把汪精卫身上的子弹取出来。最后,经施旦多次央求,并由汪精卫亲自立下“手术成败,不追究手术者责任”的保证之后,南京日本陆军医院的院长,著名的外科专家后滕博士,才答应给汪精卫动手术。
  12月中旬,汪精卫由施旦陪着住进了南京的日本陆军医院。当月19日清晨,后滕博士亲自主刀为汪精卫施行手术,只用二十分钟,就顺利地取出了那颗在他身体内埋了八年之久的子弹。手术之后,汪精卫的身体状况一切正常,第二天,他便能和人谈话,并开始和周佛海等人商谈“政务”。25日,医生为他拆除了刀口缝线,汪精卫便能坐起身来与陈公博等人谈话了,并出院移到北极阁静养。以后一切正常,到了31日,便可下床行走。
  这一天,汪精卫的兴致很高,要施旦扶他到室外看看,施旦和卫士扶他登上阁顶。二人扶栏远望,钟山的烟云,长江的浪涛,秦淮河的画舫……尽收眼底。施旦望着这大好河山,对汪精卫说:“兆铭,还记得王安石的《泊船瓜洲》吗?”说罢便轻声吟诵起来: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汪精卫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灰蒙蒙的天,只觉得阵阵冷风飕飕吹过,点点冷雨沙沙打来,浑身一抖,把头摇了摇,哀声一叹:“唉,我看不到江水蓝枯草绿,倒是想起了元人的两句词:‘故国江山如画,醉来忘却兴亡’,也想感慨几句,我念给你听———”
  说罢,汪精卫又是一声长叹,哀声吟了《朝中措》词一首:
  城楼百尺倚空苍,雁背正低翔。
  满地萧萧落叶,黄花留留住斜阳。
  阑干拍遍,心头垒块,眼底风光,
  为问青山绿水,能禁几度兴亡。
  汪精卫吟罢,把头重重地摇了摇,叹了声,嘿嘿地苦笑了。
  施旦听了先是一怔,接着马上劝道:“兆铭,切莫这样悲观,你的身体正在恢复,‘和运’情势也可望好转。你还记得几年前你写的那首《满江红———庚辰中秋词》吗?”
  汪精卫点点头:“记得,记得!”随后低声吟道:
  蓦地西风,
  吹起我乱愁千叠。
  空凝望故人已矣。
  青磷碧血。
  魂梦不堪关塞阔,
  疮痍渐觉乾坤窄。
  便劫灰冷尽万千年
  情犹热。
  
  烟敛处,钟山赤。
  雨过后,秦淮碧。
  似哀江南赋,泪痕重湿。
  邦殄更无身可赎,
  时危未许心能白。
  怛一程一旅起从头
  无遗力。
  施旦极力想驱散汪精卫心头的沉闷与愁烦,用手一指远处葱绿的群山,说:“兆铭,你看,冬去春来,万物复苏,一切又将从头开始!”
  汪精卫叹道:“唉!今非昔比,从头开始,谈何容易!”
  阁上冷风越吹越大,施旦怕大病未愈的汪精卫经不起风寒,好说歹劝,才把他劝回暖阁。
  没过几天,汪精卫的病情开始恶化,也不知是因为那天着了凉,还是旧病复发所致,反正体温上升,居高不下,创痛再起,下肢逐渐麻痹,没几天儿,便不能下床了。
  这一来,急坏了施旦。她再次去求后滕博士、诺尔医生等,得到的答复都是摇头叹气。眼看汪精卫病将不起,施旦连急带心疼,常常一个人躲到没人的地方去落眼泪。这天,她又在汪精卫的病房门外抹眼泪,汪精卫的卫士桂连轩走过来,对她说:“施小姐,我想起一个了不起的医生来,定能治好汪主席的病!”
  “哪国的名医?现在哪里?”
  “就是中国的,北方有名的四大名医之首,施今墨先生。八年前,就是施先生……”
  施旦听到这里,眼里的希望之光又暗下去了:“我早已派人找过他了!”
  “怎么,他不肯来?”
  “不是。”原来,早在汪精卫刚觉背上创痛的时候,施旦就派人到北京找过施今墨,可派去的人回来说,施先生出诊东北了。她又派人到东北去找,回复她说,又到内蒙治病去了。她又派人到内蒙。这样围着北方各省转了一溜十三遭,也没找到施今墨的影子,她只好死了这个念头。
  桂连轩听了她的话,连连点头:“对!对!前几个月施老先生确实外出云游行医去了。我也派人寻找过,昨天北京送来准确消息,说施老先生最近回到了北京城,就住在华北医学院旁边的一座小四合院里。”
  “那麻烦你去请他。”施旦央求道。
  桂连轩赶忙摇手说:“施先生乃当世名医,非得小姐你去不能请来!”
  施旦飞到北京,按照桂连轩指点的地址,找到了施老先生的家,递上汪精卫亲自签发的大红烫金帖子,一个小学徒看看帖子回她说:“施老先生到西安行医去了,今天上午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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