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期
汪精卫和他的情人们
作者:王建平
陈璧君听了,心里又是一动,以前她只知道汪精卫在国外有些存款,可存在哪儿?存多少?汪精卫一直没有告诉她。想不到今天东珠失而复得,不仅保住了性命,还发现了丈夫的小金库,不禁又是一阵高兴。点点头说:“这样办好。要不然,仲鸣万一不行了,这批存款岂不也跟他一块走了!”
曾仲鸣咬牙瞪眼,吃力地签完了最后一张存款单,放下钢笔,痛苦地躺下去,两眼睁得大大的,望望汪精卫,望望陈璧君,又望望另一张床上的妻子方君碧。
陈璧君见状,知道他活不了多会了,便过来对他说:“仲鸣,汪先生、我们都在,你有什么话说吗?”
曾仲鸣深深地喘了几口气,攒足了力气,断断续续地说:“国事,有汪先生;家事,有我妻;我没有,没……有,不放……心的……”
可怜曾仲鸣,自幼丧父,在姐姐曾醒的教导下长大成人,先后在法国蒙达尔智中学、波铎大学、里昂大学就读,获法国波铎大学化学博士,里昂大学文学博士。可惜浑身的聪明才智用错了地方,1925归国后,紧紧追随汪精卫,成了汪的心腹,也得到了汪精卫赏赐的一顶顶乌纱、一个个官衔。国民党候补中央委员、行政院秘书长、铁道部次长、国民党中央政治委员会副秘书长、国防最高会议秘书主任等等,足有两大箩筐。本想跟着汪精卫到国外,到伪政府里当个更大的官,不料想,却在这高朗街上,当了替死鬼。
一见曾仲鸣咽了气,屋里的汪精卫、方君碧、桂连轩等一起嚎啕大哭起来。陈璧君也跟着落下了眼泪。
大家哭了一会儿,汪精卫先收住眼泪,走到仍大哭不止的方君碧的床前:“君碧,节哀吧!作为革命党人,总是要暴死的,仲鸣死得其所,我们应当为他感到光荣。死者已矣,生者当以死继之。”
方君碧抹抹眼泪,点点头,又哭起来。
汪精卫看了看才咽气的曾仲鸣,瞅瞅悲恸欲绝的方君碧,心里翻起了层层苦涩的浪花,默默地对着心里的偶像说:君瑛,我,我对不起你,仲鸣他,他为我,为国捐躯了!我,我真对不起你,对不起君碧呀!匪徒是冲我来的,可,可仲鸣替我去了……我,我要给仲鸣报仇,给君碧报仇……我,我要替你照顾好妹妹,照顾好君碧……他定定神,强压下满腔悲痛,从衣袋里掏出曾仲鸣刚刚签过的那沓存款单,双手捧到方君碧的面前:“君碧,请收下,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是对死者的一点悼念之情,也可算是党国给你的一点抚恤金和安家费。”
他的这一举动,使屋里的人都愣住了。
方君碧看看死去的丈夫,瞅瞅那沓存款单,哭得更加伤心。
陈璧君开始见曾仲鸣在存单上签字,心里挺高兴,以为又要发一笔小财;可还没弄清存单上有多少钱,汪精卫就转赠给了方君碧,心里一沉,暗暗骂了一句:好没良心的东西,竟敢当着我的面儿把钱往她手里塞。可转眼看看浑身是血,已经死去的曾仲鸣,心里一软:可怜的替死鬼,也该……唉!随他去吧!想到这里,只斜了汪精卫一眼,咽了一口唾沫,眼巴巴地看着他把存单放到方君碧的手里。
窦尔墩随着板眼咿咿呀呀地唱着,眼看就要唱到人们都爱听、最能叫好的“杯中酒”了,可身高马大的金少山,突然两腿一软,身子一晃,栽倒在戏台上。
1939年6月,汪精卫回到上海,召开了汪记“六次大会”,挂出了伪国民党中央、伪国民政府的招牌,汪精卫也就坐上了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的金交椅,实现了梦寐以求的夙愿。
这一段时间,陈璧君过得好开心,在政治上,不仅她在伪中央、伪国府抢到了好位子,就是她的弟弟、侄子、妹夫、干儿子、干闺女以及八竿子打不着,但效忠于她的统统各得其所,一人弄了一顶乌纱帽,每天总是众星捧月似的,把她奉若神明,真可说是春风得意,一呼百应。在情场上,逼死了方君瑛,赶走了施旦,从方君瑛那条线上爬上来的曾仲鸣也做了枪下鬼,虽然汪精卫还常常照顾方君瑛的嫂嫂曾醒、妹妹方君碧,可这两个毕竟都是寡妇,汪对她们也没有什么真情,只是出于对方君瑛的怀恋,加以关照而已,对她根本构不成威胁。她感到自己完全可以安安静静地过她的家庭生活了。
政治上春风得意,家庭生活安安定定,可陈璧君仍然觉得生活中少了点什么。终于有一天,她闹明白了。她这些年生活太单调,成天不是政治上的角逐,就是情场上的争风吃醋,缺少平常人家常有的乐趣。想到这里,便派人出去寻名角找高手,先办场堂会,听几段戏文乐呵乐呵再说。
出去寻角点戏的侍从回来了,对陈璧君说:“大舞台戏班里有个‘金霸王’花脸戏,唱得特别好,就是不好请!”
“什么金霸王、银霸王的,他是什么角色?怎么不好请?”陈璧君一听说,她点戏,有人敢不来,不禁有些挂火儿。
“就是一个新来的花脸,楚霸王演得最绝,姓金,人们就叫他‘金、金霸王’。”
“姓金?叫金什么?”
“叫,叫金少山。”
这个金少山,本是北方人,身材高大,扮相伟岸,台风大气,做、唱、念、打样样到家,在上海一演而红。梅兰芳演《霸王别姬》总请他扮项羽,杨小楼唱《连环套》准是他演窦尔墩,周信芳演《四进士》定邀他扮顾读,高庆奎、李桂春、林树森等等都请他配戏拉座儿。他的演技、台风,不仅博得了那些有钱有势高官巨贾的赞许,更赢得了数不清的小姐、太太的欢心。就是一班舞女交际花也喜欢这个大花脸。一般的白相人、包打听、跑马厅的马夫、拉黄包车的阿三阿四,也要挤到三楼上去听他那洪钟般的嗓筒子。只要他稍一卖劲儿,使个高腔,放个虎音儿,整个戏院里的掌声、彩声和口哨声,就轰然而起。一时间,金少山三个字红遍了大上海,小报上把他捧为“铁罗汉”、“金霸王”。
陈璧君一听,当即传话:“请,就请这个金霸王。”
那侍从面露难色:“这,这个金少山不好请!”
“废物!一个戏子还有什么好请不好请。必须请到!”
“是!”侍从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慢着!”陈璧君又叫住了他,“拿我的帖子,把在上海的今井武夫、影佐祯昭、矢野征记、犬养健等日本朋友请来,一同看戏。”
“请朋友们什么时间到?”侍从问。
“今天晚上。”
侍从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等一等。”陈璧君又叫住了他,“顺便把曾醒、方君碧也找来。”
“这,这———”那侍从知道陈璧君平常和曾醒姑嫂不睦,见她今天突然要请二人看戏,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璧君并不是改变了对曾醒姑嫂的看法,更不是想改善一下与她们的关系,倒是要学慈禧赏戏给臣民僚属的样子,在方家姑嫂面前抖一抖主席夫人的威风,摆一摆第一夫人的架子。见那侍从站在那里迟迟没走,她催促道:“去吧!去吧!”
那侍从刚一迈步,她又叫住他说,“去告诉金少山,早些进府来。我要先接见,后听戏。去吧!”
这时节,金少山正在大舞台后边的宿舍里,逗他那两条爱犬玩。
突然“案目”来找他说:“金三爷,恭喜了!汪主席官邸,叫你今儿晚上出堂会。”
“哪个汪主席?”金少山问。
“就是汪精卫,汪主席。听说是主席夫人亲自点你的名呢!到时得了赏钱———”
金少山一听汪精卫的夫人要听戏,心里动了动,痛痛快快地应承道:“好咧。保证误不了!”他把“误不了”三字说得特别重。
陈璧君吃过午饭,就坐在西花厅上等着接见前来献艺的名角金少山。想先人一步一睹这金霸王的风采,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从下午等到太阳落山,从掌灯时分,等到客人到齐了,还不见金少山的影子。她派侍从去催,又派汽车去接,回来都说马上就到,可等来等去,就是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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