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期
汪精卫和他的情人们
作者:王建平
“老方丈所言极是。”汪精卫附道。
“书帖众若星辰,但凡帖莫不祖自淳化阁帖。历代石刻本有绛帖、潭帖、秘阁续帖、淳化祖石刻、太清楼帖……仅兰亭帖就有一百七十种,汪先生所师之潭帖,属众多碑帖中较早者,但止中流也,字虽圆润流畅,却颇乏峭健之气。”
“我看他书法,总觉不够有劲儿,就是不知缺什么,老法师一句话说到了根上,他的字真的少一点阳刚之气。”方小姐这样说,是附和老方丈,更是她的心里话。
汪精卫似乎听出了方小姐的弦外之音,看她一眼,自我解嘲地说:“或许是由家母启蒙习字的缘故吧!”
汪精卫这句话,把老方丈、方小姐和他自己都逗乐了。
笑了一回,汪精卫把手中的笔朝桌上的笔格放去;笔没放下,他的一双眼睛先直了———桌上的笔格定住了他的眼神。这是只旧玉质笔格,以子母六猫而造型,长七寸,高二寸,以母猫横卧为坐,以子猫起伏为格,好一幅猫戏图,真是妙趣天成。再往笔格旁的砚台上看,他的一双眼睛放起光来,也不管砚中香墨荡漾,一把抓起便贪婪地把玩起来,大有一口吞下之势。只见这砚白玉质,雕作凤形,上刻篆书铭文:“昆岗之精,璠屿之英。琢而成器,温润可亲。出自汉制,为天下珍。永宜秘藏,裕我后昆。”小字篆书款:“牧斋老人”,下刻阳文“谦益”方印。
老方丈一见他这副神态,笑笑说:“汪先生莫非在这砚上看出了什么?”
汪精卫两眼仍然死死地盯着这块玉砚问:“这砚是不是还有一只?”
“是!这是一对夫妻砚中的妻子。”
“那,那她的丈夫呢?”
“他远走他乡,或者他们夫妻还不曾见过面。”
“这就好!这就好了。”汪精卫高兴地说:“他们夫妻成亲的日子为期不远了。”
老方丈和方小姐都被他说糊涂了。
“那年在北京的时候,闲着没事,我去琉璃厂的古董店闲逛,店家说有一方宝砚要出手,我捧起那砚仔细观看:那砚质极细腻,镌云纹,有四眼,作星月状。砚的背面镌篆书铭文:‘奉玄望诸,取水方诸。斯乃青虹贯岩之美璞,以孕兹五色珥戴之蟾蜍。’下隶书‘靡芜’小字款,阳文长方印:‘如是’,右上镌‘冻井山房珍藏’一印。砚右侧镌隶书‘美人之贻’四字,左侧草书小字‘汝奇作’三字。那店主说:这砚是夫妻砚中的夫砚,盼妻多年未果,故而半价出售。我买了那夫砚,四处为他寻妻,千山万水,年年岁岁,寻得我和那砚一样眼睛发蓝,都没有寻到,想不到今天———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汪精卫越说越高兴,老方丈越听越激动,不等汪精卫再说那半句“得来全不费功夫”,老方丈高诵一声:“阿弥陀佛———既然他们夫妻有缘,我只好割爱,把这‘谦益’砚,嫁给你那‘靡芜’砚了。”
汪精卫听了这话,心花怒放,脸上放光,双手捧着白玉砚,朝老方丈深深一躬鞠了下去:“我替我那‘靡芜’砚谢过……”
就在汪精卫这一躬未曾到底,一句话未曾说完的当儿,一个小和尚一溜小跑闯进禅堂,一边跑一边说:“师、师、师父,外边,又、又来了一位汪、汪、汪夫人!”
这一声通报,恰似半空里一声炸雷,直惊得禅房中三个人的脸都变了颜色,那只就要“完婚”的玉砚,也“当啷啷”一下子摔了个粉粉碎。
孙中山看看汪精卫,叹口气说:“唉!你也算得上我党要员,名声显赫,身居要职,也快到不惑之年,竟然,竟然做出这种事来……”
自从听到汪精卫与方小姐相爱的传闻以后,陈璧君每天留心观察自己的丈夫,觉得他的言谈举止,一行一动,处处都表现出对她的不忠,每句话都像在骗她,每次出门都像是去幽会,去偷情。
这天一大早儿,汪精卫对她说要到大元帅府开会,就匆匆地出门走了。
汪精卫走后,她越想越觉得可疑,往日汪精卫离家总是边收拾东西,边告别,有时还要站在她眼前听她唠叨几句。今天,他没有收拾东西,告别的时候,两眼一直望着别处,好像存心要躲避她的目光,脸上的神色似乎也有些反常。果然,不一会儿,张彪就叫人偷偷传来话:汪精卫没去大元帅府,和方君瑛双双去了光孝寺。
陈璧君听了密报,在心里憋了好久的醋火、怒气,再也压不住了,叫了两个贴身侍卫,坐上汽车,一路风火直朝光孝寺扑来。
正在方丈室谈书论法的汪精卫、方小姐和老方丈,听了小和尚的通报,都被吓了一大跳。
老方丈睁圆了惊疑的眼睛:“怎么?你们不是夫妻?罪过!罪过!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汪精卫和方小姐哪里还有心思向老方丈解释,双双如临大敌,慌作一团,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你问我,我问你:
“这,这可如何是好?”
“兆铭,快想点办法呀!”
随侍在一旁的张彪像是早有准备,一把拉起方小姐,对汪精卫说了声:“汪先生,让方小姐从后门走吧!”说罢,一阵风似地拖着方君瑛,过回廊,穿侧门,把她一直送出后门。
眼见方小姐离开了寺院,汪精卫的心里便踏实下来,挺了挺胸脯,绕到大雄宝殿来见陈璧君。
这时节,陈璧君正在大雄宝殿里,跳着脚朝住持和尚要奸夫、淫妇。醋劲、怒气使她失去了理智,见汪精卫从里边转出来,也不顾他的地位、影响,三脚两步奔过来,指着汪精卫的鼻子,尖厉地吼叫道:“汪兆铭,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把那小娼妇交出来!”
这时的汪精卫,显得极为镇静,冷冷地说:“你在胡说什么?是不是神经上出了毛病?”说着吩咐随侍的张彪:“去!送夫人去看医生。”
“慢着!我没病!”陈璧君伸手制止了张彪。又指着汪精卫的鼻子吼着,“姓汪的,你别装蒜。借我出国筹款之机,你偷情养婊子,今天又跑到这和尚庙里来勾勾搭搭……”说着话,把手朝随来的侍卫一摆,“给我搜!”几个侍卫咕咚咕咚朝后面禅房跑去。
汪精卫装出来的镇静很快被打乱,他倒不是怕陈璧君搜庙,而是怕在这里吵架,弄得尽人皆知,对自己不利。
“你,你不要胡扯,你说话要有证据,要负责任!”他说话间早已底气不足。
“哼!”陈璧君从鼻子眼里轻蔑地哼了一声,“你等着,人证、物证,样样都有,一会儿就真相大白。”
不一会,进去搜的侍卫回来报告说,搜遍了整个庙宇,没有见到方小姐。
陈璧君听了醋劲更大,怒火更高,一跺脚:“搜!就是钻到耗子洞里,也得把她给我抠出来!”随后,她用眼四处寻找张彪,“张彪,张彪———”
这时,哪里还有张彪的影子?张彪早不知藏到哪儿去了。
找不到张彪,又搜不到方君瑛,陈璧君真的急了,一步上前,抓住汪精卫的胸襟,大声咆哮:“姓汪的,你甭想提起裤子就赖账。搜不出那小娼妇,你们的骚事也赖不掉!”
汪精卫真有点被陈璧君的泼劲儿给镇住了,心里一个劲哆嗦,两条腿一个劲儿发软,可嘴上仍不含糊:“陈璧君,你不要胡搅蛮缠……”
“什么?我胡搅蛮缠?”陈璧君越发疯狂。“走!咱找明白人说去,找孙先生给评评理!”说着,拉着汪精卫就往外拖。
“走就走。脚正不怕鞋子歪!”陈璧君一说去找孙中山去评理,汪精卫倒气壮起来。他觉得,去见孙中山,虽不是解决这类事的好办法,起码可以使他缓一口气,摆脱眼下这种难堪的境况。说着话,他一把打掉陈璧君抓着他的手,迈起大步朝庙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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