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期
汪精卫和他的情人们
作者:王建平
陈璧君就日本政府对她陪同汪精卫来日治病,精心安排和热忱接待表示感谢,尤其感谢东条英机帮她巧妙地把汪精卫与施旦分开,帮她甩掉了情敌,保住了“汪夫人”的实头名义。
东条英机微妙地笑笑说:“汪夫人不必客气,对汪先生的特殊照顾是东亚和平的需要。”
“谢谢首相先生对兆铭的抬举。”陈璧君奴气十足地说。
东条英机仍然神气十足:“最近帝国国会通过了‘绝对国防圈’计划,要全力以赴地推进对重庆的‘政治工作’,以达到逼蒋与我们和平谈判的目的……”
陈璧君像奴才听主子训话一样,静静地听着,不住地点头称是。
“帝国认为:在中国唯一能理解帝国真意的,除汪主席之外,是找不出来的。而关于这样重要的问题,具有能和重庆方面站在对等立场进行对话,又有见识,有威信的人物,也只有汪主席一人。”
“谢谢首相先生对兆铭的信任!”陈璧君一谢再谢,感激不尽。同时,也感到自己今后的政治生命与汪精卫连得越来越紧,暗自庆幸自己直接抱住了主子的粗腿,把握住了今后在政坛、在情场的主动权。庆幸之余,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跳出来,“首相阁下,我想利用汪主席在日治病这段时间,到日本各地演讲,宣传东亚和平,募捐一笔款子支持‘和平运动’!”就在其丈夫命将不保的时刻,她还不忘出风头,不忘在主子面前献殷勤。
东条英机又是诡秘地笑笑:“谢谢汪夫人的一片诚心厚意,目前顶顶重要的是汪主席的生命和健康,其余都次之。”
陈璧君碰了个软钉子,话锋一转,马上说:“首相高见,我等一定极尽全力服侍汪主席。”
日本方面对汪精卫来日治病虽然重视,却又讳莫如深,严守秘密,除医院少数高级医务人员之外,一般医务人员都毫不知情。为防止这一消息外露,医院内外日夜都有便衣和政治警察特别警戒,就连汪精卫住的病房也以“梅号”代称。
经日本各路名医会诊,一致认为汪精卫因过去所中子弹在体内留存过久,诱发而成为多发性骨髓肿症。胸骨中第四至第七节间,因肿胀而自背部向前压迫脊髓神经,必须切除向前压迫的肿胀骨殖,以减轻压力。手术名称定为“椎弓切除术”,由著名的神经外科专家、名古屋帝国大学教授斋藤真亲自主刀。手术采用局部麻醉,由背后部开刀,深入到前胸,切除胸骨三四片。手术中,汪精卫精神状态良好,下肢的体温和触觉开始有一些恢复。待一个多小时,手术做完后,他那失去知觉几个月的双腿,竟能轻轻地动弹了,汪精卫高兴地握住斋藤真教授的手,连称:“谢谢!谢谢!”并表示要继续努力于“东亚和平”,以感谢日本当局的救命之恩。
手术后的三四天里,汪精卫的情形良好,陈璧君等陪同人员及日方人士都喜形于色。但是,汪精卫的病状良好只是一种短暂的假相,像人死前的回光返照一样,陈璧君等人的笑声还没有落腔,汪的病情就急转直下,迅速恶化。不仅下肢神经没有恢复,又添肺热咳痰、极度贫血,虽经两个儿子为他输血,也于病无补,成天只靠注射强心剂、吸入酸素等来苟延残喘。
当时,日本在太平洋战场上正处于垂死挣扎之际,日本本土时时遭到美军飞机的轰炸。名古屋是日本的工业基地,遭空袭的次数非常多,为保证汪精卫及随行人员的安全,日本当局在汪精卫病室前的空地上,构筑了防空壕。11月9日,日本名古屋已是初冬时节,美军飞机再一次袭击了这里。为躲避空袭,汪精卫被移至室外的防空壕中。地表温度已经很低,到了地下更是阴冷,本来极度虚弱的汪精卫哪里受得住!当日晚上回到病房后,汪精卫病状剧变,咳痰越来越多,越来越浓,体温升高至40.6℃,呼吸渐感困难。
一见汪精卫病危,陈璧君等人齐集床前,等候汪精卫留下遗嘱。
汪精卫对陈春圃说:“国事尽由公博、佛海代理,你等要鼎力助之。余终生追随总理,望你等能继之,主义、方针以孙先生的‘三民主义’是从……”
接着又对林柏生说,“我的文章不必存,其中的思想亦曾先后发表,均为世人所熟知。可留的只有诗词稿……”
随后,又把汪孟晋、汪文惺、汪文悌等几个子女叫到身边嘱咐一番。
陈璧君见汪精卫把子女、随从、秘书都嘱咐过了,国事、家事都做了安排,唯独没有和她说一句话,而且呼吸越来越困难,两眼微微地闭着,眼看就要不行了,急忙凑过来,抓住汪精卫那已经凉了半截的手摇着说:“兆铭,兆铭,我是冰如,你睁眼看看,我是你的结发妻子啊!”
汪精卫困难地睁开双眼,看看眼前的陈璧君,又慢慢地闭上了。
陈璧君带着哭音说:“兆铭,我们夫妻一场,临终,你不想给我留下什么话吗?”
汪精卫微微睁开眼,轻轻地摇摇头,说:“不!不,不用了。你是世间少有的女强人,不用我说,你,你好自为……”
汪精卫一句话没说完,一口浓痰涌进喉咙,憋得脸色铁青,嗓子里只是呼噜呼噜的痰响,发不出半点儿声。他急得睁大双眼,望着在场的所有人,使出全身力气,打起了手势。他抬起双手,竖起两个拇指,由两边并拢到一起。
林柏生看了手势,问:“是要我们致力于中、日两国共存共荣?”
汪精卫吃力地一摇头,两眼睁得更大了。
陈春圃凑上去问:“是要我们与重庆政府谈判,两府合一,实现全国统一?”
汪精卫吃力地摇摇头,一对眼睛睁得更大,更圆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弄不清,汪精卫比划的是什么,只是一个个直瞪瞪地望着汪精卫的手势干着急。
其实,站在一旁的陈璧君早就知道汪精卫的手势,是指他死了之后,要与早亡的方君瑛合葬一处。可她咬住牙根硬是不拾这个茬儿,心里还一个劲地骂道:没良心的东西,临死了还不收心敛性,还想着那贱货!
汪精卫见众人都不能理解他的手势,好不着急,嘴巴一张一合,一合一张,只有呼噜呼噜的痰响,两只眼睛越睁越大,越睁越圆,已经僵硬的脖子使劲向上抬了两抬,突然,往下一摔,脑袋滚到枕下,两眼瞪着在场的人,气绝归西去了!
南京城颐和街三十四号汪公馆,自汪精卫赴日治病之后,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的。天空完全黑下来,飕飕的北风夹着冰碴沙沙地打下来,给初冬的南京、冷清的汪公馆又增加了几分寒意。主楼右边的一间厢房里还亮着灯,隐隐约约传出阵阵木鱼声响:“笃———笃———笃———”不高不低,不紧不慢。
这里,是汪精卫赴日之后,施旦专门设立的经堂。堂内正面几上供着一个白岫细瓷的观音像,案上一只红漆木鱼,案前一红毡拜垫,陈设虽然简单,却庄严肃穆。这时节,施旦正跪在拜垫之上,手持木槌,轻轻地在木鱼上,敲出均匀有致的声响,口中念念有词,祈祷神灵保佑汪精卫早日康复生还,与她重聚。
施旦本是个留过洋的现代女性,并不信佛。去年汪精卫旧伤复发之后,她多方求医不能奏效,急得终日啼哭,并想在汪精卫的最后时刻自尽殉情,与他同去。有一天,一位旧时认识的老太太劝她拜佛念经,虔诚地祈祷菩萨保佑自己的情人。她求医无门,回天无术,只好听从老太太地劝说,辟了这间经堂。说来也巧,就在她吃斋拜佛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南京日本陆军医院的后藤院长,亲自为汪精卫取出了体内的子弹,病情一度好转。她从中受到了鼓舞,从此以后,她便每天早晚两次,独自一人跪在观音像前,一边笃———笃———笃———地敲木鱼,一边默默地念经,祈祷菩萨保佑她的情人尽快康复。
汪精卫赴日治病之后,她吃斋事佛越发勤了,常常独自跪在菩萨像前一跪就是半夜。她曾几次去求陈公博,想到日本去探望一下汪精卫,可得到的回答都是:“盟国政府有言在先,唐突去了,怕对汪主席的治疗不利。”她,一个人日复一日地在担忧、思念、寂寞中度过,连一点汪精卫的消息都打听不到,只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神灵上,希望神灵保佑她的情人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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